《媚妃传》小鱼的虾米

2、第 2 章

　　女子上得二楼之后，轻轻勾唇嘲笑楼下一帮人的愚蠢和多疑，但转念一想，青鸾公子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布了这场局吧！
　　二楼相较于一楼显得空旷很多，没有桌椅碍事，更没有嘈杂的人群，唯一一个人，是个男子，二十多岁模样，华衣束冠，面色却偏白，较阴柔。
　　女子和男子颔首见礼，环顾四周发现，这一层除去廊檐下挂着数道风铃之外，并没有多余的物件。而那一排风铃下各垂着一道竹板，上面隐约有字。
　　女子走过去，仰着脸看那些随风飘荡的竹板。
　　原来，这第二层的题目写在了这些竹板上！
　　女子大致看了一遍竹板上的题目，心中了然，她回头去看那男子，笑问道：“兄台可定了选哪道题？”
　　男子迟疑片刻，随后上前一步，指着这十七个竹板，道：“这里的每道题都是青鸾公子亲自想出，并且隽写上去的。有些看似简单，却暗藏玄机；有些题目让人摸不着头脑，不知从何下手！所以姑娘，别太自大，疏忽之下答错一题，反被赶出江楼。”
　　女子轻笑，原来这人白白能看懂一楼那道空题，虽有才华，实则是个胆小如鼠的人！
　　这样想着，女子抬手扯下一块竹板，丝毫不在意刚刚男子的忠告。
　　上面写着四个字，独上西楼。
　　女子暗自思忖片刻，随后豁然开朗，嘴角荡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青鸾公子的题目，未免太给旁人留面子了吧！
　　男子见女子轻笑，不由得好奇，开口问道：“姑娘可是破了这道题？”
　　女子嗯了一声，并没有多做回答。
　　男子看着女子手中的竹板，“独上西楼”四个字，看不出任何和题目相关的意思。他不禁追问道：“姑娘，这独上西楼，何解？”
　　女子抬眸，浅笑着望向男子，凤眸弯起弧度，峨眉粉黛颜色，让他心中一阵狂乱。
　　“兄台，”女子声音丁玲，“众所周知，这四字出自后主李煜的相见欢，那接下来的一句是什么？”
　　男子疑惑不解，只好将相见欢上阙念出：“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女子轻轻颔首，“确然，就算是目不识丁的孩童，都会背这首词。但正是因为这首词太过常见，以至于将众人的思想禁锢了！”
　　男子依旧不解，静心听女子道来。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这半阙分三句，字数分别为六，三，九。兄台，”女子看向男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之前已经有一人破解了二层的题目，而这廊下的风铃竹板，应该是有十八个！”
　　男子回道：“确然，原本共有十八个。”
　　刚刚有个少年解开谜题上去了。
　　“那，第六，第三，第九个竹板上，又是何字？”
　　男子仰脸去看，
　　只见第六个竹板上写着“何言太匆匆”；
　　第三个竹板上一个单字“首”；
　　第九个竹板上是一句错诗，“乌云压城城欲摧”。
　　三个竹板，首字相连就是，何首乌！正应了此次青鸾公子设题的主旨，药材！
　　男子的心惊了三惊，一惊，为女子的这么短时间内破解此题而惊，要知道，他从上午上了二楼来，已经冥思苦想在此了两个时辰，还没有破解这层！
　　二惊，为的这道题目竟然将十八个竹板联系起来，设置如此隐秘的烟雾！青鸾公子的题目，当真不可小觑！
　　三惊，更为自己羞愧难当，他已经迫近而立之年，在京城虽然小负盛名，常人不敢轻视，但山外有山，天下间比他强出百倍的人，不胜枚举。今日，就遇见了两位。
　　男子轻叹了一口气，神色也明显失落下来。
　　女子看他沮丧的样子，有些不忍。她宽慰道：“兄台，你既然可以看破一楼的空题，就说明这二楼也不成问题。你需要的只是换个角度思考问题。”
　　男子勾唇一笑，感激女子的鼓励。
　　“姑娘天资聪颖，在下自愧不如。若以后再见，一定向姑娘讨教一二！”
　　“兄台过誉。”
　　说罢，二人告别，女子抬步向三楼去。
　　同一楼楼梯空荡无人不同，二楼通往三楼的楼梯上，有两个大汉看守。
　　女子将竹板递过去，又说出了“何首乌”的答案，二人才放她过去。
　　三楼，与其说是一层楼，不如说是个风台。除去头顶的楼盖并上四根台柱之外，三楼再无长物。暖风吹过，没有墙壁的阻碍，风也不似江楼门口那样和煦，倒有些凛冽之意。
　　女子抬手将吹乱的碎发别在耳后，目光所及之处，一个少年背对着她。
　　少年背影瘦削，但身姿高挑，加之背挺得笔直，有些大人的样子。他虽然穿着一身布衣，但本身散发的华贵之气让人不敢轻视。
　　迎风而立，衣袂飘扬，就像一个君临天下的王者！
　　女子将目光转开，沿着三楼的边沿绕了一周。她望着脚下奔腾而过的临江，望着远处郁郁葱葱的临山，望着再远处，暗青色的连绵山脉，嘴角不自觉的上扬，露出一个由内而外的微笑。
　　最后，女子停在少年身旁，同他并肩而立，却保持距离。
　　女子先开口，为了压过临江奔腾的声音，她提高音量问道：“这一层没有题目吗？”
　　少年不看她，目光定在最远处，江都的繁华上。
　　“没有题目，却是最大的难题。”
　　女子同意少年的话，她眯起眼睛，迎风望着远处的江都，屋檐楼宇层檐叠障，那样的繁华，比都城过之而无不及。
　　再细细看去，能依稀分辨出江都的西北角，有一座三层高的楼台，虽然并不显眼，但在江都城中，和江楼遥相呼应。
　　那是青鸾公子的书阁。
　　传闻青鸾公子江向晚有一座搜罗天下书籍的书阁，里面装着许多失传已久的名著，多为原版。
　　女子指着那座书阁，开口道：“你说，青鸾公子现在，是不是在那里看书？”
　　少年也看向那座书阁，眸色清冷，不动声色。
　　女子继续憧憬道：“好想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到底有多少没看过的书！”
　　少年这才瞥了女子一眼，但仅仅这一瞥，让他再难转开目光。
　　女子的侧颜极美，凝脂如雪的皮肤，大眼睛上长长的睫毛颤动，像风中飞舞的蝴蝶。她的眉很淡，周围还有一些不规矩的眉毛，说明她不同于那些庸脂俗粉，只懂得画眉打腮。
　　突然间，女子回头，正对上少年看她的眸子。
　　四目相对，感觉临江奔涌停止了，耳边的江声也静默了。
　　天地间，只剩他们。
　　女子最先回神，她微微垂下头，有意无意的舔了舔干燥的粉唇。她也不知自己刚刚是怎么了，竟然沉沦在了那少年的眼眸里。
　　女子抬手，将风吹乱的碎发别在耳后，手指无意间碰到了发间的山茶花，随风落下来。
　　白色山茶花在风中飘扬，一瓣花瓣离开，被清风高高的扬起，在空中画出美丽的弧线。
　　女子望着那朵山茶花被风带走，最后落下江楼，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突然间，女子脑海中灵光一闪，她应该是知道三楼的答案了！
　　少年见她神色有异，开口问道：“怎么了？”
　　女子清浅一笑，没有了山茶花映衬，她更显素雅别致。
　　“我猜到三楼的谜底了。”
　　少年微微惊讶，但又似乎是不甘心，绷着脸道：“是吗。”
　　女子没有在意男子的不自在，反而指着远处江都西北角，青鸾公子的书阁，问道：“青鸾公子的书阁，是不是同江楼很像？”
　　少年眯着眼看过去，书阁也是三楼，三楼上也是一个楼台，就连四角飞檐都同江楼异曲同工！
　　“重楼。”少年道，“所以，答案是重楼。”
　　没有疑惑没有质疑，而是肯定！
　　女子轻笑，搓了搓被风吹凉的手指，道：“是重楼。不过，单单知道答案，还是不够的。”
　　少年同意，“还需要找到能带我们去江府的人。”
　　“我们？”女子反问，轻笑道：“什么时候我同你这么熟悉了？再说，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像是在抱怨。
　　少年好看的眸子动了动，却刻意不去看女子。他说道：“苏杨。”
　　女子达到目的，弯眼一笑道：“我叫浅夕。”
　　苏杨故意不去看女子的笑容，因为他对于浅夕的笑，丝毫没有抵抗力。他不动声色的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因为浅夕而剧烈跳动的心。
　　“对于能带我们进江府的人，你有什么想法？”
　　浅夕双手握在一起取暖，虽然是夏初，但被冷风吹了这么久，她还是有些冷。
　　“应该就在江楼里吧，”浅夕道，“我在一楼见那个小二似乎有些不对，不知是不是他。”
　　苏杨微微皱眉，据他观察，小二动作娴熟语气恭敬，并没有什么不妥。以浅夕的睿智，不可能看错小二这个人！
　　就在苏杨疑惑的时候，听到楼梯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咚咚咚咚的，似乎跑下楼去了。
　　苏杨了然，他道：“你故意说一个错的人选，让他打错题，被赶出江楼？”
　　浅夕轻轻叹了口气，如果她没有猜错，刚刚躲在楼梯口偷听的人，应该是她在二楼碰见的那个花服男子。
　　“不是我瞧不起别人，以刚刚偷听的那人的资质，根本进不了江府。”顿了顿，浅夕继续道：“况且，进江府，我势在必得！”
　　苏杨适时提醒道：“只有答题第一人才能进江府。”
　　“可不是么。”女子轻笑，“所以说，你我，还有一战，看看谁先找到能带我们进江府的人！”
　　苏杨道：“你既然知晓只能有一人入江府，为何还告诉我‘重楼’这个答案？若你不说，直接去寻找江府的人，一定会先我之前进入江府。”
　　他相信浅夕有这个能力。
　　浅夕听他说完，并没有什么表示，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倾国倾城。
　　“因为我知道，进江府见青鸾公子，你也势在必得。两个势在必得的人公平较量，不是更有意思么？”
　　苏杨默然，确实，他要见青鸾公子，比任何时候都要紧急，况且这次还会有机会留在江府，留在江向晚身边学习。
　　所以，苏杨一定要得到这个机会！
　　就在这时，女子突然笑了出来。很清灵的笑声，配合着脚下奔腾的临江，一柔一刚，悦耳极了。
　　“苏杨兄，我知道那人是谁了。咯咯，你可要加油咯！”
　　说完，浅夕抿唇一笑，转身离开，朝楼下走去。
　　苏杨也不做停留，跟着女子的步伐，一同下楼去。
　　刚刚转过二楼楼梯，一阵嘈杂的声音就穿入耳中。只见一楼的大部分人已经上来二楼，正对着剩下的十五个竹板抓耳挠腮，愁的很。
　　为首的是一楼那位秀才，他无意间回眸，看见浅夕从楼上下来，连忙迎上去，希望她指点一二。
　　浅夕笑看着众人，纳闷道：“不是说一人答对全关，所有题目作废，其他人来年再战吗？刚刚已经有位兄台打出了三楼的题目，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
　　秀才冷哼一声，“刚刚那人那里答对了！他在小二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还没等小二说话，那人就被赶出江楼了！谈什么答对全关！”
　　女子无奈一笑，随后环顾了四周，没有看到她要找的人。
　　“这位兄台，实不相瞒，三楼的题目太难，小女子打不出来，所以要回家去了。”浅夕道。
　　见此，秀才惋惜不已，目送浅夕下楼去。
　　但转念一想，浅夕那样厉害的人都答不出来，他自然更不能！既然答不出来，何苦要费力破解二楼的题目上去呢？
　　一念至此，秀才叹息片刻，回头看了眼廊下的风铃竹板，微微摇头，抬脚下楼去。
　　看来啊，他还是老老实实回去复习功课进京赶考吧！
　　刚到一楼，秀才便看见浅夕和苏杨一同出门去，在他们身旁引路的人，竟然是当时坐在一楼角落里，一声不吭的闷葫芦。
　　秀才纳闷，他们三人，这是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