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尘双》系铃

3、第三章

　　二层天湘居。
　　“卿郎，我可是等了你好久啊。”楚婷一边嗲嗲地喊着，一边扭着腰肢忙往云问卿怀里钻。云问卿一闪，堪堪躲过，正想拉过妻子，抵挡一下人家的攻势，谁知抓了空，江映寒早已站在几步开外，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江南首富楚季亮的大女儿就是冲着云问卿从家乡远道而来，以叙旧为名行逼婚之实，云问卿实在敌不过楚大小姐的胡搅蛮缠，只好搬出夫妻情深的戏码逼她“退兵”。谁知，他的映儿，唉，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卿郎。”楚婷一扑不行又来一下，云问卿已是躲闪不及，看来是“贞洁”不保，只好急呼：“映儿。”楚婷一愣。他便趁机疾步走到江映寒面前，抓起她的手，连忙道：“楚婷，刚刚太过匆忙，还没来得及给你介绍，这是我的妻子，江映寒。”说罢，还给江映寒递了个求配合的眼神。
　　江映寒挣开云问卿的手，低头，款款行礼：“见过楚小姐。”
　　楚婷看都不看江映寒一眼就要跃过她来到云问卿身前，江映寒也是大度，非但不拦一下，还侧过身来给她让路，之后递给云问卿一个已尽人事的眼神。云问卿现下孤立无援，只得暗自扯一个苦笑，我的映儿心可真大。
　　手中一凉，一块和田玉被楚婷强制地握在自己手中。“卿郎，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楚婷的脸都贴到云问卿嘴边了，还做出一脸的娇羞。
　　“是、是吗，”云问卿展现强大的腰力，向后躲去，这楚婷要是再往前凑凑，他就直接下腰了，保持着如此高难度动作，还得接着答话，“可是我来得太匆忙，没来得及给你带礼物。”
　　“没事没事，这个，”她举起腰间的玉坠在他眼前晃了晃，“就当做是你送我的礼物了，它们是一对呢。”
　　“啊，是吗，好、好。”云问卿随口答着，用眼神频频向江映寒求救，谁知，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用一汪清澈的秋波回望着他。清澈？我怎么读出了幸灾乐祸的味道，云问卿腹诽道。

　　一场闹剧过后，这三人终于围着桌子坐下，开始吃饭。
　　楚婷一口一个卿郎甜甜地叫着，贤惠地给他夹菜，云问卿没有什么过多表示，道过谢之后就一筷子一筷子地劝江映寒多吃。
　　江映寒也不理他，轻咬着筷子头看着这俩人浮夸的演技。
　　映儿啊映儿，你是要看着为夫死在这里吗？
　　三柱香过后，有人沉不住气了。
　　“听说这儿的酒不错，不知云夫人可有雅兴，陪小女子小酌几杯。”云江两人从进门到现在已经近一个时辰了，她还是第一次主动与江映寒说话。
　　江映寒没有立刻答话，而是看向云问卿，很礼貌地以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云问卿心思敏捷，自然知道楚婷打的什么算盘，无非就是想把江映寒灌醉了，然后借她的醉态挑拨他两的关系，本来他是可以替江映寒挡了的，可是转念想起了她刚才的见死不救，心下一横，也来了个袖手旁观。
　　“好。”江映寒见云问卿不理自己，便应了下来。
　　酒过三巡后，江映寒微微脸红，可也更加安静，哪有什么丑态，反倒是楚婷，已是醉了。
　　“小姐，你别再喝了。”
　　“闭嘴，这里没有你们说话的份。”楚婷一把推开拦着她的贴身丫头，举起酒壶地灌了一大口，然后将酒壶摔在地上，双手按在桌子上，身体前倾，涨红的脸直逼云问卿的眼睛，满嘴的酒气，喊道：“云问卿，你为什么不要我，我那么爱你，只要你愿意，别说是万两黄金，就算是天上的月亮我也可以摘下来送给你。可是，你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啊……”楚婷嘶声力竭地喊着。云问卿知道她已经醉了，也不愿与她多说什么，倒是别过头，看着身旁的江映寒。
　　江映寒坐在一旁，眼睛里已经没有刚才与云问卿对视时的光彩，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看着酒中自己的倒影，一言不发，忽然举起酒杯，闭上双眼一饮而尽。
　　她在入神地想什么？一定是与我无关的事。与我无关。云问卿暗自想着，心里是说不出的烦乱。
　　忽然，一双发烫的手捧着他的脸，扭过来，逼他与她对视，嘴里还不停地叨念：“你，为什么不看我，为什么你总是看着别的女人。”说罢，俯身就压了过来。此时的云问卿心烦意乱，已经没心情接着扮演那个耐心的好少爷了，一把推开她，冷冷地瞪着楚婷的丫鬟，道：“还愣着干嘛啊，自己家的小姐醉成这样，还不快把她带回去。”
　　云问卿的阴晴不定在商圈里是出了名的，楚婷的两个小丫头本就十分惧怕他，现在他又突然变脸更是吓得两个姑娘一身冷汗，却毫无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过去，七手八脚地把自家小姐扶走。
　　等楚婷的喊声远去，江映寒像是如得大赦一般，一把抓起桌上的酒坛一饮而尽。辛辣苦涩的酒划过嗓子，一下子让她模糊了好多事，也有好多破碎的话忽然清晰，在脑中回荡。
　　“唉，怎么这么不小心，还是我来吧。”
　　“等我们去零庭见过我弟弟后，我们就去浪迹天涯，做一对快活的神仙眷侣。”
　　“他，当然是死了，尸体被我们扔在乱石岗，估计现在都长虫了。”
　　又灌了一口酒。
　　“你在黑市里值多少钱，我买了。”
　　“不如叫你映儿吧。”
　　江映寒如惊醒般抬头，望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云问卿蹙着眉，回望着她，漆黑的眼眸里盛满了复杂的情感。
　　江映寒好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一样，将酒坛里的酒倒在了杯中，举起酒杯靠在椅背上，悠闲而惬意，开始小酌起来。
　　“云任天。”江映寒晃着酒杯，叫道。
　　“啊，少奶奶您叫我。”
　　“带你家少爷回去。”江映寒凝视着窗外，食指在酒杯边缘摩挲。
　　云问卿瞟了一眼窗外，神色冷厉地顿了一下，又恢复了往日的漫不经心，垂首整理自己的衣袖，道：“我在这很碍你的眼吗？”语气平坦，猜不出悲喜。最后掸了掸袖子，起身离开，不曾看过她一眼。
　　听着云问卿的脚步声消失在耳畔，江映寒一把抓起地上的酒坛，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只听窗外几声凌厉的风声，她抱起酒坛失神地望着窗外，似是醉了：“恩，碍眼极了。”
　　窗外窜出一个黑影，银光乍现，一柄长剑直向江映寒心口刺去。手中酒坛随手向来人掷去，但许是她气力不足，酒坛飞得极慢，来人轻笑，手中长剑攻势不减，刺得又快又狠。江映寒一脚踢翻身下的凳子，身形向后掠去，长剑却终是划破了她的衣襟。
　　待江映寒狼狈地站定，窗前已是站了五六个人，雅间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为首的男子握紧手中的剑，满脸得意：“云夫人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啊，可是婚后生活不顺心啊。”
　　江映寒回望着他，右手长鞭拖地，身形踉跄。
　　转瞬之间，众人都是反应不及，男子虎口一麻，长剑落地。长鞭顺势斜向上撩向右侧那人颈间，其中手疾眼快之人已是反应过来，一记铁蒺藜打来。江映寒松手，翻腕躲过，偏头躲过迎面的一拳，左脚踢开即将刺入腹中的一剑，抓过长鞭右侧横扫而过，右侧二人躲闪不及，胸前腹部被划下长长的血道子。江映寒双脚落地，向后躲过一柄长剑，左手抓住来人手腕，翻手拧过，右手长鞭袭向身后偷袭的三人……
　　醉酒的江映寒身形摇摇晃晃，看似全无章法的招式却更为精纯巧妙。不消片刻，屋中的几人已是口吐鲜血，倒地不起，再无战意。
　　江映寒收起长鞭，向前一步，踩碎了为首男子眼前的酒坛碎片，地上动弹不得的男子被其中残余的酒水溅了满脸。“你我的恩怨与旁人无关，你们若是敢打云家的主意，动云问卿一根汗毛，就别怪我，”江映寒一字一顿的说得极慢，语气却如凛冽的北国冬风般刺骨，在场的几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赶尽杀绝。”声音回荡在空气中，人已是没了踪影。

　　“少爷，少爷，你走慢些，那个缠人的楚小姐不是已经打发走了吗，你莫名其妙地生了什么闷气啊。”
　　“少爷，你等等我啊，少爷。”
　　“唉，少爷这是怎么了，这么远的路也不愿坐轿，还走得这么快，真是要命。”
　　“少爷啊……”
　　云问卿在街上横冲直撞地疾行，云任天在他后面碎碎念地追。

　　一个时辰之后，天色渐暗，已是黄昏时分。云问卿进入自己的别院，但见院子中央站着一个人。迟暮的日光撒满她周身，两颊绯红，笑靥如花。
　　“阿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