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一个天堂》希游

14、N14

　　四季不分明的天，漫上了阴沉沉的雾。
　　凌晨四点的天空不够明亮，可是他很喜欢。
　　他还记得在巴塞尔的那些日子。
　　他曾经跟她在这样的天空底下躲在草丛里抬头望天，偶尔的冷风冻得他们脸红耳赤。

　　还好回来了。
　　她回来了……现在就在他的身边……

　　他满足地看着她沉睡的脸，如一个孩童。
　　只要她在身边，什么事都不再重要了……
　　是她那天奋不顾身地把他推了出去……
　　他才可以脱离那个残忍的虐待……

　　他温柔地抚着她的发丝，渐渐地沉睡……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好像习惯了在他的怀抱里熟睡，而且那么没有防备心，仿佛呆在他身边就安全了。
　　她当然知道他对她的感情，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很残忍，为了那个早就应该放弃的梦，而故意忽略了他的感情。
　　但是，在这条没有边际，没有尽头的路，她找不到方向，找不到一个答案。
　　她的确很固执，如果不是，她也许不可能活到今天。

　　她抬头看着他睡得像个孩子的脸，既温柔又恬静。
　　从窗户爬进来的风温柔地抚起他的发丝。
　　那一道清晰的疤痕，深深地烙印在眼瞳里。

　　那一天，他们本来有机会逃走的，可是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提早回来了！
　　如果不是……
　　她心疼地用指尖碰着他额上的疤痕。

　　如果那天她注意一点，他就不会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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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躲在草丛里的两个孩子屏息静气，等待着守卫的疏忽职守。
　　可是，厚重的大铁门外却远远地驶来了一辆宝马。
　　董梓柔惊了惊。
　　他察觉到她的异常，小声地问了句“怎么了？”
　　“嘘！”她制止他再说话，“那个人回来了！”
　　宝马驶进了花园，停在了城堡的大门口前。
　　果然，没多久就听到城堡发生了骚动。
　　南宫逸很慌，拉了拉她的手。
　　她更慌张地握紧他，说：“惨了，他们肯定发现我们不见了！”
　　透过草丛的细缝，看到一群佣人脸部表情极其慌张地从大门冲了出来。
　　跟守卫说着什么，然后四处发散，呼喊着，叫着，搜寻着。
　　怎么办？就快要搜到这里了！
　　两个孩子屏住呼吸，眼看着那些守卫快步地向这边移动。
　　那个人更是气急败坏地站在中间指手画脚。
　　她慌了，握住他的手一直都在颤抖。
　　怎么办？
　　一触即发的状况。
　　守卫的那只手已经伸入了草丛里，她慌了，一下子跳了起来。
　　守卫一看到她连忙大叫“小姐在这儿！”
　　那个人一听，马上冲了过来。
　　她很害怕，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他就死命地想要往外跑，目标就是离大铁门很近的一处草丛，她知道哪里有一个很小的洞，可以钻过去的！！
　　她一直都这样想着。
　　可是却无奈两个小朋友的力量怎么敌得过牛高马大的守卫呢！
　　一下子就被擒获。
　　她挣扎着喊着骂着，都没有任何效果。
　　那个人已经来到她面前了。
　　眼神冷漠如冰，直直地瞪着她。
　　她只是恶狠狠地反瞪。
　　那个人发现了还有一个小男孩，疑惑地问：“这个小家伙是谁？”
　　小月冲了出来说：“是我捡回来的孤儿……”
　　那个人皱了皱眉，又看着董梓柔：“你要跟他私奔吗？”
　　董梓柔没有说话。
　　那个人似乎被激怒了，一把揪着她的头发吼去：“你敢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让你好看！”
　　董梓柔并没有理会，干脆扭过头，视而不见。
　　那个人更气，竟然无缘无故地拿南宫逸来出气。
　　“是因为他吗？”那个人一把丢开了董梓柔，盛气凌人地走到南宫逸面前。
　　董梓柔终于有反应了，她一跨步就当在了南宫逸面前。
　　“跟他无关！”
　　她这种举动更惹来那个人的怒气。
　　一掌落在董梓柔的脸上，力气之大，让她一下子就觉得头晕目眩，差点站不稳，向后退了一步，被南宫逸稳稳地扶住她的身体。
　　“你竟然学会了顶撞？”步步逼人，“跟谁学的？跟他学的？”
　　她捂着脸一步一步后退，眼角的余光扫向了那个草丛，不算远的距离。
　　向后退的时候不小心，两人同时绊倒了！
　　倒在地上看着那个人猖狂的脸不敢做声。
　　那个人忽然抬起了脚一脚踹到了南宫逸的脸上，他本能地双手护在眼前，鞋跟就在额头上深深地划过，鲜血马上一涌而出。

　　董梓柔慌了，死命地挡在他面前，不想让他受到任何的伤害，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只是不凑巧地闯了进来，他不应该受这些罪的！
　　慌乱的挣扎与推撞中，董梓柔拼了命地把南宫逸推向那个草丛。
　　“快走！”
　　“不、不——”他竟然不愿意走。
　　“快走啊！笨蛋！”她咬咬牙，用力地把他推向外面。
　　那个人还在拉扯着她。
　　她管不了那么多，用尽了全力把他推了出去。
　　“快逃！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这里！快啊！！”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擒拿住，她悲伤的脸离他越来越远，直到消失……

　　他忘了他是怎么逃走的了，只记得他跑了好远好远的路……
　　她那张哀伤的脸，怎么也无法从脑海里抛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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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心动魄的记忆让他睡得极不安稳，一下子惊醒，他吁了口气，擦了额角的汗水。

　　他愕然地发现她竟然呆呆地看着自己。
　　那双褐色的眼瞳也曾经这样看着他……
　　“做噩梦了？”她轻轻地问。
　　“嗯……”
　　轻轻地为他拨开额前的刘海。
　　轻轻地坐直了身子。
　　轻轻地吻着那个疤痕。

　　他有点意外，以为她只会推开他……
　　没想到……

　　心好痛，他忽然用力地抱紧她。
　　把头深深地埋在她的臂弯里。

　　“小逸？”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清晨的雾开始慢慢地散开。
　　清冷的气温也稍稍地升高。
　　她温柔地回抱着他。

　　她不知道可以为他做些什么，也许一个拥抱并不足够，可是……至少可以稍微弥补一些她所犯下的过错吧……
　　不过……太好了……
　　他平安无事地逃走了……
　　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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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束了一个上午的拍摄工作，她带着疲倦的身体来到了广场外面。
　　下午三点，人来人往。

　　带着剧烈的心跳，她兴奋地等在这里。

　　今天是久违的跟成俊颖的约会……
　　约会？
　　不对不对！
　　她傻乎乎地甩甩头，她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今天可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的！

　　喷水池的音乐时断时续。

　　“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盖上了手机，只换来一声叹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
　　一个人的等待似乎显得更漫长。

　　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还不来？

　　此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兴奋地接听，却是南宫逸的声音。

　　“你在哪里？”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怒气。
　　“我……我……”
　　“你在等成俊颖吗？”
　　“……”
　　“你怎么这么傻？他怎么会记得跟你的约定呢？”南宫逸尽量压制自己的怒火，他试图游说她面对现实。
　　“他……”她咬咬牙，不知道该为他找些什么理由，难道他真的忘记了吗？
　　“你还是不死心对吧？好……那我告诉你一个消息……我刚刚看到他跟莉莉走进了酒店……”他故意停顿，想要看看她的反应，可是电话那一头却什么声息也没有，“你觉得他们去那里干什么？”
　　“咔恰——嘟——嘟——”
　　董梓柔竟然挂了他电话，他生气地马上往外跑。

　　周围的人影变成了一种幻觉，恍恍惚惚，来来回回。
　　路灯忽闪忽闪地亮了起来。
　　背后的大楼灯光闪耀，跟坐在喷泉前暗淡的她一点也不相配。
　　她呆呆地握紧了手机，直到手机飘来电量已耗尽自动关机的声音。
　　此时的她，脑海里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一片。
　　飘扬而起的尘埃，刹那喧嚣的音乐，稀稀落落的笑声……
　　一切都变成了空洞。

　　对面大楼的硕大的电视屏幕正播放着广告，一群年轻人跳动着轻松的舞步，表情异样地兴奋。

　　她想起了那一天，坐在空洞的家里，看着电视屏幕上的节目……
　　他……
　　是多么的耀目……
　　可是……
　　他曾经是她的梦，现在……已烟消云散了……

　　天忽然不懂事地倒了一缸水。
　　路上行人匆匆躲避。
　　只有她一个人，似乎没有任何感觉，低着头看着脚，任凭雨水湿润了她的发丝、落在衣服上、落在脖子上……

　　好吧……
　　放弃吧……
　　那个本来就是遥不可及的梦……

　　大楼的大钟诧异地敲响了，正正晚上七点。
　　她拖着疲乏的身体，自嘲地笑着站了起来。
　　一步一步地走着，渐渐没入了雨水中。
　　夹在雨伞中，夹在人群中，她落寞地走着。
　　相隔不远的距离，他正匆匆忙忙地跑着。

　　步入同一条平衡线的刹那，一段错过的感情，两个错开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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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柔！”一看见死气沉沉的董梓柔，段凉就激动地冲了过去，“你怎么又弄得全身湿淋淋的？”一条大毛巾盖到她头上。
　　她仅仅是无动于衷地任由他为她擦拭。
　　“你今天不是跟小颖出去的吗？他人呢？”
　　换来的还是沉默。
　　她忽然轻轻地推开他的手，低着头看不到她的表情，她有气无力地说：“我累了……”
　　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上楼。

　　段凉担心地看着她的背影，不敢叫住她。

　　过了一会，成俊颖也跑回来了。
　　他气喘吁吁地问：“小、小柔、有没有、有没有回来？”
　　段凉气愤地瞪了他一眼，冷漠地说：“回来了。”
　　听他这么说，成俊颖马上追了上楼。
　　他紧张地一把推开了董梓柔的房门。

　　闪电又紧密地划过天际。
　　那副永世难忘的画面又再一次呈现。
　　他怔怔地看着她斑驳的背，说不出话。

　　她好像在想什么事情，想得很入神，没有注意到他。
　　他晃了晃神，才尴尬地转过头，退到门外，大声地说：“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你在换、换衣服……”
　　可是里面却没有声音，死寂。
　　他好奇地敲了一下门。
　　“小柔，你换好了吗？”
　　里面还是没有反应。

　　走廊的灯光昏黄，灯泡的寿命也许到了终点，该换了。

　　许久，门吱地一声被拉开了。
　　她哀怨地从门边探头：“有什么事吗？”
　　他定了定神，知道她肯定是生气了，毕竟他迟到了那么久。

　　“那个……小柔，对不起哦，我今天有点事迟到了，你……等很久了吧？”
　　“……没有……”她把自己完全躲在黑暗里，看不到她的表情，“我等了你十分钟就走了……”
　　“是……哦……”忽然有种失落，但是他又抖擞了一下精神，试探性地问，“你……今天找我是……要跟我说什么吗？”
　　“……没有……我只是想找你商量一下送给小凉的生日礼物而已……”随着那句有气无力的话，门就被关上了。
　　隔绝了两个世界，隔着一扇木门。
　　他愕然地看着那个石化的木门，原来她只是……
　　——呵呵……
　　他在心里无奈地笑了笑。

　　他真的想太多了，她又怎么会给他答案呢？就算她听到了他的告白，也只不过是当作没有听到一样耍弄他而已，她一定在心里嘲笑他吧？
　　他于她来说……不过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倔强地握紧了拳头，什么也不想期待了，那种失落感早就腐蚀了那个过于兴奋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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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他跟你分手了？”

　　幽深的房间里，南宫逸正轻浮地抬了抬眉，露出不屑的笑意。

　　“……嗯……”她不甘心地低着头，“我今天本来是按照你的指示把他骗到酒店去的，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跟我提出分手——”
　　“真无能……”南宫逸冷笑着。
　　“什、什么——”
　　“行了，现在没你的事了……你可以滚了——”
　　“可、可是……”她红着脸说，“你不是说，只要我可以勾引到成俊颖，你就会……就会……”她竟然大胆地趴了上来，依偎在他的胸脯上，不安分地用手挑逗着他。
　　可是他却冷血地一把推开了她。
　　“滚开，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
　　“什么嘛！”
　　“快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无情地下了逐客令，气得她恼羞成怒。
　　气呼呼地大叫着：“拽什么拽！你小时候只不过是一个侍寝的孩子而已，别装得那么清高，你只不过是一个跟妓女一样的人而已——”
　　话音刚落，t她的脖子就被用力地掐紧。
　　难过地咳嗽着，双手本能地握住他的手，想要拉开，可是却无奈他的力气在她之上。
　　“你、你要干什么——”
　　她第一次发现他的眼神充满了杀气。
　　“你要是再给我废话……我就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