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生淮南：小食光》橘花蒲扇

3、chapter 3

　　因着冬天实在是阴冷，温热的阳光在第二天就已经消失殆尽，自午后就开始一直淅淅沥沥地下雨，裴兮不由得一整天都望着窗外灰暗的天明媚地忧伤一下，说好的午后阳光就这样悄悄地消失了，不过倒也难得地在天色刚刚黑下来的时候就被放出了实验室，美其名曰防止路上出事。

　　她早上赖床起得晚，所以走得匆忙以致于出门时忘记带伞，不过索性导师多带了一把伞，她陪着笑脸借了回公寓，雨不算太大，街道上的行人也很少，所以一路回到公寓倒也算顺畅。裴兮回到房间里披了一件淡粉色的带褶子的外衫，视线瞥到桌上Green's的餐单，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又托着腮纠结地坐下。

　　总算今天回来的要比平日早上一些，走两条街出去有家的超级市场，正好屋子里还缺些东西。裴兮想了想还是在柜子里找出把雨伞，重新换好鞋子出门，一路上基本没有什么人，她就这样独自走在雨中，没来由地增添了几分怅然。

　　不由地低叹一声，却更坚定了眼神：“等我回去，就不用再这样了。”

　　拎了大包的日用品和琐碎的平时吃的零食，突然生了兴趣，转着雨伞的手柄，看着伞上的雨水沿着伞端旋着飞洒出去，落在地上迸溅出一朵朵美丽的水花，裴兮像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一般，天真烂漫地笑了。以前在国内，下雨天就从来不想出来，就喜欢待在家里，闷头睡觉。

　　路过Green's，见里面只亮着几盏灯，没怎么看见人，介时才发觉自己已是饥肠辘辘，便索性上了台阶，收了雨伞，推开了透明的玻璃门，店里静谧得出奇，几盏橙黄的灯在玻璃顶上照耀，有了玻璃罩子的遮罩，光影增添了几分迷离和梦幻。当天的鲜花还没有换，幸的是并没有枯蔫，且开得极盛，店台上的大水晶圆底瓶里插了七八枝香槟色的玫瑰，光线幽幽地透射出。

　　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和服务生，只在一张桌子上坐了一个人，正在专注地看着笔记本电脑，手指不时在键盘上打了些什么。乍一看就是昨天那个好看的送餐员，只不过不同于昨日的装束，晚上穿了件干练的黑色衬衣，长袖挽在臂肘处，显得较平实沉稳，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随意地解开，唔，裴兮一愣，不得不说，这货有副好身材。

　　见有人进来，他撇过头，精致的眉梢一挑，看见是裴兮，虽只打过一次照面，却毕竟认识，随即恢复释然，站起身来，合上电脑，店里的气氛又为他身上增添了些许辉色。

　　“嗨！”裴兮不知道他的名字，于是只好搭个笑脸随便打声招呼，“那个，店里现在还营业吗？想在这里吃顿晚饭。”虽然这话说的很是奇怪突兀，但是一时也想不出该说什么好了。

　　送餐员嘴角轻轻一勾，有一瞬使裴兮觉得她是不是产生了幻觉，他平淡地说：“如果你不介意我随便做的话。”又是一如既往的疏离的感觉。可是现在裴兮也不会在意这货是不是高冷了，毕竟她也看得出来店里一个人也没有，想必店里实际已经打烊了，但是这人却还愿意做，那总比晚上自己回家随便热个汉堡吃来的强多了，裴兮点头，脸上漾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怎么会，谢谢啊。”话说，原来他是厨师呀。

　　送餐员“嗯”了一声表示接受了这个道谢，就走向了摆放着厨具的台面。Green's的结构格局不同于一般的餐馆，它的主厨房与用餐区隔离开来，但是用餐区却有一处较大的台面，也是拿来做菜的，只不过做的都是一些少油少烟熏的菜，既干净卫生，又增添了用餐的情趣。送餐员洗着要用的蔬菜，忽然响起了好听声音：“外面的雨好像下大了。”

　　裴兮眨眨眼睛，用了几秒钟来思索确定这交谈的对象是自己，毕竟这里没有别人，然后只得无奈地摇摇头：“是的呢。”

　　她见送餐员正专心地洗着食材，来了兴致，笑眯眯地走到台面前，想看着他到底是怎么游刃有余地做着菜的。送餐员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却并没有做什么反应。

　　店里放着轻缓放松的音乐，他似乎一边放松，一边做菜，有了悠扬的旋律的伴奏，裴兮总算觉得环境不那么尴尬。他先在案板上将洋葱和培根切成细小的碎，又拍碎蒜瓣，将洗得十分干净的新鲜饱满的小番茄一个个切开，摆在一旁。然后端了平底锅，开了火，倒少许油，将蒜瓣和洋葱过油将近一分钟，又将培根碎倒进锅中，用小木铲爆出肉香味。

　　轻轻地不断翻转，直至培根被炒得微黄，他又十分娴熟地持起两个小罐子，倒了些盐和黑胡椒，放下罐子又端起事先切好的水灵的小番茄。等到小番茄被炒软，再倒入一些淡奶油，和弄均匀，放入早准备的凉米饭，将米饭在锅中拌弄，充分混合后出锅。再抓起一些马苏里拉奶酪碎铺在米饭上。

　　又将另外一个小铁锅里装满水，沸腾后倒下洗净的切的小小的西兰花，碧绿的西兰花在水中舞动，略略煮熟水酌一道后捞起，摆在饭上颜色更是增添食欲。他又均匀地铺了一层奶酪碎，并打开烤箱，将盛着米饭的盘子送了进去。裴兮见他把烤箱调到了180度，约莫过了10分钟，他将盘子取出来，连带着一个勺子，一同放到了裴兮的面前。

　　盘子还冒着热气，不过所散发出的食物香气却已经勾人心弦了。裴兮的睫毛闪了闪，看着白色光洁的盘子端上来，醇香融化的芝士铺在红色的番茄汁上均匀地裹着颗颗饱满的米粒，漂浮出的水汽夹杂着煎培根的香气，烤得金黄的米饭和培根粒渗入浓厚酸甜的番茄酱，舀起一勺来，绵长的芝士拉出了细长的丝。

　　裴兮带着些许惊喜，朝他笑笑：“芝士培根焗饭！很好吃呢。”他似司空见惯，走向一扇落地的玻璃窗，看着店外的灯火通明，一派繁华夜景，耀如曜石的眼眸里却映出了一派寂寥，店里也就两粒人影，影影绰绰，不大真切，一如饭菜里漂浮出的水汽，却语气变得较为温和，算是难得：“我三年前一个人来美国，开了这家餐厅。”

　　不由得一怔，裴兮暗道，还真是店主。

　　“平日里几乎不做饭，店里的客人点单都是店里专门聘用的厨师做菜，三年说过就过了。你什么时候从中国来到这里的？”他这问话，随意自然却又别有一番用意。

　　裴兮看着他的背影，那样难以言说的情绪从心端涌出：“两年前。”答案正好应中他心中的数字，他勾起唇角的一抹弧度，轻轻浅浅：“你英文名是什么？”裴兮略略有些失神，却肯定了目光，带着恬美的笑，眼中星光点点：“学校里的老外们都叫我Shirley。”

　　他转过身来，更添些许清冷的光辉：“不如我们互相认识一下好了，Shirley，我叫邵临安。”那般的轻而易举，却好似片刻时光的接壤，岁月的温柔凝结。

　　没来由的熟稔，似乎不需要多说一个字，裴兮当时不觉得，直到过了好久才开始奇怪，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她也说不清楚，大抵只能怪自己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