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烛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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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烛光
“圣上，二阿哥求见。”一阵缓缓的脚步声，守在门旁的婢女恭敬地俯身，似乎害怕惊扰了面前正批阅奏折的人，声音也是轻轻的，大气也不敢喘。
松一口气，放下朱笔，“知道了，让他进来。”
“是。”
清风注满长袍，飘荡在走廊中，段影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步入书房，还未站定，“皇阿玛”三字已然出口。
“怎么了？风儿。”皇上凝视他，带着一抹淡笑。虽已过古稀之年，双目依然炯炯有神，锐利丝毫未减。
段影风匆匆地请个安，道，“皇阿玛，颜儿回来了！”
“林颜……？”
皇上顿了顿，望向书房墙上挂着的剑，喃喃低语
三年前，那一场骇人惊闻的林家惨案，曾是大将军的林毅一家，竟被人在一夜间杀绝，血流成河，场面惨不忍睹。身为夏朝首屈一指的大将军，府中必定也是高手如云，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林毅一向自视甚高，与朝中人也很少来往，因此得罪的人也不在少数。但即便是与林家有天大的仇，做的也未免有些过了……
三年了。
只是，有些事，是再多时间也磨灭不去的吧。心里的伤，是无人可医的；已经留下的疤痕，只怕，一辈子都不能愈合。
房间里是死亡般的寂静。
“儿臣方才已将她安顿在怡园歇息，她赶了两天的路，看上去很是疲惫，这才没能来给皇阿玛请安。”
“她……可有什么变化？”
段影风想了想道，“颜儿她看上去很好，儿臣并未察觉有何变化，除了……。”
“除了什么？”皇上微微皱眉。
“除了更清秀美丽外。”段影风笑道。
“哈哈，”皇上也笑起来，紧皱的眉间稍稍舒展，“听你这么一说，朕便放心了。帮朕转告她，先把身子养好，再来看朕也不迟，朕可很是想念她泡的茶呢！”
“儿臣一定转告颜儿。”
冷月挂在树梢，映着满院的白雪，只有几棵艳红的梅树，在雪光中隐约闪动。
这雪，终于还是停了。
段影风介绍的果然是好地方，她现在所住的东之苑，全然不像是客栈，不但有独立的庭院，花园，池塘也是一样不少，真的比得上在府中了！
“依依，小君我们出去走走吧。”林颜懒洋洋地起身，“这屋子里太闷了。”
“是，”依依掩嘴而笑，“怕是因为那人不在吧。”
砰——
一个爆栗在她的额头炸开，被打者痛地轻呼。
“叫你乱说！”林颜挑眉。
依依无奈地捂着泛红的额头，眨眨眼睛，“是啦是啦，小姐你没有想他，依依知错了。段公子长得又不好看，又没气质，出身还差，脾气还怪地要命，小姐怎么可能想他呢。”
旁边一直沉默的小君也忍不住笑起来。——这，明明是在故意说反话嘛！
林颜白了依依一眼，“就会贫嘴。”径自向门外走去。依依吐吐舌头，拉起小君快步跟了上去。
院子里已经积了厚厚地一层雪，吹来的风也比平时刺骨了些，林颜不由得紧了紧怀中的紫金手炉，维持着仅有的一丝暖意。她静静地走在前面，后面的两个人也是一言不发，静静地跟着。
终于，林颜率先开口，“小君，你今年多大了？”
“奴婢……16岁了。”
轻轻地叹口气，林颜转过身，凝视着小君道，“以后，不要一直说奴婢了，说‘我’便是。这是我定的规矩，问问你依依姐就知道了。”
小君一怔，也只好点点头，答应下来。
顿了顿，林颜瞟了依依一眼，继续道，“不过也别净跟着依依学，整天地胡闹，说话不经过大脑，没轻没重的。”
“是啊……可千万别学我，不然小姐的爆栗可不是闹着玩的。”依依忍住笑，缓缓说着。
三个人目目相视，同时笑起来。
“依依，今天你在熙正的马上，当真就那么害怕？”林颜挑着眉梢，懒洋洋道，“自己的马术不是很好的么？”
“我……”依依低着头，不敢直视林颜的目光，不知该说什么好。
微微一笑，林颜伸手抚了抚她的发，柔声道，“自己的幸福，要自己好好把握……”
忽然，不远处的雪地动了动，声音本不大，但因是在这等安静的夜晚，噗噗的雪花声显得格外刺耳。
“是谁？！”话音未落，依依已经纵身掠过去，一道白光闪过，剑锋凌厉地指向面前的雪地，原本温和的目光在瞬间凝结起冷意。——这三年来为了保护小姐，她怎可能不会武功，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剑术，老爷也不会把小姐交给她照顾了！
林颜的脸色变了变，拉着小君的手也不由得紧了。这东之苑里，竟然……还有别人！
雪地猛地往下陷去，依依一惊，手中的剑急速劈下，呼呼的风声滑开飞舞的雪片，白光映地人晃眼。
随着荡起的雪，雪下的物体也渐渐显出身形，虽然模糊不清，但赫然是一个人！那人在依依落下剑的刹那，伸出一只手轻轻地夹住剑身，往一旁带去，避开了要害。但显然是身受重伤，接下这一剑后便再没了力气，手直直地垂下去，无力地倒在雪地上。
依依又惊又气，正要挥剑解决了那人的性命，却听到林颜一声大喊，“且慢！先别杀他！”
依依诧异着转身，气道，“小姐你又做什么！如果是敌人派来的奸细可如何是好？！现在不杀他，只怕以后要后悔了！”
林颜没有理会她，手指闪电般搭在那人的颈处，停顿片刻，这才放心道，“没事，只是晕过去了。”
林颜凝视着倒在雪地里的人，眼底流过一丝惊异，这人全身上下大伤小伤足足有二十几处，肤色发青，显然是在雪地里冻了许久了，却还尚存着一丝气息，好强的生命力！而且，在如此虚弱的情况下，竟然还能接下依依方才的一击！不经意的，林颜勾起一抹笑意。——这人，她救定了！
她转身，道，“找间客房，把他安置下来吧。帮我准备好药箱，等下开始治疗。”
“小姐！”依依急地跺脚。
林颜在依依身旁停下，“这人长的还挺俊，就这么死了太可惜，虽然治他的伤是麻烦了些，但也值了。”
依依有些汗颜，但也无可奈何，只好撇撇嘴，扛起那名男子，快步跟了上去。
屋里生着暖炉，温暖如春，桌上蜡烛跳跃着燃烧，将冰冷的墙壁勾勒出片片红晕，也映着正把弄银针的林颜，一飘一飘地颤动。
好温暖……的感觉。
躺在床上的人微微动了动手指，慢慢睁开了紧闭许久的双目。这是……哪里？自己还活着么……
“哟，这么快就醒了？”耳边传来的声音让他一惊，本能就要跃起来，浑身的剧痛在一瞬间爆发，他的脸色霎时间苍白如纸，却又硬生生地把到嘴边的呻吟压了回去。
“还真能忍。”林颜面无表情地坐上床沿，将手中的银针放在烛火上来回热着，用眼角瞟一眼床上正用杀人般的眼光盯着自己的人，平静道，“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要不是我救你，你现在早就在另一个世界了。”
他还是瞪着她，却稍稍放松了杀意，依旧不说话，牙齿紧紧咬着唇，血丝慢慢流下来，嘴唇早已没了血色。
林颜停下手里的动作，注视着他道，“痛就叫出来，没必要一直忍着，还怕我笑你不成？我要是想看你笑话，用的着费那么多力气把你抬到这里来治伤？”
“你……要给我治伤？”他诧异道。
林颜打个呵欠，好笑着反问，“那你以为怎么样？”
他不说话，只是盯着她，半晌才叹出一口气，缓缓道，“我既已落在你手上，此刻又无一分防范的能力，只求你快些杀了我吧！”
“哈哈哈……”林颜大笑，笑得眼泪都溢了出来。——这个人，真的好可爱！
“你笑什么？！”那人有些生气，好看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要杀就快点！干什么磨磨蹭蹭的！”
砰——
一个爆栗在他额头炸开。
“啊……痛，”他终于忍不住低声叫起来，英俊的五官也扭曲在一起。
林颜白他一眼，“终于知道痛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咬牙切齿道，如同夜色般黑亮的眸子甚至要喷出火来。——如果可以，他很不得现在就杀了这个女人！
“我是一名医者，你是我的病人，你说我想怎么样？”林颜说着晃了晃手的银针。
看也不看，手中的银针准确地甩在他的昏睡穴上，“你……”他想坐起来，浑身却软绵绵地不听使唤，连话也说不出，意识远离地前一刻，迷离的眼睛看到只有床边那张秀美的容颜，和满屋温暖的烛光……
“死女人……”这是他睡过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天明教，魅影殿内。
蓝色的火焰跳跃在走道两旁，将整个大殿映成妖异的淡蓝，诡异地让人心寒，那种压迫力是渗人人心的，难以言喻的黑暗，好似能将人心灵深处隐藏着的恐惧唤醒般，莫名的阴冷弥漫着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涵辰那家伙也真是的，都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黑暗中只听地一阵埋怨，涵星不满地嘟着嘴，“现在的身手真是越来越差劲了。”
一个金发的人正依着柱子歇息，听到涵星的话不禁笑起来，声音是与这黑暗不符的温柔，“涵星弟，你这话若是被涵辰听去了，定是要跟你干架的。”
“打就打，我难道还怕他么？”涵星满是不屑，他说着转向那金发人，抱着胳膊严肃道，“涵月，你就一点都不在意此事？”
涵月耸耸肩，“日不是已经去查了，我又何必操心。”
大殿的玉座上坐着一个人，披着和玉座一样冷白的长袍，银色的长发直垂到地面，映着模糊的火光，唇边的微笑若隐若现，透着一丝王者的威严。他单手撑着头，注视着两人的对话，只是笑着。
一道黑影飘进大殿，火苗被风吹地悠悠荡几下，又恢复了平静。
玉座上的人终于开口，声音温暖，“日儿，你回来了。”
台阶下的黑衣人恭敬地行个礼，“四大护法之一涵日给教主请安。”语气没有一丝起伏，冰冷如冬，黑色的眸子看不出丝毫情绪，“在下方才去打听了，涵辰在击退对手后，因受了重伤，暂且是回不来了。他被一名女子所救，现在正在养伤，那女子……”
教主面色不变，心里却是一震，他点头，道，“那就先不要打搅他了，让他专心养伤便是。”
一旁的涵星大笑，笑地上气不接下气，半天来缓过来一句话，“他……他让女的给救……了？哈哈哈……”
一只飞镖“嗖”地朝涵星飞来，涵星一惊，闪电般往一旁闪去，飞镖蹭过他的发梢，直直地钉上身侧的柱子。涵星挥拳大喊，已然没了笑意，“涵日你疯了么？！我跟你有仇啊！”
涵日头也不回，“我跟教主说话，哪有你插嘴的分？”
玉座上的人轻轻咳一声，淡蓝色的眸子微微眯起，虽是笑意未减，寒气却由双瞳溢出，好似将语言都冻住了般，大殿里刹那间寂静如死。他站起身，看一眼台下的几人，轻声道，“天色不早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是！”三人齐齐地答话，话音未落，已然没了身影。
教主凝视的窗外的雪地，笑容第一次隐去不见。
她，此刻也是在望着这雪景么……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烛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