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雪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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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雪雾
白色的雪，纷纷扬扬地飘洒，将天地笼罩在一片迷茫的雪雾中, 雪花静静地落上黑色的墓碑，沉闷地让人难以喘息。
荒原上，是有如死亡般的寂静。
黑色的鸟群，鸣叫着飞上苍穹，落下的纯黑羽毛，与白色的雪一同飞舞，空旷的荒原，只有忧伤的鸟鸣，久久地回荡，一遍又一遍……
林颜一动不动地站着，似乎已经和这风景融为一体。清秀的容颜白地几乎透明，雪片落满全身，却已冷到麻木。
“小姐，该回去了罢，这样您的身子会受不住的！”一旁的丫鬟依依担心道。
林颜终于稍稍回神，视线却始终落在墓碑上。
“这一晃，竟已三年了……，”如同喃喃自语般，声音冷地没有一丝温度。
终究，还是回来了呢。
林颜抬起头，望着漫天的雪，心中一阵酸涩。她闭上眼睛，转身道，“回去吧。”
远方传来阵阵马蹄声，带着焦急与惊喜，朝她们的方向急驰而来，身后扬起的雪花，和天地连成一片。
林颜麻木许久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这才刚到，消息传地到是够快的。
白马在林颜面前停下来，不安分地喷着气。从马背上跃下一个人，大约三十岁上，面貌极是英俊，青色的长袍在风中飒飒做响。
“颜儿，怎么到了也不通知我一声？”段影风皱着眉，轻笑着抱怨。
林颜掩嘴微笑，“不通知你，你来的不也很快么……”
话音未落，就被一阵嘈杂硬生生地打断，雪片飞扬。人还没出现，声音却已先传入耳畔，语气很是不满。
“段影风！你跑那么快做什么，害我怎么追都追不上！”
雷熙正愤愤地跃下马背，黑色的眸子闪着星许恼怒的光芒，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段影风你重色情友”。
“你们两个啊，”林颜无奈的摇头，“还是老样子，总是吵架。”
不过，还是这样比较亲切吧。
“林颜妹妹，你这三年过的可好？”雷熙正终于收回瞪着段影风的目光，转而看向林颜，脸上虽还是一如既往的冷色，声音却柔了许多。
“怎么会好嘛！”一旁的依依忍不住翻个白眼，只觉得这人说话罗嗦地讨厌，“换成是你，在外面东躲西藏地敖上三年，会觉得很舒服吗？”
“依依！”林颜轻喝。
但，她方才说的也的确是自己的心里话。
只是，雷熙正就……
果然，雷熙正的脸色在下一秒就变的难看起来，原本俊秀的五官扭曲在一起。他瞪住依依，咬牙切齿道，“你有胆子就再给我说一遍！”
“我……”依依显然被他的气势吓地不轻，嘴上却还在逞能，“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你方才问的问题呀，只有呆子才会问！”
“你……你。”雷熙正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人这样顶撞自己，一时竟气地说不出话，指着依依的手也颤个不停。
林颜苦笑，望了望身边的段影风，见他正噙笑看着自己，便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过去解围。
段影风立刻会意，当下一步跨过去，横在两人中间，唇边的笑意丝毫未减，“两位可别再吵了，不然，不等你们分出个高低，我们可都要变成雪人了。”
本来正在气头上的依依，也忍不住呵呵笑起来，火气当即消了一大半。她偷偷瞟一眼对面的雷熙正，犹豫着该怎么打破僵局。
“罢了罢了！”雷熙正一挥手，翻身上马勒住缰绳。棕马扬起前蹄，一声长鸣，他严肃道，“在这雪地里站着也不是办法，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回宫里吧！”
“也好。”段影风点点头，跟着跃上马。他微微弯腰，稍稍往上一用力，将林颜凌空抱起，轻轻放在自己身前，用风衣裹紧她。
“身子怎么这么冰？！” 眼底流出丝丝疼惜，“明明懂得医术，怎么就是对自己这样不关心。”
“对不起……以后我会注意。”林颜抬起头，缓缓笑了笑，应地极有诚意。
段影风长叹一声，他怎会不知道，他的话，林颜根本没听进心去，依她的个性，只是口上应着罢了。
“喂喂！你们把我给忘了么？”站在雪里的依依抗议地叫起来。真是过分，居然忽视她的存在！
“呃……”段影风怔了怔，目光向雷熙正扫去，“熙正，你看……”
“别看我！”雷熙正毫不客气地打断他，语气冰冷，“我可不会载她。”
依依一听，火气噌噌地往头顶冲，“哼，谁要你载了！我死都不会坐你的破马！”说着赌气般狠狠地往雪地上坐去，偏过脸不去看他。
气氛顿时险入一片可怕的尴尬……
“依依……”林颜暗暗叹气，“别闹了，这样会生病的。”
出人意料的，依依居然没有理会林颜，依旧笔直地坐着，呼呼地喘气。
这丫头，是真的生气了……
林颜正要下马去劝，段影风却紧紧抓住她的手，笑着摇了摇头。林颜愣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段影风是什么意思。
雷熙正铁黑着脸，纵马几步奔到依依面前，一把抱起她就扔上马背。依依惊地大叫，拳打脚踢地要下去，雷熙正却不依，全然当作没有看到，手一扬鞭，马儿立刻如离弦之箭般向前冲去。
“啊！你快放我下去！你……你，我快要掉下去啦！”依依吓地叫起来，嘴唇也没了血色，眼看着泪水就要涌出来。
“你给我闭嘴！”雷熙正一声大喝，手上却放松了力道，“搂紧我的腰。”
依依这时候已经什么都不顾了，听到雷熙正的话，当下一把抱上去，轻轻颤抖着，眼泪噗噗地往下掉，再没有力气说话。
段影风和林颜相视一笑，策马奔进雪中。
空旷的荒原上，驾马的喝声和呼啸的风声混在一起。两匹马在雪地上狂奔，身后扬起的雪花轻盈地飞舞，迷茫连成一片。
白色，到处都是白色，那种另人心醉的白色。
“怎么？是不是骑地太快了？”段影风低头，看着怀里的林颜，“如果不舒服要立刻告诉我。”
“是。”林颜笑起来，“放心吧，我的体质也不至于那么差。”
林颜偏过头去看旁边的依依，心中一阵惆怅——这孩子，就是嘴上不饶人，依她这样的个性，将来总是要吃亏的，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可她就是改不过来。
杉树林笔直地矗立在路旁，枯干地枝干在雪下若隐若现，冷冷地透着寒气。
遥望着已经不远的京城，林颜只觉得是说不出的酸涩。三年前带着依依逃走的时候，也是和这一样的大雪吧。
只是三年，一切都已经变了。
她闭上眼睛，叹息。不管怎样，她和依依能平安地回到这里，已是万幸。她多想努力不去想，努力不去回忆，努力忘记一切。
可是，她毕竟不是神，她做不到。
痛，刻骨铭心的痛，痛到几乎麻木，却依然清醒着。林颜常常在想，为什么当时不坚持留下来，就算和大家一起死去，也胜过这样活着。活着，到底又有什么意义……
“爹爹……”林颜禁不住低低地喊出声，呵出的气瞬间便被寒风吞噬，无影无踪，视线渐渐模糊，蒙着一层雾气，泪水像是被融化了的冰，无声地滑落脸郏。
她，终究还是不够坚强吗……
周围渐渐热闹起来，雪花也变地活泼轻快，折射着红色的飘扬着的旗子，落上牌匾，已全然没有了寒冷的感觉。街上的行人谈笑着，孩子们大笑着堆雪人，小手冻地通红，却丝毫不在意。
“风，我想……今天先不进宫了吧，”林颜在段影风怀里轻声道。
“恩？”段影风一怔，勒紧马绳。
林颜抬起眼睛，努力微笑，“因为今天有点累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去啊。”
笑着，拥紧她，段影风在怀中人的额头印下一个吻，眼中溢满柔情，“那我就帮你找一家客栈，先好好休息吧。怡园怎么样？”
“恩。”林颜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烧似的烫，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他。
段影风哈哈一笑，策马追上雷熙正，四人改道往怡园而去。
雪飘在身后，渐渐遮住了身影，只留下模糊的白色，直到远去不见。
……
披着貂皮大衣倚在窗沿上，手中捧着紫金手炉，林颜望着窗外怔怔地出神。雪静静地落上睫毛，冰凉轻盈，却浑然不知，鬓角碎发随着微风飘动，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般，一动不动。
雾一样的雪，笼罩着整片视线，已然结冻的湖面，模糊地映着寂静的庭院，灰色的云层，和漫天的白雪，合着微风，轻轻摇曳。
“小……小姐，奴婢见过小姐，”柔弱的女声传入耳畔，满是惊恐和不安。
林颜终于回神，轻笑。段影风也真是，找了一家如此大的客栈还不算，居然又给她带来一个丫鬟，也不知对她说了什么，怕是吓到她了——这女孩子，也才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定是有什么难处吧。
一双手温柔地抚上面颊，让女孩惊慌错鄂地抬起头，晶亮的眸子睁地大大的。
“你叫什么名字？”林颜扶起她，眼里满是笑意。
“我……奴……奴婢，叫……叫小君。”
“小君，是不是我的样子看起来很可怕？”
“啊？”小君一下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林颜“没有，小……小姐很好。”
何止是好，从没有见过哪个主子对下人这般和蔼的，原本二阿哥让她来以前，告诉她林颜是前大将军林毅的千金，务必要好生伺候着，让她担心了好长时间，没想到……
“以后不用一直叫我小姐了，称我颜姐姐便是，”林颜在心中暗暗怜惜，不想再给这女孩什么压力，“是段公子让你来的么？”
“奴婢不敢，小姐就是小姐，称呼是改不得的，是二阿哥吩咐奴婢来的。”虽还是生疏地答着，却已少了几分紧张，说话也流利了许多。
“好吧，”林颜笑笑，坐回窗前，柔声道，“我有些累了，你先下去吧，如果有什么不懂，找依依便是，不必紧张，依依她不会欺负你的。”
“是，奴婢告退。”
小君轻轻地退出去，细心地把门合好，这才离开。
林颜望一眼窗外，唇边的笑容渐渐褪去不见。
这雪，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停……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雪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