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娶妻路》呆呆菲

5、穆瑶涵

　　另一边，武陵郡背靠的东灵山里，也有人在为穆原机这事烦恼着。
　　穆瑶涵放飞手中洁白的信鸽，愁眉不展地以手托腮，望着窗外暮霭中延绵的群山思索起来。
　　没错，她正是穆原机的亲妹妹，穆瑶涵。
　　穆原机和穆瑶涵的名字，乃是两人的外曾祖父慕容辰起的。两人是龙凤胎，出生的时候都有些瘦弱，看着毫不起眼，待睁开双眼，却可爱又有神起来，俩孩子眼睛都比较大，黑多白少，如黑曜石一般溜溜反光，顾盼间琉璃耀目。
　　慕容辰便取医书《原机启微》和《审视瑶函》，为两人命名。瑶函是女孩子，因此无字，又命中缺水，故以涵代函，全名穆瑶涵。
　　哥哥穆原机失踪的事，瑶涵是在九月上旬得到的消息。那时距离穆原机失踪，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
　　穆原机自从进京去后，每隔半月，定会给妹妹飞鸽传书一次，这次晚了些，穆瑶涵本以为是雨季的关系，没想到最后却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武陵距离上京城毕竟还是遥远，她在上京城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因此消息十分不灵通，又过了一阵子，才知道穆原机竟然被兵马司、府衙和东厂全线通缉了。
　　瑶涵毕竟年纪不大，便有些着急起来，给在外远游的父母飞鸽传书，但她父母亲的这次远游乃是出海，大海茫茫，只凭一只信鸽是飞不到的。她只能传信给海上的歇口，再由这些歇口一层一层地传出去，耽搁到快腊月了，才收到可靠的消息，她父母此次打算走丝绸之路，从北边绕回来，就算快马兼程，也得半年时间，何况沙漠和边境情形混乱，更是归期不定。
　　因此穆瑶涵这一回，是真真正正急了。
　　父母不在，她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外曾祖父，但外曾祖父为了找一味药材去了长白山，也是找不到人。就算找到了，难道还让老人家千里奔波回来不成？
　　穆瑶涵凝望山峦半晌，悲催地发现，她不得不出门一趟了。
　　说起来，为什么哥哥决定进京，还沾惹上了这种事情呢？
　　穆瑶涵不明白。
　　去年秋天的时候，父母趁着季风出门不久，穆原机就收到了一封信，看了信之后，他一宿未睡，第二天就将山谷的事交托给瑶涵，出门去了。
　　那封信瑶涵没见过，只记得信的字迹十分端然秀丽，应是女子所写。
　　当时她还以为是哥哥周游天下时认识的红颜知己，打趣了一下。
　　现在想想，哥哥当时的神色，很是凝重啊。
　　穆瑶涵心里担忧哥哥，却也不禁YY起来，难不成哥哥其实是跟人私奔了？
　　不能怨穆瑶涵还有功夫这样想，因为要说她哥哥很皇帝病逝有关，穆瑶涵是打死也不信的。
　　因为穆原机的信里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皇帝很快就会痊愈，腊月他就能回来，跟她一起过年了。
　　父母外祖不在，穆瑶涵不相信哥哥会丢下她一个人孤伶伶地在山谷里过大年。
　　一定是出什么意外了。
　　但究竟是什么意外，她恐怕只能亲自去一趟京城才能搞清楚。
　　想明白了这些，穆瑶涵心里反倒轻松了许多。
　　这时她的丫鬟阿欣从帘外转了进来，见她神色一扫之前的郁郁，笑道，“姑娘可是收到了什么好消息？”
　　穆瑶涵摇摇头，道，“爹娘一时回不来啦，我决定进京一趟。”
　　阿欣吃了一惊，迟疑问道，“小姐，你认真的？”
　　穆瑶涵是个彻头彻尾的书虫兼宅女，平时连武陵城都不愿意去，何况进京，也不怪阿欣吃惊。
　　穆瑶涵却很坚定地点头。
　　阿欣呆了一呆，道，“那还得好好准备安排一下。”
　　穆瑶涵点头，“谷里我负责的那点事，交给阿莱就好。你去收拾东西，启程的日期越快越好。”
　　阿欣点头应是，虽然她也担心穆原机，但一想到要上京，神色间也有些雀跃，正要转身去准备，又想起自己是来有事通禀的，忙对穆瑶涵道，“姑娘，方才阿莱来说，齐少爷打算回乡过年了，谷主设宴送行，让您和几位小姐过去一趟。”
　　穆瑶涵闻言哀嚎一声，挥挥手道“我知道了。”一脸不情愿地坐到镜子前准备。
　　东灵山中的这处山谷，乃是前朝太医慕容勉归隐后隐居避世的地方，没料想后来天下大乱，不少人为了躲避战乱，跑到本来人迹罕至的山谷来。
　　慕容勉慈者仁心，收留了这些人，并教他们一些医术，渐渐地竟然成了一个类似小部落一样的存在。
　　后来天下太平，又有不少人出去，自然以行医为业。他们的医术乃是太医所教，自然差不到哪里去，渐渐的山谷便有了名誉，外头知道的人，都直白地称山谷为药师谷，它本来的名字溜马沟，因不大好听，渐渐地就被取代了。
　　穆瑶涵的外曾祖父慕容辰，就是慕容勉的后人。
　　而谷主慕容谦，是慕容辰的侄子。
　　论辈分，自然是慕容辰最高，但老人家年纪太大了，而且一向对管理整个山谷没有兴趣，他没有儿子，便把谷主的位置传给了侄子。
　　穆瑶涵的外祖母，就是慕容辰的小女儿。
　　慕容谦膝下的几个孙女，跟穆瑶涵年纪相仿，算起来穆瑶涵排行第六，所以有时候穆瑶涵也被称为六姑娘。
　　而阿欣口中的齐少爷，则是慕容谦的弟子，年龄跟穆瑶涵姐妹几个相仿，真要论辈分却整整大了一辈。
　　慕容谦的徒弟学成的大都已经成家立业了，他也已多年不收徒，齐少爷齐决明是个少见的例外。
　　他是慕容谦去温州看望自己外嫁的女儿慕容荼时救回来的。齐少爷滇南人士，出门云游，这一点跟穆原机是一样的，不过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齐少爷是先顺着澜江到了汤水上游，然后顺着汤水一路东行来到了武陵附近。他家里也是世家，路上都有照应，只是到了这地界，有时水匪会跟海上的倭寇勾结，不看来路，只图钱财。
　　所以齐少爷才难得地倒了霉，被绑成粽子丢下江里喂鱼虾。
　　所幸他的小厮桐君比他幸运些，因有个倭寇头子酷爱长得温柔秀气的小男生，桐君被留了下来，他趁水匪不注意跳下了船，拖出了已经快没气的齐决明，又万幸遇到了慕容谦的船。
　　慕容谦的女婿是一方父母官，知道这附近最近有些不太平，派了几个差役护送岳父回家。
　　水匪见了疑心是官家来剿灭他们的，立马就溜了，竟是一点风险也不肯冒。
　　于是慕容谦就带着齐决明和桐君回了药师谷，齐决明休养好后来正式向他致谢，慕容谦见他光明磊磊，就很是喜欢，齐决明又文采出众，出言不凡，因路上拜访过青城山等几处道观，对养生也很有见地，两人竟然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本来是可以做忘年交的，但齐决明仰慕慕容谦的人才本事，决定拜师学艺。不用说，慕容谦自然心里极为满意。
　　如今行医比不得做海上生意，药师谷徒弟不是很多，又多是贫苦人家出身，齐决明的存在，俨然鹤立鸡群。
　　穆瑶涵曾听她爹娘闲暇时说过，以慕容谦的熏陶，她几个隔了一层的表姐妹，未尝不对齐决明有想法。
　　只是药师谷虽然男女大防没有世家贵族那么严重，男女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相见相约的。
　　所以这种被长辈允许了的见面场合，就也是蛮重要的。
　　但穆瑶涵就是个陪衬，来叫她只不过是做做样子，她不去也没事。
　　不过穆瑶涵不愿意太过于失礼，而且想着自己出谷好歹得跟慕容谦说一声，因此就决定去了。
　　她也没有仔细梳妆打扮，只换了身衣服，就往宴会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