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也》阿瑟先生

8、灯笼幽灵以及天空之城

　　或许察觉到了我不加掩饰的目光，那只幽灵黑洞洞的眼眶朝我转过来，快速地瞄了瞄四周，捂着自己亮堂堂的肚子飞下来，它向我问好：“夜安，贪婪先生，这是个美好的夜晚。您看起来很难过，需要帮忙吗？”
　　我摇摇头，朝它挥挥手：“我很好，你去工作吧。”
　　幽灵空空的眼眶看着我，也许又不是在看我，然后他说：“傲慢先生是有苦衷的，其实他很爱几位先生，只是说不出口而已，您别生傲慢先生的气。”他扭了扭灯笼形状的肚子，肥嘟嘟的身体晃晃悠悠地飘起来：“执行您的命令，贪婪先生，我立刻去工作，祝您有个美好的夜晚，再见。”
　　夜里的风慢慢冷下来了，我哆嗦了一下，抬起头回应道：“再见。”
　　……
　　我是玛门，七罪之贪婪。
　　我有六个兄弟，他们各有各的不幸，也各有各的幸福。
　　两个月后我将被送往精灵族的皇宫，成为精灵皇的伴侣。
　　现在我站在花园里，一首一首地背着诗，有史官编写的史诗，有吟游诗人写的长诗，甚至还有许多的情诗。据说当人类痛苦的时候，就会寻找各种各样的方式来排遣心里的苦闷，我想恶魔也是一样。
　　但我并不知道我要排遣些什么，我只是无所事事，百无聊赖。近来我越发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我很无聊，无事可做。
　　如果用一个多愁善感的词语来表示，那么我现在很寂寞。空虚从未离开过我，但实际上掩盖在心底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每个人都会有空虚的，或大或小，或多或少，都会感到空虚。寂寞也相同。
　　说实话当这种久违的寂寞覆盖心头的时候，我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花园里很安静，我其余的六个兄弟没有一个出来闲逛，整座庄园的气氛都很沉闷。如果不是所有恶魔都还在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工作，我几乎以为他们几个都死了。
　　精灵族这段时间一直没派人来骚扰过，也许以后再也不会。因为七宗罪的贪婪要嫁给——要和精灵皇举行婚礼。
　　这个消息传出去的时候震惊了整片大陆，甚至惊动了天空之城的那些神族。他们愤怒得无以复加，这可以理解。恶魔在他们眼里是肮脏的，罪孽深重的，而精灵族不但不唾弃罪孽，反而去和那些原罪打交道。
　　神族天生不是善于算计的种族，他们表达愤怒的方法非常直接。
　　前几天的清晨有四只天使来到庄园，他们并不友好，一句话也不说就开始攻击。当他们被守门人解决掉了以后，那双白色的羽翼歪斜地支在地上，沾着金色的血液。
　　那是一双很美的翅膀，我甚至把自己的翅膀放出来展开，仔仔细细打量了几眼。但那对蝙蝠一样的黑色肉翅骨骼嶙峋，实在没什么美感，于是我只好又收回去了。
　　不管是恶魔还是什么其他物种，都会喜欢美丽的东西。天使就很美——如果他们的尸体没有在三分钟以后溶化成一滩散发着恶臭的黑色黏液的话。
　　那些恶心的液体瞬间渗入庄园门前的泥土里，紧接着地面开始龟裂，裂缝像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然后土地就裂开了手掌宽的罅隙。里面散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浓重的恶臭，并且生长出无数妖艳的黑色的藤蔓，上面开着大朵大朵乳白色的花，花瓣上镶着金边。
　　那些花真的非常美丽，我很喜欢，前提是如果它们不这么臭的话。
　　这份来自天空之城的礼物没能给庄园里带来任何不同，庄园里的水魔和牛头恶魔协助清理那些骄傲的神族花朵。由于怕我孤独寂寞，特意给我留了几朵清理过藤蔓的花朵放在了一个水槽里，那像个鱼缸，而花朵不是鱼。
　　说真的，神族一直是光明和圣洁的代表，他们的恶作剧简直像个冷笑话。这样幼稚的游戏让人发笑，我庆幸又发现了神族新的用处，这让我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