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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洛阳倩影(终) ...

  •   天字一号房左转第三间。骆云三人在一番鸡飞狗跳的前奏之后,终于开始切入正题——三人颇有默契地一言不发,自己吃着自己面前的菜。
      骆云边吃边想,上官皓这个话唠,这会儿怎么哑巴了?
      上官皓边想边吃,早知道就骗骗江大哥了,这下倒好,二人世界泡汤了,看样子他不等到真相水落石出是不会离开了。
      江钰琛边看边念叨,这松花酒还不如用我家后院那口井酿出来的香,纯度也差多了,宸儿三岁时拿它当过水喝了,让爹娘好一顿臭骂……宸儿,宸儿……
      骆云等到江钰琛念完江钰宸十九岁的故事之后,终于决定自己动手打破僵局,夹了块高汤猪骨给上官皓,“表弟,多吃点骨头,我听说吃完晚上就不磨牙了。”
      上官皓思绪已经在草原上自由驰骋了好久,这会儿回过神,笑眯眯夹了块红烧蹄髈给骆云,“表哥,我可担心你着凉了,来,吃完这猪蹄晚上就不会踢被子了。”
      骆云拿起剩下的烧鸡就往上官皓碗里倒,“表弟,吃了这烧鸡,晚上就不会说梦话了。”
      江钰琛从往事中醒来,听见这话,奇道:“这是什么道理?”
      骆云和颜悦色道:“因为早上要打鸣,晚上得让喉咙好好休息休息。”
      上官皓咧嘴笑得上齿龈生疼,将一盘清汤鲍鱼推到骆云面前:“表哥,快把这鲍鱼吃完了,晚上才不会梦游。”
      江钰琛正要再次陷入回忆,听见这话,疑惑道:“鲍鱼和梦游有什么关系?”
      上官皓气定神闲道:“你见过鲍鱼从它那面壳里站起来吗?”
      半个时辰后。
      骆云沙哑着声音道:“这筷子象征清正廉洁,刚正不阿,送给你,愿你在生意场上不要投机取巧,而是宁折不弯。”
      上官皓舔了舔已经出血的嘴唇:“这酒壶历经千人之手而不坏,可谓千锤百炼,万古垂青,送给你,愿你在逃难路上一帆风顺,一将功成。”
      只听得‘咚’‘咚’两声,两人已经趴在了杯盘狼藉的桌面上。
      江钰琛:“记得宸儿十岁那年,我俩还与小皓的表妹歆儿同游苏园……诶,小皓,清……骆兄,你们怎么了?”

      十月已迫近尾声,时光如滚滚东逝的长江水,高歌着往事不可追奔向未来。洛阳城里热闹愈甚,南来北往的生意人、东奔西走的侠客们在这里都能找到自己的落脚点,或是大干一场,或是休养生息。此时,一位身着深兰色织锦的长裙的秀丽佳人正在洛阳热闹的大街上莲步芊芊,在人来车往的喧闹中,她显得安静而优雅:杏眼柳眉,长发黑亮,一支梅花白玉簪插在细致打理的发髻上,脸上薄施粉黛,衣饰华贵简洁。这样的打扮在人群中自然十分显眼,早有不少无聊的好事者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活,心思不一地跟上去。
      正喝着一碗豆腐花的‘麻子脸’待美人走进了,突然涎笑着迎上去,“这位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儿,看您这打扮,这美貌,可要当心别被人给算计了。”
      佳人轻启朱唇:“多谢壮士关心,小女子欲寻二人,不知壮士可曾看见过?”
      ‘麻子脸’大笑道:“姑娘说来听听也无妨。”
      佳人凝神思索了片刻,然后说道:“一白一蓝二位公子,白衣公子稍稍矮些,蓝衣公子腰间系着一把青色长剑。”
      ‘麻子脸’嘿嘿笑道:“姑娘可算是问对人了,我不久前刚看到他二人,那蓝衣公子衣服上绣着些许竹叶,白衣小公子腰间还有块‘黄金玉’,我说得可对?”
      佳人听得着急起来:“是了,不知壮士可否告知他二人的去处?”
      ‘麻子脸’反倒不着急了,“我很乐意帮助姑娘,但很可惜,我这嘴啊,老是不听话,你若不让它开心了,它说的是对是错,可就难了。”
      佳人急忙从掏出了一锭银子,“壮士,请您快告诉我罢!”
      ‘麻子脸’两人放光,“他二人往城西郊外去了。”
      佳人心里松了口气,道过了谢就匆匆往西郊寻去。
      ‘麻子脸’突然收了垂涎欲滴的表情,露出了一个邪魅的笑容。

      骆云和上官皓在经历一场没有硝烟的‘菜战’之后,便开始水火不容,虽说之前也并不兼容,但这会儿,俨然成了赵高和李斯的关系——互相握着对方的把柄,却又相互憎恶,谁也看不起谁,不同的是,他二人都是有把的。好在江钰琛习惯了做生意场上的和事老,知道现在他们三人是一个利益共同体,只有和平共处才能获得最大效益。所以酒足饭饱之后,他便成了行动大会的主持者。
      江钰琛清了清嗓子,“我知道二位心里有一些心结暂时没办法解开,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必须团结合作,才能达到我们每个人的目的。咳,上官皓,不要打瞌睡了。”
      上官皓双眼已经开始迷离,毕竟是饱暖思床铺,他这会儿灵魂已经在床上伸懒腰了。“目的?我哪有什么目的?”说着他斜眼看着面色清冷的骆云,“我又不是某些人,老鼠过街,人人喊打。”
      骆云迎上他的斜眼,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你当别人都是白痴吗,你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杨鹤露出马脚的时候出现,还不是为了逼他说出当年你父亲失踪的真相;为什么你一出现杨鹤就死了;为什么对从没见过面的我了如指掌,还知道那么多和魔教有关系的事,答案还需要我帮你说吗?”
      上官皓早在他提到杨鹤的时候便双眼无神,到后来脸庞上每个毛孔都写着呆滞。就在江钰琛以为骆云猜错了的时候,上官皓突然开口道:“没错,我怀疑我爹的失踪,与魔教有关。”
      江钰琛皱了皱眉,正要说些什么,上官皓又沉声道:“我还怀疑,江钰宸的死,也是魔教所为。”
      骆云与江钰琛目光相对了片刻,然后闭上眼,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一些。“你凭什么这么说?”
      上官皓嗤笑,“我可不想帮你开脱,我只是实话实说。”然后转向江钰琛道:“你可还记得我在大堂里同九阳那两个弟子说的?”
      江钰琛点了点头,“你说九阳派内部不和,还说孙流影是华九凌的私生子。”
      上官皓淡淡道:“据我查证,孙流影是华九凌与华九阳的结发妻子秋月所生。而秋月,姓郭。”
      江钰琛身体一震,“你是说,孙流影是华九凌和他嫂子私通生下的,而传言中郭闫安和秋月私奔完全是子虚乌有,因为他俩是兄妹?你可有证据?”
      上官皓道:“我不知道,这是我所能查到的仅有的消息了。因为当年知情的人差不多都死光了,就算有活着的,也难寻踪迹。我也只能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做个推断。”
      江钰琛道:“这些内情你又是从何处得知?”
      上官皓勾唇笑道:“这得感谢华九凌和华九阳之间打不完的内战了。他俩人之间只要一言不合,走漏个风声还不是轻而易举。”
      骆云不自觉地抚了抚剑柄,“这与魔教又有何关系?”
      上官皓摊了摊手,无奈道:“这我并不能肯定,但一来你和郭闫安两人的遭遇异曲同工,二来九阳的迅速崛起让人疑惑,三来,骆云,你可别忘了,几天前,那个横空出世的‘郭闫安’是谁假扮的。不过你大概不愿相信,与你深情厚谊的魔教少主会加害于你。再者,你们想想,这两个案子里,受害最大的是谁?最大的受益者有是谁?”
      江钰琛望着沉思的骆云缓缓道,“表面上看受害最大的是九阳派,可实际上他们却是受益者。真正的受害者,是郭闫安。他自从与秋月私奔屠门后,便成为众矢之的,不得不退隐江湖。但话说回来,若没有其他力量扶持,在损失了这么多门派弟子之后再想崛起,恐怕不易。最大的受益者,恐怕就是那个九阳背后的力量。”
      上官皓道:“更奇怪的是,损失的弟子中几乎没有高手,因为老一辈的江湖侠士曾经对这件事的真相发出质疑,他们所熟悉的九阳高手,几乎没有一个葬身于那场屠门事变。”
      江钰琛眉头紧锁:“这就像一个阴谋,仿佛是九阳派计划好的,并且偷梁换柱,让自己门派的高手幸免于难,以保存实力,以待日后发展。”
      上官皓道:“不错,与外部力量勾结,牺牲一小部分对自己门派建树不大的弟子,通过博取同情来获得名誉地位,确实是九阳派那几只老狐狸干的出来的事情。”
      江钰琛道:“明面上相安无事,暗地里酝酿阴谋,从内部瓦解正派,也像是魔教的风格。”
      “可我们却不知道真正的郭闫安隐退后去了哪里,是否还活着,”上官皓也收起了笑容,凝神思考,良久叹到,“而且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用来作为九阳成功路上垫脚石的那个人,偏偏是郭闫安呢?郭闫安当时的声望如日中天,弄不好反而会自讨苦吃,为什么不选一个相对安全且能同样达到目的的人呢?”
      骆云的心猛烈震颤起来,“我懂了,魔教用‘玄虚指’来迷惑众人,只是想逼我退出江湖,他们真实的目的,是要拿到我手中的承影剑!”
      上官皓吃惊地望着他,嘴巴张开仿佛要吞下一个鸡蛋,张了半天也发不出一个音节。
      还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江钰琛即刻反应过来:“难不成郭闫安也有一把和你一样的剑?魔教中人忌惮郭闫安的力量和声望,所以使了这一出反间计,让他声名狼藉,退隐江湖,才好下手?”
      骆云胸膛无法抑制地起伏,“‘蛟分承影,雁落忘归’‘月照霜戈,风掣琼觞’‘日出含光,雨润宵练’承影、忘归、霜戈、琼觞、含光、宵练六把宝剑各有千秋,据传是商天子的御用铸剑师根据星象推演和季节变化铸就,承影重巧,剑身轻巧利落;忘归重灵,剑身软硬无端;霜戈重刃,剑身轻薄锋利;琼觞重质,剑身凝厚端庄;含光重意,剑招未发而剑意先动;宵练重情,对于各种名剑有不同的感应。这八把宝剑本由商天子及孔周后人传承,千百年来,却早已散落各处。该铸剑师后人发现了旧剑的弊端,想出了将同属性二剑合二为一的想法,便跋山涉水、穷尽身家,终于将承影与忘归、霜戈与琼觞分别合二为一,新的承影剑,”他顿了顿,抚摸着自己腰间原本那通体雪白的长剑,为了躲避追踪而换上了浓黑的剑鞘。“融灵巧于一体,剑招使出后几乎可以随意变更力度和方向而不受阻碍反噬。”
      江钰琛道:“原来是这样,那含光与宵练,难道融合失败了”
      骆云看着江钰琛的星辰般的双目,“含光与宵练却未融合,宵练情深,竟已经有了人一般的思维,想要守护含光,入炉时竟能听见阵阵哽咽啼哭,于是铸剑师心一软,便放弃了融合,而是将它俩作了改良,含光为雌剑,宵练为雄剑,两剑任何一剑都无法单独发挥剑的最大威力,一旦双剑合璧,便实力远超其他二剑。”
      江钰琛听完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骆云望着他的侧脸,心里响起无数声叹息,他知道,江钰宸的死,让身为哥哥的他备受煎熬,但他却强忍着悲痛,努力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来找自己,确实难能可贵。但是他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对自己无话不说,而是有所隐瞒。他们之间,正在无法抑制地南辕北辙。
      上官皓看着骆云好像看着自己的恋人一般看着江钰琛,心里竟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意识到自己像个吃味的女子,他忙喝了口水,摆好一本正经的查案姿势:“所以,那把融合之后的霜戈,便是在郭闫安手里。”
      骆云收回目光,点了点头,“那是曾经,现在,那把剑已经落入了魔教手里。”
      上官皓怔了怔,突然醒悟过来,“你是说,逍遥客栈那个假郭闫安,真……魔教少主?”
      骆云严肃地点了点头,“我虽不识得霜戈,但我的承影却在他挥剑杀人之时微微颤动。”
      上官皓失神道:“所以,郭闫安真的死了?天呐,还没开始查就已经断了一条重大线索。”
      骆云没有说话,只是又一次抚着剑柄,良久突然字正腔圆开口道:“今晚,我要一个人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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