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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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流回来了。
带着六万御林军回来了。
上万的将士面若寒霜，恍若雕塑，举着刀枪火把层层围着府邸。终得爱女下落的丞相踏着夜色，率领数百士兵闯入江州衙内。
思女心切，丞相步履匆匆，大手一挥，怒喝着：“搜！势必要擒拿刘贼！”便去寻他十八年未见得的爱女。
院内的殷温娇听得动静，热泪盈眶。这一天，她盼了十八年。
终于得偿所愿。
她捂着嘴痛声哭泣，十八年来积累的羞辱恼怒突然全部涌上心头，她羞愧于见她的父亲：她为了生存委身刘贼，不配为殷家忠贞刚烈的后代；她迫于无奈为刘贼产下一女，有愧于她九泉之下的夫君……
她从衣柜间端出她藏了十八年的三尺白绫，无数个夜晚，她无数次流着泪摩挲着那三尺可以随时结束自己生命的白绫，她恨不得就这样轻易地死去。陈萼死了，她活着还有何用？可她必须这样屈辱的继续活着，因为她不只有陈萼一个亲人，她还有他们的孩子，还有他们的父母，还有……
她十几年来积攒的怨恨屈辱，必须——有·人·来·还！
刘贼不死，不得灭恨！
今夜，沉冤昭雪，她终于……能去见她心爱的夫君了。
殷温娇面上浮出一抹浅笑，这十八年来，她习惯了讥讽的笑，冰冷的笑，疯狂的笑，头一次，露出了小女儿家般娇羞明媚的笑容。
她将白绫悬挂于房梁，打好结，颤抖着，抬起脚，将白绫放置于脖颈，她闭上眼，期待着，与良人黄泉之下的重逢。
“娘——”江流突然冲进来救下温娇，抱着她嚎啕大哭：“娘！你万不可轻生啊！”
她面上犹带着泪痕，深情的注视着江流，抚上他的面颊，那张与亡夫酷似的脸，又让她再次哭出声来。她紧紧的抱住江流，哭嚎着：“我儿！我儿！”
江流用衣袖拭去殷温娇眼角的泪水，诱哄道：“娘，您万不要轻生啊，外祖父还在正厅等您呐！您可万不要弃了外祖父母与孩儿啊！”
殷温娇轻咬着唇，神色有些犹豫：“我儿……你说你外祖父会原谅娘吗？”
江流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外祖父定会原谅娘亲的！这是刘贼犯下的错，娘何罪之有？”
殷温娇茫然的点了点头，跟着江流去了正厅，亲眼见到丞相后却胆怯地几欲逃跑。
殷丞相见到亲儿，老泪纵横，张开怀抱大步向前，呼喊：“温娇——”抱住女儿后埋头痛哭。殷温娇见此情景也泣不成声，抱紧了父亲，流不尽这等了十八年的泪水。
父女俩痛哭了一阵，丞相松开殷温娇按着她的双肩，上下打量，皱眉哀叹：“瘦了！真是瘦了！温娇，苦了你十八年！为父对不起你啊！”
殷温娇连忙道：“父亲何错之有！是女儿不争气，苦受刘贼折磨！父亲……”殷温娇垂下头，低声道：“母亲……可还好？”
丞相答道：“都好，都好！只是她这两日听闻你被困在江州十八年，寝食难安，立即让为父火速来江州救你逃离苦海！”
殷温娇低泣：“都是女儿不好！让父母操心了！”
丞相安慰道：“哪里是你的错！都是那刘贼可恶！明日午时，本相便剜了他的心！以祭奠我婿的在天之灵！温娇啊，为父深夜入府，定然惊着你了！孙儿！快来扶你母亲去歇息！这江州府本相是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
※※※
江流秉烛踏入牢房。步子缓慢的行进，目光从一张张陌生且绝望的面庞上匆匆掠过，却一直没有找到那个人。直到最后一间，他才停下了脚步。
悠悠烛光晃动，使他的神情晦暗不明。他注视着里头靠墙而眠的那个人，她穿着白色的囚服，披头散发，都把脸盖住了，发上还沾着枯草。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覆上黑黝黝的铁锁，黑白分明，他直接扭断锁，进去走到她的身边坐下，烛台放置于他二人中间。仰头抵着墙，盯着房顶，问：“小十七，上次我说的那个交易，你想做吗？”
刘棠将面上的头发捋到两边：“说了，你的筹码。”
江流眯起眸子笑了一声：“你爷俩的命。”
刘棠肚子咕噜一声，她本就容易饿得快，大半夜被人弄出府赶到这儿，费些体力就更饿的不行了，她有气无力的说：“哦。那你想怎样啊。”
江流嗤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刘棠顿时感觉甜腻的香气扑鼻而来，她猛地坐起身来，死死盯着江流手中的油纸包，咽着口水，恨不得扑上去。
江流眯眼含笑的打量着她那副馋样，将油纸包扔进她怀里，她手忙脚乱的接住，连忙打开，还冒着热气。她迫不及待的拈起一块塞进嘴里，却又因烫嘴直接咽了下去，这时才发觉起烫手来，朝指尖呼呼吹气。
江流伸长了手从他那夺来一块，瞧她那舍不得的样！他含着笑咬了一口，边说：“你替我去完成一件事，我便救下你爷俩的命，不然……明日午时，你爹便要被剜心了，你，也逃不了吧！”
刘棠被这番话呛住，她使劲拍了拍胸口，将那口糕点顺了下去，缓了口气：“你娘们俩够狠。”
江流递给她一碗水，委屈道：“小十七，这可是殷丞相的决定，关我什么事啊！”
刘棠咕噔噔喝完水，用袖子抹了抹嘴，打了个饱嗝，拍拍肚子，满足的叹一声，然后斜眼看向江流，嗤笑道：“一个德行而已。”
江流也给自己倒了碗水，小口抿着，仿佛那碗是沁人心脾的香茗，而不是刘棠碗里没味的凉白开。
他喝完水，放下碗说：“小十七，我不管你怎样看我，我还是只问那一句：这交易，你做，还是不做？”
刘棠盯着他的眼睛，那双状似桃花的眼睛难得睁开了，其中满是真诚，不容得她一丝怀疑。她想，不论该不该，此刻，她必须得信他。
“我做。”
江流眯起眼笑道：“这不就对了！”
刘棠揪出一缕头发来回搓捻：“你想我做什么？”
“不久后，唐玄宗就会派人去西天取经，而且，”他顿了顿，收敛笑意，朝她比了个手势，“小十七，他们，只派一个人去。而那个人，就是我。”
她学着他的样子眯起眼：“你想让我替你去？”
“不错！”江流揉了揉她的头顶，她一把打开他的手。他笑道：“届时我会将你爹安置好的！”
刘棠咬着指甲，审视着他。他笑着，眉眼弯弯，几乎眯成了两条缝；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成交！”
江流笑着，抬起手：“击掌为誓？”
一个巴掌拍不响……
刘棠吃饱了有了力气，跨到他身上，直接pia到他脸上，阴沉着脸狠狠pia了三下：“我刘棠与和尚江流在此以此三掌为誓！我若达成江流所愿，他救我父女二人性命；若未达成他愿，我爷俩的命，任由他决！以天，以地，为·证！”
江流捂着脸呵呵笑道：“下手真狠！”
刘棠正揉着手腕，听得此言，冷笑着站起身又踢了他一脚：“老子真他妈想弄死你！”
江流呵呵笑着，赶紧端起烛台站到门边，讨好道：“咱走吧？”
刘棠瞪了他一眼，跟着他走进了茫茫夜色。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