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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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温娇此时心潮澎湃。
她呆在江州十八年，守了十八年的寡，只为了等她的儿子，她的夫君留给她的唯一的儿子。
她盼了十八年，整整十八年呐！她为了她的夫君儿郎，耗尽了一个女人最为宝贵的时光。
这十八年来，她的亡夫与孩儿竟无一夜入她的梦，一解她的相思之苦，她只得日日夜夜对着孩儿的一件小衣哭泣。她苦！她心里苦哇！
当年若不是刘贼害了她的丈夫，她何须沦落至此！当年若不是顾着腹中孩儿，她又怎会委身于刘贼！
昨夜她做了一梦，梦见月缺再圆，不禁叹惋：阿婆无音信，夫君被刘贼所杀，孩儿至今仍无下落，又何来的团圆呐！细细想来，我儿若有生，今朝算来也应已十八——说不定呢？说不定今日便得以团聚呢——
呵！这等美梦又岂是我能做得的……罢了，罢了，且看缘分吧！
紫芝突然前来向殷温娇请命：“夫人，门口有一金山寺来的和尚抄化，要赶出去吗？”
殷温娇正揉着眉心，听得此言，一惊：“不！速去！速去请他来！”
紫芝喏了一声，便去请那和尚了。
殷温娇激动的轻喘着，眼底闪着泪光：若老天不亡她，今日，今日！她必能达成所愿！
紫芝领着和尚来了。她在门口站定，作出请的手势，和尚含着笑，冲紫芝轻点了点头，走进了屋内，紫芝紧随其后，向殷温娇道：“夫人，大师已来，紫芝先退下了。”
殷温娇从江流迈进屋内就一直望着——这是他！这就是他！这就是她与他的孩子啊！
她从前一直想着，想着他们的孩子会有着怎样的眉眼？是像他，还是她？如今看来，是随了他的父亲呐，尤其是那双眼，像极了，真是像极了……
她不禁想起多年前，如玉的郎君执笔描花，她为他披上衣，他眯眼含笑搁下笔，握住她的手，深情款款地望着她，嘴里念着她的名：“阿温——”
紫芝的声音蓦然打断她的回忆，她抚额，挥手示意：“下去吧。”
紫芝行了个礼，转身离去，顺手关住了门。
这一刻，殷温娇眼中似要涌起温热的液体，她慌忙抬手拭去，让江流坐下。她盯着江流的一举一动，不舍得眨一下眼：是了，是了……这简直就是她夫君年轻的时候啊！
她强忍着泪水，哽咽着问：“小师傅，你是自幼出家啊还是少年出家？叫什么名字啊？你、你可有父母？”
这最后一句，她几近颤抖着问出来，成——败——便在此一举……
江流原来的笑容顿然消失，他低垂着眉眼，黯然答道：“贫僧不是自幼出家，也非少年出家。我小名叫江流，法号玄奘。我爹……被人害死，娘亲叫贼人占了，所以……”江流说到这里，苦笑了一下，“也算得个无父母吧！今日来这江州，是因着我师父法明长老叫我在江州衙内寻找母亲。”
殷温娇急急大声问道：“你母亲叫什么！？”
江流被她吓着一跳，稍有些犹豫地答道：“温娇。我母亲叫作殷温娇。”
殷温娇激动吼道：“温娇便是我！我就是殷温娇！”她剧烈地喘息了一下，神情有些不可置信，“我不信！我不信——！你又有何凭证！？说！你有何凭证！？”
江流眼里含着泪，从凳子上扑通一声跪下来，带着哭腔说：“娘亲！我终是找到你了娘亲！——对、对！我有凭证！我有的！我这便找给你看！”
江流从怀里掏出一份血书汗衫来，双手颤抖着呈到殷温娇面前：“这便是凭证啊——娘！”
殷温娇颤抖着手，扶上那汗衫，触到那真实的布料后，两横泪流出，她哭出声来。她转眼对上江流的桃花眼，那双眼里闪着泪光，倒映着她的脸，像是多年前那个深情的男子一般。
她哭吼道：“我儿——”
她挥去他手中的汗衫，将他抱进怀里，几乎是要将他死死嵌在怀里，揉进自己的骨肉里。
她哭嚎着：“我儿！我儿！阿娘终于等到你了！阿娘这十八年终是没有白等！终是没有白等啊啊——！”
江流没有言语，双手环上殷温娇的背，双肩耸动，也似同样悲喜交加。
二人抱在一起痛哭一阵。殷温娇突然想起什么，松开江流：“儿啊，你快走吧！”
江流不解的看她，脸上犹挂着泪痕：“为什么，娘亲！？相隔十八年，我今日才得以见你，你让我如何割舍得下啊——！”
殷温娇擦去眼泪，扶江流站起，担忧道：“我儿，当年正是怕刘贼加害于你，我才迫不得已送你离去！今日他若来害你性命，我如何与你死去的父亲交代！你先去！过几日我便来你寺中。到时我再与你细说！”
江流咬唇，只得依言。临走时问道：“娘亲，府上的刘小姐可是我那同母异父的妹妹？”
殷温娇心中一惊，面上平静地道：“你怎会问到这个？”
江流面上为难，答道：“孩儿今日先是被她请到院子中饮茶，再去的母亲房中。她还邀我入夜去江州衙中一逛……”
殷温娇心下一片冰凉，恨不得将那刘棠千刀万剐：这贱人竟如此不知检点！
但她忧心江流安危，还是敷衍道：“届时我再与你细说！你还是快走吧！”
江流眼中不舍的看着母亲，殷温娇狠心将江流推出门外，砰一声关上大门，倚在门上，渐渐滑在地上，捂嘴痛哭，最后哭声渐止，才挣扎着站起身来，简单收拾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离去。
且说江流目睹着殷温娇将他推出门外，关上大门，听着母亲隔着一扇门的哭声，眯眼冷笑，用衣袖胡乱擦了擦脸，也转身离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