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楔子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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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
望着何雅杰疑惑的表情，我张了张嘴，可是却始终没有将这几个字说出口来。
于是我堆砌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说：“老何，记得到那边了要给我发邮件，还有照片。”
何雅杰点点头，像个父亲一般宠溺地揉了揉我的头发，笑了笑，“照顾好自己。”
然后，我看着他转身走向登机通道，眼睛有些干涩。
“何雅杰，再见。”我喊了他的名字，男人的背影微微停顿了一下，随意的向后挥了挥手，却并没有转头。
然后我的心里，像突然扎进了一根细细的刺，阵阵疼痛。
我对你来说，不过尔尔。
耳机里响着谭咏麟的《讲不出再见》——
曾为你愿意，我梦想都不要
流言自此方知不会少
这段情，越是浪漫越美妙
离别最是吃不消
我最不忍看你，背向我转面
……
坐118路车上回学校，我戴着耳机，靠着车窗，听到这首歌，眼泪就不知不觉地掉了下来。
喜欢这首歌，是因为何雅杰喜欢，可是现在歌声依旧，斯人却愈行愈远。
何雅杰。
我在心底默默念着这三个字，绝望像轻烟般一点一点泛起，不多时便弥漫了整个胸腔。
一路怀念着，祭奠着，怀念以前的日子，怀念男人凌乱的头发，刀砍斧削般的五官和笑起来眼角细细的皱纹，还有身上永远挥散不去的淡淡烟草味道。
祭奠那些熟悉且美好的往昔，再也不会重现。
我初见何雅杰，是在大一那一年，何雅杰的课堂上。
男人是电影赏析与评论的教授，选修课，报选的人数寥寥。
因为他从来不放那些当下热门的片子，新学期伊始，一部《Casablanca》放了两节课，于是第三节课整个多媒体教室就剩下了十二个人，九个女生，一个上学期挂科太多必须要靠选修课拉学分的学长，一个老温，还有一个就是我。
我是可以和别人打赌，赌那九个女生个个都是因为何教授才选的这门课。因为这个男人确实长得好看，明明不再年轻，五官也不是生的多耀眼，却偏偏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迷人的气息，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皱纹亦可以倾倒众生。
第一次见他，便在心里最深处种下一颗折磨人的种子，之后数年，慢慢发芽，生长，蜿蜒缠绕，一寸一寸地占据了整个心室，藤蔓上生长着细密且尖锐的小刺，扎在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一触即痛。
只是彼时，我并未察觉。
转瞬，学期过半。
再上他的课，人数便锐减到了四个，空荡荡的多媒体教室显得有些寂寥。
何雅杰站在讲台上，自嘲地笑着说，“我的课似是从来留不住人，幸亏我还带着另一门必修课，否则连饭碗也要丢了。”
我在角落里，嘴角上扬。
这一天，他选了一部《Seraphine》来放，第三十四届法国凯撒奖的最佳影片，等到影片开始的时候，便径直走向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那里只有我一个人。
“喜欢这部电影吗？”他坐了下来，在我身边。
“不喜欢。”我的眼睛未转，看着屏幕回答道，“我一向不喜欢悲剧。”尤其主角竟是如此一个癫狂、疯傻的胖女人。
“继续看下去。”
荧屏里，萨贺芬静静地坐在树杈上，聆听风声；萨贺芬肥胖赤裸的身躯自由地在清澈水里沐浴；萨贺芬沉醉于穿过树梢的阳光中。
当看到那副由面包屑和番茄酱构成的画时，我的眼睛被无限的美丽涨到发酸，于是不自觉的，便有泪水静静地溢了出来。
“喜欢这部电影吗？”身边的男人再次问了相同的问题。
我点了点头。
萨贺芬提着一把板凳，步态蹒跚地穿过草地，走向远处山坡上一颗孤立的大树，在瑟瑟风声中，放好板凳，然后坐下。
至此，影片终了，何雅杰走上讲台，布置作业，送走了其他三名学生。
这时他转过头来看着我，笑容和煦，“走吧，我请你吃饭。“
公交报站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惊醒，提着东西匆忙跳下车，慌乱中差点崴了脚。
“呼……“看着人来人往的校园门口，我轻轻地叹了口气。
都结束了，大学四年结束了，苦不堪言地暗恋也随着他的离去结束了。目前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回忆也不是矫情，而是收拾家当，离校，找工作，在这个繁华的城市中站稳脚跟。
我提着大包小包，艰难地将所有行李搬到学校门口，宿舍里的兄弟跟着送了出来。
“我先走了，你们……保重。”逐一拥抱了身边和自己一起生活四年的三位舍友，心中又泛起一丝酸涩。
“我决定移民Cadaques了。”
“嗯。”
“房子，帮我照看一下，这样你毕业之后也可以不用租房。”
“嗯。”
“我……”
“到时候我去送你。“
将东西全部搬进何雅杰那间一室一厅的小房子，收拾妥当之后，天色已经近晚。我实在懒得出去吃饭，便在冰箱里翻出两个鸡蛋，一个番茄，炒了个番茄鸡蛋，又在白水里煮了些挂面，就这样凑合了一顿晚餐。
躺在那个人曾经睡过的床上，把自己埋在被子里，近乎贪婪的嗅着他残留下来的气息，又渐渐地陷入回忆当中去。
开始偶尔在下课后一起吃饭，慢慢地吃过饭以后又会一起散步。我静静地听着男人谈起电影就停不下来，嘴角总是上扬，并着意于他身上一直萦绕着的烟草味道。
问起过他为什么不结婚，他总是笑而不语，于是我也不再追问。
两个人，年龄差了十多岁，却像早已熟识多年的老友一般相处，何雅杰笑着说过，“我们是忘年交。”
其实我并不喜欢这三个字，总觉得这个词太过于生硬，我更喜欢用另一个词来形容两个人的关系，却从未在何雅杰的面前提起。
蓝颜。
因为这个词后面跟着的是知己二字，更因为它字面下隐藏着的欲语还休的暧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感情便开始变质了，本来我就知道自己喜欢同性，却偏偏未曾想终了会喜欢上一个年长者。
等发现时，已迟矣。
男人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可以牵动着我的心，只是好在我是心思缜密的少年，并不会将这份感情轻易的流露出来，让别人知晓。
有的东西，埋在心底，即好。
直到何雅杰告诉我，他就要移民西班牙的时候，我感觉到，那份埋藏在心底的感情有了迸发的趋势，左胸口涨得发痛。
即使这样，我还是咬着下嘴唇，轻轻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同性、师生、十几岁的年龄差距。
终是不敢说出口，不敢让他知晓这份爱。
禁忌之爱。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我多想回到四年前，初次见你。彼时你一笑，倾倒众生。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楔子 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