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襄遥》虑生

3、暴雨之伊（一）

　　秦休懿所处的楚昭国国内混乱，目前最大的两派起义军领导人分别为袁表，陆羽承。
　　而如今顾昭予要去的禹城，正是陆羽承管理之地最大的粮食生产地，各地商人汇聚之地。他们行至一月中，总算是到了禹城南面的长池山。长池山很高，上满是积雪，山下有几家客栈，皆在门外挂着几盏灯笼。
　　此时大概是酉时中，平日这个时候，他们大概还会赶路，而此时，顾昭予却歇了马，让随行的几个人去投房，接着便领着秦休懿于路上漫步。
　　路很窄，两侧就是绵延的雪山，雪在昏暗的天色中闪着，如同人闪烁不定的眼睛。大概因着山高的缘故，风一吹，秦休懿便觉得山有一种摇摇欲坠之感。
　　风将秦休懿的脸擦的生疼，她将脸往毛领里缩了缩，偷偷瞥了眼身前的顾昭予。
　　只见他突然站定，衣袂被风吹的猎猎作响，他看着朦胧在暗处的连绵的雪山，眉头微蹙，“天晚了。”
　　这是一个陈述句，弄的秦休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好安静的立于顾昭予身畔，心中埋怨着顾昭予的莫名其妙。
　　“一会若是发生什么事，你只管拽紧我。”
　　“嗯，”秦休懿抿了抿嘴，并未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先生要何时回去。”
　　顾昭予伸手拉过秦休懿冰凉的手，叹了口气，“快了。”
　　话音刚落，地面突然开始晃动，山上的雪开始往下坠，亮晶晶的一片就如同天上的星子，灿烂夺目的同时，似是带着天空的重量压了下来。
　　秦休懿惊恐的看向顾昭予，声音微微变调：“雪崩？！”
　　雪很快在路上堆起，一团团雪继续往下坠，地面晃动的愈发厉害。秦休懿拉着顾昭予开始狂奔，没跑几步，就滑倒在地上，顾昭予也被她拉着摔倒。
　　手肘处的衣服被蹭破，血开始往外渗，疼痛让秦休懿的意识越发清晰，她刚想爬起来，却被顾昭予猛地拉到怀里，顾昭予抱着秦休懿翻身，将她压在地上，同时，大团的雪涌到他们身上，顾昭予被往下一压，唇重重的砸在秦休懿的额上。
　　周身被雪紧紧掩住，呼吸愈加艰难，秦休懿身后是雪刺骨的凉意，身前是那人怀中滚烫的温度。

　　她在一片混沌之中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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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休懿醒来的时候，是晚上。大抵是子夜，四下一片寂，胸口闷得难耐，她坐起身。之前擦伤的右臂上了绷带，行动有些不方便，她摸黑下了床，摸索着挪到了桌边，楚昭人素来有将火折与烛台一并放在桌上的习惯，所以她轻易点上了烛火，她坐在凳子上，看着烛台散发出的昏黄光线，皱着眉头。
　　她现在心里非常不安，有些急躁，又有些恐惧。
　　她非常清楚她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她非常清楚这些感觉都源于担心——顾昭予。
　　秦休懿强迫自己坐在桌边，可心里却一直为想去找顾昭予这件事找借口。譬如：是他救了她，现在她去找他也实属正常。又或者是：他现在是她主子，她去找他也是担心自己无处可去罢了。
　　……
　　她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端起烛台，走至门前，却又停住了脚步。
　　她该去哪里找他？
　　她在原地怔了一会，左手扣着烛台底部繁杂的雕花，最终还是把门打开，她当时是想：既然不知道他在哪，那就找吧。可她一开门，便发现这房间是她面前这间大屋子的其中一间。
　　她在原地站着，不知该做何动作。突然，不知哪处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她向后退了一步，急忙吹灭烛台。而不远处有火光微现，那光映出了顾昭予的面孔，秦休懿刚想关门的手一停。
　　他在那。
　　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