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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之丁香结 ...

  •   之丁香结
      玉阳山西峰上,满山苍翠,树木繁茂,翠竹成阴,掩映着雕檐古朴的灵都观。那日,东峰玉阳观的李羽士贪恋这边风景,远眺嵯峨黛绿的群山,仰观满山蓊郁荫翳的树木与湛蓝辽阔的天空时,忽然云笼雾锁、飘风急雨而下。李羽士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任雨滴落在发上、眼睫上、灰色的道袍上,他心里在默默想着美丽的诗句,心情是欢愉的。是谁在那棵花树下执伞伫立?是谁的盈盈双眸殷殷注视着他?他眉清目秀,他风姿翩翩,他身材颀长……顺着自己的心思,跟随着他的脚步,就把伞举到他的头顶上……他,等花开、等雨来、等来了一场意外的邂逅。他淡笑着,看着这位年轻的女冠:柳眉含烟、杏目含笑、颜若朝华……“我叫阿宋,小羽士,你叫什么?你可是在东峰的玉阳观修行吗……”于是,在这缠缠绵绵、丝丝缕缕不断的雨中,他们相遇了。
      年刚十六的李羽士,因对道家的经典《道藏》很是崇尚,也很想学道求仙,故而年初就来到了玉阳观修道。这次雨中的偶遇,让他的心萌萌而动,就像那棵开花的树一样,内心开满了旖旎的春花。闵师弟说:“那阿宋啊……在灵都观清修,是侍奉公主的宫女,随公主入山修道的,她经常为了公主到咱们观来借取书籍。那公主像是天上的月,谁也不曾见过她的容貌……”李羽士怀念着阿宋的容颜,想念着她柔柔糯糯的语调,望着窗外的皓月长叹:她会常来这东峰吗?我们还会遇到吗?
      修道是清苦的,是孤寂的。然而,阿宋就像朵花儿绽放在他的心里,温暖、馨香着这夜、这天。他牵挂着、盼望着、守候着、又疲倦、又甜蜜、又相思着。然而,一天未见,两天未见,三天未见……直到第五天,天又开始落起蒙蒙的烟雨。他不想再等了,他漫步走向西峰,走向他思念的根源……路我来走,话我先说,你只要在那就好。那棵开花的树还在开着深粉色的花,烟烟霭霭是我很喜欢的颜色,可是,你在哪里呢?他就在一树花下拿着那把伞,淋着雨,静养着心性,沉淀着心事,只为了让她看到最是淡然的他。
      那是她么?和我一样的青色衣袂随风而动,手执同一款色的伞,姗姗而来,眉眼隔着烟雨,翩翩欲仙。你是我的丁香结,你是我心中的执念……难道,我来这玉阳山修行,半缘修道半缘你么?“阿宋,我来还你伞,今日又是蒙蒙细雨,想是你会需要……”他平复了下心跳,脸颊微微的发着热。“小羽士,怎么这样凑巧呢,刚刚公主让我去玉阳观借本《清静经》。一出观门,远远的看着就像是你……就算是还伞,这样的天,也要自己先遮着雨呀……真是个呆子呢。”她的眼眸明亮,双颊微露一抹羞色。又一次相遇在雨中,他走上前,牵住她的手。雨一直下,空山人静,轻快的说,慢慢地走,从东峰到西峰和她一直牵手走下去。雨中的山更加秀美,雨中的空气也更加甜美,雨中我们两个同执一把伞,含情脉脉不得语。“阿宋,我们何时再相见呢?路再长,终会走完,我对你的思念却永无止境。”“小羽士,我会想办法与你送书信,安排下一次见面的时间,等我……”
      相处是短暂的、美妙的,相思却是刻骨的、绵长的。李羽士等待着她的书信,他爱慕她年轻、靓丽的芳华,得不到,忘不掉,只好一遍遍怀想她的一颦一笑。“师兄,师兄……”闵师弟推了推坐在旁边发呆的他:“师兄,你在想什么?偷偷地笑什么?师父说,修习真理的人,应该努力地去求索……”“绳锯木断,水滴石穿,学道者须加力索……我刚才在隔窗听雨……没有在想什么。”李羽士收回思绪淡淡的说:“闵师弟,这几日你可要去西峰的灵都观?”“师兄,后天我会去,师父去那边授课……你有事么?”“哦?师父只带你一人去吗?我也很想去……”“一会我去问问师父,只带一人,就带你去好了,我也懒得跑来跑去,每次去都见不到那公主的面容,她总是带着帷帽听课……”闵师弟手托腮,眼睛半眯着,也陷入了沉思。这一几案的俩师兄弟,魂魄都随心思不知飘向了何处。
      两日后,李羽士随着师父来到灵都观授课。他在角落里偷偷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形,有道温柔的目光,直直的注视着他:“原来他(她)在那里……”隔着人影两两相望着,用目光交流着思念,眉眼都带着笑……“咳咳……”师父的咳嗽声打断了那段神游,他赶紧走上前,给师父添了一杯茶水。然后,继续回到角落里,静静、明快的看着那抹身形微微淡笑。
      侧身而过时,他悄悄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小小纸团:‘今日未时三刻,花树下见。’那个时间,师父会去找同在东峰的师伯品茶、下棋,两个时辰后才返回玉阳观,所以他可以在这段时间等着见见她。他送师父到了师伯处,甩着衣袖、步履轻快的走向花树:微风拂过细细碎碎的花瓣,花影重重叠叠,那个人站在树下,轻轻侧转过头,含着笑看着他,等着他。他看到她和花树,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心里的阳光瞬间照亮了每寸心田。默默的对立,深深的凝视,谁都不说话。花,淡淡的香气袭人醉;人,沉溺在浅浅的笑容里;此刻,只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回到玉阳观,李羽士轻轻叹了口气:何时能再见面?何时能再牵你的手?何时能与你夜话、共剪西窗烛?闵师弟拍了拍面带忧伤的他:“师兄,以前你的站桩、诵经、持咒、打坐的功课,总是最得师父心。这段时间你怎么总是恍恍惚惚的?修行的第一关清净关,你可是过不了的……你可是在想念灵都观的那个阿宋?”“……闵师弟说笑了,修道之人应该恪守的清规教律,我还是知道的……”李羽士心内一惊,岂可让他人窥视到了自己的心思?《玄真道曲》的道乐响起,空灵、飘逸、柔和且安宁,李羽士跟着吟诵。在钟、磬、鼓和弹拨之间,他的心绪慢慢沉淀了下来。
      是夜,李羽士迟迟不肯睡去,站在窗口望着外面唉声叹气。同居室的闵师弟岁数虽不大,但进道观前已经订了婚,只等三年期满就要还俗成亲了。他见师兄心事重重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肯定有人了,而且一定是灵都观的阿宋。“师兄,明日早上,师父让我去东峰师伯那里送新茶,会路过灵都观……”“闵师弟,我……在想,想还俗,又想修道两难呀。”李羽士转过头,低低的说。“师兄,你可以像我一样,三年以后学成了就还俗,该成家就成家,该考取功名就考取功名,有何两难呢?”闵师弟趴在床榻上,盯着他诚恳地说:“师兄,咱们都好说,但是公主那边,她若不还俗,她的随从都是不可以的……”李羽士听得心内一凉:阿宋,为了和你在一起,我愿意在这里长期修道……只是现在我们要如何联系呢?
      第二天,闵师弟拿了一封书信揣在胸、捧上新茶罐子,大步的向西峰走去。李羽士目送他离去,长长吁了口气:阿宋,见信如见面,速速回复我吧,一解我的相思之苦。打坐时一直恍恍惚惚的,李羽士不时的瞧望着窗外:闵师弟为何还不回来?
      日暮时分,闵师弟才一跳一跃的回来,细腰窄背的身形很是轻盈俊俏。“师兄,我回来了……这个给你。”闵师弟低眉折腰的把手悄悄伸到他手里。‘明日戌时三刻,花树下见。’李羽士看的心砰然而动,拿着信笺的手指微颤,很久才平复了呼吸。只是这寂凉的夜,越发的漫长了。“师兄,明日你……过去后,师父若问起你,我会说你在房间内早早休息了。”闵师弟看着已经神思恍惚的他,摇了摇头。
      夕阳还未西坠,余晖映照的山山树树、花花草草都有层淡淡的金红色,脚步轻快,眉眼飞扬着笑意,他的心早就到了那棵花树下。远远的看到一个淡青色的人形,在斜阳里明明暗暗透着暖意。“阿宋,下次我早来,我来等你。”李羽士紧紧握住那双柔软、白皙娇小的手。“阿宋,我们去那边走走好吗?”斜阳把两个人的身影拉的长长的,就像是丝线的思念,无限的延伸着……
      满天星斗时,李羽士回到了居室,闵师弟大睁着眼睛在等他:“师兄,你回来了,师父说明天要考咱们第四篇和第五篇的持咒……你回来晚了,还要再看看书吗?”“闵师弟,谢谢你。”李羽士弓背抱手,向着侧躺在床榻上的闵师弟深深行礼。“我和阿宋都很感谢你,你就是我们的鹊桥、月老……我这就秉烛温习,不会让师父失望的。”闵师弟心思一翻:谢我做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只是看你朝思暮想的很是可怜而已,算了,随你们吧。
      一连数天,师父都是一会考这个,一会又考那个;白天、夜里总也不得闲,不是习书就是默诵。但是,李羽士总也能抽出点时间想想阿宋:阿宋,你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和我一样,同在思念着一个人呢?闵师弟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袖:“明日,我要去西峰师伯那里送抄送的《道德经》,师兄有要交代的事么?”“闵师弟,我这就写封书信,拜托你递给阿宋吧。”李羽士怀着无限柔情,写了一封言短义长的便笺:‘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相约明日戌时三刻,花树下。
      就在李羽士憧憬着相见的甜蜜时,闵师弟被人抬了回来。来人说:“这是被公主责打的,他私会小女冠时,被公主撞见;公主责问他话,他什么也不说,公主怒了就责打了他二十竹笞。”师父很是不解的问:“这孩子年纪小小,私会什么女观?想是公主会意错了吧?”“不可能错,公主还截获了一封便笺,约在明日私会。”李羽士的脸色变得灰白,手脚都凉了:“闵师弟被责罚了,那个小女冠可有受责罚?”“受了,也是竹笞二十……疼得直呼再也不敢犯礼教和戒律了。”来人传话后,匆匆离去。师父不是迂腐之人,想这孩子早晚都是要还俗的,随他去吧,也就未再责备,挥挥衣袖就走了。李羽士回到居室悉心照料闵师弟:“闵师弟,是我害的你受刑,你骂我吧。”“师兄,是我大意了,只顾着和阿宋说话,没有注意到四周情况,你找机会偷偷去看看阿宋吧,她被打的比我还重。”闵师弟趴在床榻上,悄语把阿宋住的地方细细的说给了李羽士。
      第二日,李羽士借着下山给闵师弟购药,先去了西峰灵都观。曲曲折折、躲躲闪闪,终于来到了阿宋的窗下。他伸头偷偷向屋里观看:只有阿宋趴在床榻上,有着凝神香燃烧的味道。“阿宋,阿宋。”他轻轻呼唤着她的名字,看着她微微抬起苍白的脸,心疼的一行清泪潸然而下。屋里的她也在悄然流着泪,强忍着痛,起身挪到窗前,相互拭着泪、相互隔着婆娑泪眼、含情脉脉的鼓励着。“你是何人?胆敢私自到女冠的住处?”一声轻叱,惊得屋里屋外两个人魂飞魄散。公主的一番问责,阿宋全都招了,涕泪满面,恳求求公主不要为难李羽士……
      李羽士被押送回了东峰的玉阳观,公主责令严处,以正道观风气。师父有心再袒护,同观主商议后,就罚他下山还俗去吧。“闵师弟,你多多保重,我……这就下山了,灵都观我是过不去了,他们已经有了防备。但你的嫌疑已经消了,得了空就替我去看看阿宋吧,然后托人给山下的我送个信吧。”李羽士深深的弯腰、弓背不停地对着闵师弟行礼,泪珠一颗一颗被抛洒下来。
      一个半月后,闵师弟托一位居士送来一封书信:“师兄,阿宋已病逝,葬于何处不知。师兄不可执念……造化即缘分,缘本天定,强求无用。”
      还了俗的李公子(李羽士)木讷了很久,美丽的开始,为何没有个美丽丰满的结果呢?缘浅无分么?尘缘如梦,闵师弟你是在劝我:缘来不拒,缘散不哀么?阿宋,你我终是曲尽人散;无论以后我再遇到谁,你总会在我心底,一直在这段锦瑟年华里;那树花好美,那夜的夜色好美,你也好美。
      第三世:元昊李羽士;白一 阿宋;清欢闵师弟;结局 白一收集了元昊的第三颗泪
      可能是这一世遇到的女子太多,被情所困太多,元昊回来后就很沉默。柳直想笑又不敢笑:“元昊,这一次是谁给的白一眼泪呀?不会又是你吧?你可参悟了什么?”“嗯,女人是个美妙又麻烦的东西。”听着元昊无奈的口气,看着他无奈的表情,柳直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元昊啊,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比如感情,你呀,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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