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宫情殇之如蘭正传》槿苒

51、游园不值

　　三日之后，秋闱放榜，遗憾的是如兰的外甥并没有金榜题名，而是名落孙山。
　　那些曾经向皇上推举他的官员心中都有些不服气，但也无可奈何。
　　皇上这是明摆着有意打压，没有人这时候出来为塔塔尔家的人说话。不过令人吃惊的是珞亲王居然上表说殿试不公正，竟然让真正有才能的人名落孙山。
　　朝廷的一帮大臣的吃了一大惊，就连皇上看到这封奏折时也不免错愕。皇上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平常都是不理朝廷纷争的，上的折子基本上只和百姓利益有关系，这一道十分突兀的折子不禁让皇上对自己这个弟弟:“刮目相看”，同时也生起了几分疑心。
　　如兰得知自己的外甥落榜，也有点遗憾，不过遗憾归遗憾，毕竟只是个远房亲戚而已，没过几天，如兰就把这件事淡忘了。
　　这天一大早，林业就到清兰宫来告知如兰准备午膳，皇上要来用膳。
　　于是夏花她们就立刻忙碌起来，拟好菜单子给如兰过目，然后送到御膳房去。
　　宫中的人纷纷自我安慰，皇上这个举动应该是打一棒子之后给一甜枣。
　　中午的阳光格外明媚，皇上如约而至。如兰穿着鹅黄色的长衫，称得白皙的脸蛋更加明媚动人。
　　皇上坐下来，静静地看着她说:“兰儿，当年朕答应你的事情朕一定会做好，所以你如果遇到什么事情一定不要瞒着朕。”
　　如兰心里咯噔一下，从前皇上不止一次对她说过“相信朕，朕会让你平安。”或是在她陷入众说纷纭的迷局中，或是在她失去孩子时，只是这种话就如狼来了一样，说多了就无法令人相信了。
　　如兰没有过多在这些回忆中纠结，多年来她自认为是了解皇上的，此时皇上定是对什么事起了疑心才会突然这样说。
　　如兰坐在皇上的对面笑着说:“皇上金口玉言嫔妾哪里会忘记？”一面说，如兰一面在心里回忆最近发生的事情。她最近又收到了几封家里的来信，不过信上都是些劝勉和宽慰的家常话。如兰一时半会也想不出皇上为何突然起了疑心，只好先小心应付着。
　　皇上又兜了半天的圈子，才问到正题上:“你可尝过万宝斋刚刚制出的新味道的糕点？”
　　如兰恍然大悟，原来那次的糕点完全是皇上的试探。
　　如兰笑吟吟地回答:“正是呢，上次母亲进宫的时候带了一点给嫔妾尝尝，嫔妾觉得很美味，可是之后就没吃到了。
　　不过前几日皇上赏给嫔妾的那些糕点和万宝斋的糕点味道很像，嫔妾后来追问林总管，他也只说是御膳房做的。嫔妾今天还正想向皇上再讨一点呢！”
　　皇上微微皱起的眉头这才缓缓松开，如兰吩咐夏花将饭菜摆上来。
　　过了一会，皇上又问如兰:“那糕点里的字条你看到了吗？”如兰一脸动容地说:“嫔妾当然看到了，皇上的良苦用心嫔妾感激不尽。”
　　曾几何时，如兰在这个人面前从不设防，而现在自然而然地谎话连篇，居然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
　　是否真的如珞亲王所说“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感情。”
　　皇上看起来完全相信了如兰的话，他亲自为如兰夹菜，又命人拿来酒与如兰把酒言欢。
　　看到酒壶，如兰便想到了殿试那天早上的事，后宫里知道这事得人不少，大家都心照不宣，皇上无意提起，也没有人会去触这个眉头。不过如兰想着皇上一定知道自己当时也是在场的，所以与其等着皇上生出疑心，还不如自己挑明。
　　皇上看如兰盯着酒壶出神，就问她:“兰儿这是怎么了，直勾勾地看着这白玉酒壶？若是你喜欢，待会朕让林业多送几个到清兰宫来。”
　　如兰正好接过话茬说:“嫔妾只是想起了一件事，前几日嫔妾到逸安宫去邀琼淑妃一同游御花园，没想到到了逸安宫琼淑妃和林业都焦急得很，嫔妾一问才知道到了殿试的时辰皇上身体不适，还没有洗漱……”
　　皇上听到如兰的话，脸色果然阴沉了几分，但他考虑了一下，还是耐着性子跟如兰解释了。
　　“那日朕恐怕是被人算计了，朕现在还不知道这人是谁，但朕猜测这人估计是和朕关系很亲密的人，他知道朕会去琼淑妃那里，他还知道朕爱喝桂花酒。”
　　如兰担心皇上对琼淑妃起疑心，就说:“那天早上嫔妾去一安宫时听琼淑妃说那酒是兴婉仪送去的。”
　　皇上点点头说:“原来如此，那天朕问琼淑妃酒是哪里来的，她死活都不肯说。朕还差点疑心她。”
　　如兰没想到琼淑妃居然不愿意说出兴婉仪，如兰觉得可能是最近兴婉仪经常跟着如兰一起到逸安宫做客，兴婉仪也是直爽的性子，估计琼淑妃也是喜欢她的，所以她才不肯说。
　　如兰把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皇上，皇上也恍然大悟，说:“琼淑妃也是太单纯了，哎，当初你也是这般。”
　　如兰有些心酸，琼淑妃现在地位高贵，什么事都有皇上护着，再不济还有珞亲王帮忙，也不需要自己算计。而如兰在宫中无亲无故，凡事都要靠自己，闻也没有人庇护，日子过得自然艰难，也谈不上单纯了。
　　如兰的笑脸中带着一丝嘲讽:“所以嫔妾很喜欢她，没事总喜欢和她一起说些闲话，听她讲些北方的异域风情。”
　　皇上赞同地说:“朕也是这样觉得的。”
　　第二天兴婉仪被禁足了，原因不明。琼淑妃大概是猜到了一些，一大早就到清兰宫来了。
　　她气势汹汹地质问如兰:“你是不是跟皇上说了些什么，怎么皇上今天一早莫名其妙地就把兴姐姐禁足了？”
　　她的眼神焦急中还带着些恼怒，这些情感都是发自内心的。而如兰发现此时自己却是在心中编排着对琼淑妃的解释和待会要露出的表情，不禁心生苦楚。
　　最后，她眉头紧锁面无表情地对琼淑妃说:“昨天我听到皇上已经对你起疑心了，才把事实告诉他的。你不是一向认为一个人要敢作敢当吗？那为什么还帮兴婉仪隐瞒？”
　　话似乎是脱口而出的，如兰自己也被自己说出的话惊到了。她是温和贤淑的兰贵嫔，在任何时候都是那么的镇定，从容，何曾以这种语气说过话？何况这话还是对琼淑妃说的，谨慎知礼的兰贵嫔怎么会这样鲁莽？
　　不过也正是听到了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如兰忽然明白了，什么温和贤淑，谨慎知礼，是形容兰贵嫔的，兰贵嫔是不是真正的如兰呢？从前如兰觉得是，但是在这一刻，如兰才明白，不是，根本不是。
　　真正的如兰有着同琼淑妃一样直爽的性格，她十分聪明却不屑于用自己的聪明去算计别人。她不喜欢那么多繁文缛节，她喜欢简单而平淡的生活。
　　琼淑妃想了想，觉得如兰也是为她着想，恼怒便少了几分。她并不觉得如兰刚才的话有什么不妥的。
　　琼淑妃看如兰一直不说话，以为如兰生气了，连忙说:“哎呀是我误会你了，你可千万不要生气。你看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一起去御花园走走吧。”
　　如兰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如兰现在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喜欢琼淑妃了，或许是因为嫉妒吧，不光是嫉妒皇上对她的呵护，更是嫉妒她身上那种如兰可遇不可求的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