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蔷薇（APH主好茶）》古月凝弦

2、第二章

　　依旧是和前两天一样，海面上大雾茫茫的日子。
　　柯克兰一如既往的在船上巡察，脸色相比起前两天多了两分外人看不出的阴沉的。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压力的船员们都谨慎地闭上了嘴，专注于自己手中的工作，免得一个运气不好撞到了船长的枪口上。
　　再这样的天气下平安无事的行驶到了第三天，平静的不能得不能够在平静的时候，随着雾气似乎要开始消散，一种不祥的预感就渐渐的在船长的心头浓重了起来。
　　日近晌午，外面甲板忽然上传来了一声巨响和一阵匆忙散乱的脚步声和叫嚣声。将正窝在王耀怀里开始发困打着哈欠的王香吓得周身一个机灵，小脸一绷，将没打完的哈欠吞了回去，一双小手惶恐不安的紧紧抱住了王耀的腰，将小脸埋进了王耀怀里。
　　“不怕，不怕，祖爷在呢。没事的。”王耀搂着王香拍着他的后背，一边轻声安慰着，一边微微侧耳细听着外面的动响。
　　过了一阵，声响不小反大，甚至出现了不知什么炸裂的巨响声。
　　“香儿听话，呆在这里别乱跑等祖爷回来，听见了？”王耀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连忙取下一件外衣给王香套上后将他放在了承重的墙角，拖过一个没有盖子的空木箱倒放过来扣住了他。
　　“快点回来啊！”“祖爷知道。”隔着箱子里面传来了王香的哭腔，王耀心里一揪，勉强做出轻松地样子对他温和一笑。
　　来到甲板上，只见一片混乱。
　　王耀本能的一躲，一颗沉重的弹丸就在他身边不远处砸了下来。
　　水手们在船上来来去去的奔忙着，将不能动的伤者拖下来换人补位，不断地从库房里搬出弹药。
　　王耀瞥了一眼那深深地砸入甲板里的了一下弹丸。大约估摸了一下对方炮弹的重量，随即估计了一下射程和大概的曲线，推断出起射点的位置确定不会太危险后，王耀飞身迅速地蹬上了桅杆顶端。
　　眼看着就要入冬了，船上的常规消费储备不多了，但积累了一整年的财物都在，这段时间里黑吃黑的情况是最为严重的，谁都想在上岸之前最后的时间里再干一票。
　　同样的也没有人愿意自己一整年的辛苦白费，加上面前的诱惑，所以这种仗一碰头必打，打起来双方都会拼命。
　　“切！”亚瑟猛往炮筒里塞着炮弹，不时回头呵斥水手动作快些。
　　今年的机会比较丰富，而剩余可以用来干架的东西自然也少了些——大胡子塞恩和红鼻子托德里分别是船上的二把头和三把头，前两天围在一起喝酒时提起今年撤退上岸的航道问题。
　　这两人在今年打的红了眼，一副“老子怕谁？”的样子，一门心思想走外道吃“过路兵”，其他人也差不多，尽管其中相当一部分原本没有主意的都被两人提前煽动起来了。
　　作为一船之长，自己的话起决定性作用，但是面对这两个家伙这种结党煽动，在大家气焰正旺时说“不”难免引起相当大的不满——大家都是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卖命讨生活，为的就是钱财，如今放着钱财不干，任谁会答应呢？
　　到了这一步，不干不行，万一干坏了事，那就是赔性命老本的大事，最后责任也都在船长身上。
　　尽管对塞恩和托德里“软造反”式的所作所为气愤到了极点，但是现在看来也不是能够整治的时候。眼下，如何平安度过这一劫才是最重要的。
　　“欠揍的蠢货！畜生！”亚瑟面对五十米开外不断开火的船头咬牙切齿，却不知究竟在骂谁。
　　眼看着半边船身被打的稀巴烂，连船舱底都能看见一点了，亚瑟又急又气。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巨响——一颗加强的弹丸不偏不倚的砸爆了船长室的门，紧接着又是几颗炮弹密集的砸了下来。
　　船长室是整条船的和核心，也是保护最好的地方，居然这样被砸个稀烂？真是岂有此理！
　　士气明显下降，亚瑟清楚的嗅到了空气中的恐慌，粗暴的骂着胆怯的人们。当水手的人都知道，尤其在这种时候，船长底气十足的打骂简直就是比任何东西都要压惊定神的良药。
　　“婊*子养的！”又是几炮落下，亚瑟单眼扫过一片狼藉的夹板，目光忽的停在了船长室小隔间已经碎成一堆垃圾的外门，头皮一紧。
　　“嘿！人呢？”亚瑟跳过地上的洞，钻进垮了半边的隔间里，只见后墙角两个墙板形成的三角形区域里有一个倒扣的破木箱子被砸烂了半边，从里面传来了和炮声相比微弱的努力克制着的哭声。
　　又是一颗弹丸砸了下来，亚瑟敏捷的向前一扑躲过后滚翻到墙角，掀开了压在木箱上的杂物。一把将那蜷缩在里面的捂着嘴巴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家伙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拎了出来。
　　“哐”又是一炮砸在船长室门前，眼看着门框已经烧起来了，亚瑟顾不得那么多，手臂一屈，夹起王香看准塌陷的门框仅剩的一个缺口纵身一扑。
　　身后正在燃烧的房板子瞬间塌了下来。
　　亚瑟拔出被压住的左脚，小腿上的皮靴帮子被断裂的木尖毛刺剐开了一个大口子，血一下子流了出来。
　　所幸的是还能动，应该只是不太严重的外伤。
　　亚瑟伸手简单的拔去了伤口上几片比较大的木刺之后，夹着脸色发白嘴唇乌青的王香迅速站了起来。
　　“香儿！”一个喊得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未等亚瑟回过神，就已经重重的摔回了地上。
　　“香儿！香儿！我的香儿！”亚瑟瞪眼怔怔的看着与自己擦身而过砸穿夹板的约摸有五磅重的弹丸碎片，才反应过来后怕。支起身子一看，将自己推开的人正伏在自己的腹部，身后的衣物已经被灼热的弹片擦过烧穿了一个大洞，露出了半边被烧得棕红狰狞的散发着一股焦味膀子，隐隐约约能够看见焦肉里那白森森的蝴蝶骨。
　　“耀！？”亚瑟感到喉头紧得发痛，平时发的轻松标准的音节此时变得怪腔怪调。王耀完全没有理会亚瑟，一心只顾着用一双抖得厉害的手在王香身上上下摸索着，检查他是否完好无损。
　　亚瑟清楚地看见了这个男人因为痛苦和惊恐而有些狂乱神经质的深色的眸子里只有那个和他一样脸色煞白，可是已经吓得麻木到不会哭了的孩子。
　　“在心里数三十下调转船头让人上好钩子，再数十下派托德里带十个人登船。一定要先让托德里过来，再数十五下派塞恩。你绝对不要离开船，绝对！最后，看好我的孩子！”一双乌黑的瞳孔中原本柔和如温泉的金色光彩此时像燃烧起来一般，透过露在眼罩外的右眼硬生生地锥入脑仁，带来一种似乎真的存在的灼烧般的痛感在脑海中不可遏制的逸散开来，不可抗拒。
　　亚瑟感觉到了王耀一双不大的手此时正狠狠地抓住自己的两边肩膀，那力气出奇的大，就像扣住猎物的鹰爪一样仿佛要将指节插*进骨肉里一样。
　　“开始。”话音未落，亚瑟就发现王香已经被塞进了自己的臂弯里，王耀的身影在船头上一闪而过，立刻没了踪影。
　　“东三点方向防守，准备转向！”亚瑟用外套罩住王香包括他的脑袋，将他的前额按在自己的胸膛上，一跃而起，一边默数，一边穿过人流，把住了船舵。
　　“三十！”心中数到了第三十个数字，亚瑟大吼一声，扳住船舵用力的掰了下去。船身开始调整，船头迅速向原先的反方向偏转。
　　“托德里，上滑钩！”亚瑟冲不远处的汉子吼道，这个长着一双绵羊眼睛手忙脚乱的家伙似乎终于知道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连忙掏出腰间的铁钩。
　　“带十个利索的过去。”听着船长肯定的命令，托德里连忙吆喝了两声，一群水手跟了过来，其中包括大胡子塞恩。
　　“塞恩留下，带他们把那边的火药卸到这边。”船长大手一挥圈出六个人，要求他们立刻将火药挪移到船的另一侧炮口。
　　在这种大家打得一片混乱时候，船长的话自然是不由得忤逆的，尽管心里不痛快，塞恩还是老老实实的留了下来——毕竟在这种时候不听指挥，于情于理船长完全可以任意处理他。这是船上人的共识。
　　有人忧但是也不乏欢喜的人——托德里将铁钩挂上连向对方船体的绳索，心中喜滋滋的开始打起了“吃过路兵”的算盘，两脚一蹬，用最快的速度滑了过去。
　　作为第一波先锋，以他的身手，很可能有机会在船长和其他人到达之前先见到宝贝，悄悄拿两件也是正常的，不会有人知道，或者就算知道也是无凭无据，所以也不会有人过问。
　　“天杀的！搞什么鬼！”“船……船长，我们的船锚掉下去卡住了。”一个生着大片雀斑和黄板牙的水手气喘吁吁的跑来，一脸张皇哆哆嗦嗦的回答。
　　“混蛋！怎么会把船锚掉下去！他娘的是哪个蠢货干的！”“是……是他……”水手的话被噎在了嗓子里，呜咽着一头栽了下去，脖子上的切口“咕噜咕噜”的向外冒着血泡。
　　船长本能反应抽刀一挡，反腕一刀向偷袭者劈去，一抬眼却迎面撞见了一帮生面孔仿佛从天而降一般从船尾向他冲来。
　　“塞恩，带人去帮帮他们。”时间一到，亚瑟立刻将一旁那眼巴巴干瞅着心思全部飞到对方船上的塞恩派了出去。
　　“啊……啊！鬼啊！会飞的！”一个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响起，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影子拖着一大片黑色的毛发从众人头顶掠过。
　　“就是那妖怪下的船锚！”“撒旦来啦！”各种呼救声和惊恐的胡言乱语此起彼伏。
　　“都他娘的有点儿出息吧！那分明是人！人！蔷薇号上那狗娘养的！”长着鹰钩鼻的船长定了定神，看清了那个人影——是一个披头散发的人。
　　“又有偷袭的人！”不知谁喊了一声，鹰钩鼻船长发现了被套在自己船尾上的绳索，急忙抽刀去砍。
　　可惜太迟了！
　　塞恩一脚踢中了鹰钩鼻船长的胸口，松开铁钩跳下来，三下五除二的干掉了附近的三个水手，跟在他后面的一拨蔷薇号的水手顺利的登上了甲板。
　　“你……你我……”托德里那灰色的绵羊眼里瞳孔疯了似的紧缩，映出一个伤痕累累披头散发的人影，那胡乱飘荡的长发可怕间若隐若现的面目令人不由得联想到了各种狰狞的妖魔鬼怪，一阵寒气瘆得人心里发慌。
　　好不容易趁乱摸到库房，原本想着不管来者是谁都先下手为强的干掉了事，却没想到遇上了一个鬼见愁——才一招就让他没有了还手之力。
　　这个贪婪的家伙到死也不会猜出来，自己最终竟然会死在这个人的手中。那一双灰溜溜终日转着坏点子的绵羊眼中溅满了从颈侧喷薄而出的暗红色的血浆。
　　“伊斯……”塞恩瞪圆了眼睛，一张痛苦错愕得肌肉扭曲的脸上被对面不远处失去了脑袋的脖颈子里殷红的色彩变得斑斑驳驳，从那已经空出来的脖子旁，他看见了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拜这张脸的主人所赐，已经失去了头颅的对手手中的双刃长剑正结结实实的穿过了自己的左腹从右边的后腰部洞穿出来。
　　一只血淋淋的手握住无头船长的攥着剑的手，一拧，塞恩的表情扭曲的变了形，一股暖流从腰腹流入了裤腿，染红了脚下的夹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