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孩是匹狼》末日那年我曾拥有一切

2、外面的世界

　　逐渐习惯了每天早上和小拉一起趴在门口等老妇人的生活，听见一个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看着门打开那一瞬间的阳光和她熟悉的面容一起出现，就感觉心被一种不可名状的东西填满，这种感觉，是从前和母亲一起生活所从未体会到的。
　　或许这种东西，就叫幸福。
　　老妇人每天清晨来，天黑走，对于我来说，就是太阳一般的存在。
　　安逸的日子过得多了，就会忘了，一直生活的其实是地狱。
　　这天，老妇人走的时候忘了关门。风呼呼的吹进温暖的房间，夹杂着不可预知的野性的味道。门外的黑夜，像一只张大嘴的怪兽，不时咆哮着发出呼呼的风声，危险却又让人忍不住靠近。跟随着风的方向，我一步步的走出了门。
　　外面黑洞洞的，细长的走廊，狭窄的充满了不安。楼上下来了几个穿着黑色西装行色匆匆的人，他们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也仅仅是一下，之后又回到了之前冰冷，漠然的壳子里去，继续行色匆匆的走了，看起来和房间里的柜子，桌子一样，毫无生命力。
　　突然有一个奇怪的想法，好想把老妇人的热汤从头到脚的浇到他们身上，看看他们是不是还是会像现在一样面无表情，啊，不，他们应该会大骂一声“滚他娘的”然后脱下西服继续行色匆匆的走开吧。我跟在他们身后下了楼梯。
　　楼道外的温度让我不禁打了个寒战，自母亲把我抱回家以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走出房门呢。原来外面的世界这么美，街上爬满了无数跑的飞快的铁皮盒子，远处巨大的牌子闪着五颜六色的光，空气中飘散着食物的味道。
　　对！没错！食物！我循着肉的香味，来到了一家亮着黄灯的烤鸭店门口。一根不锈钢的杆子上挂着带钩子的烤鸭，一个个在暖黄的灯光下流着油。光凭味道感觉就知道这是我和小拉梦寐以求的东西。于是我像小拉一样双手放在胸前，踮起脚，露出祈求的眼神。
　　可是当买鸭子的老太太看见我毛茸茸的脸时，吓得啊的大叫一声跌坐在地上，片烤鸭的胖男人这才注意到了我的存在，猛地抄起片鸭子的刀朝我扑来，可惜他忘记了放在脚边的放鸭油的碗，一脚踩在碗里，举在手里的刀结结实实的砍在了挂鸭子的不锈钢杆子上，于是挂着钩子的烤鸭扑通扑通排着队落在了老太太的脑袋上。
　　回过神来，老太太正用双手掐着胖男人的脖子。我惊喜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想到外面的人都那么热情，虽然方式有几分奇怪。可是我只要两只就够啦，于是我费力的拎起两只烤鸭，心满意足的走了。小拉看见了一定很高兴。
　　两只烤鸭对于我来说还是太沉了，所以我决定先解决掉一只再往前走。在走了一段路以后，我蹲下身子，看着烤的脆的流油的鸭腿，再也忍不住了，张开大嘴就是一口，呼~真香！香酥脆嫩，里面的鸭肉甚至咬一口还有肉汁流出。要是老妇人也在就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吃。
　　只可惜，烤鸭扑鼻的香味没有召唤来老妇人，倒是召来了一群饿狼般的小孩。
　　先来的是个小女孩，看到我低着头样子和她差不多大就蛮横的对我吼道
　　“把肉肉交出来！”
　　我抬起头，露出满是灰毛的脸看向她，她哇的一下就吓哭了，惊恐地跑走了。
　　我呆呆的望着她跑走的方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还没等我把烤鸭啃完，小女孩又回来了，身后跟着一群脏兮兮的男孩子。
　　“那个怪物在这！就是她欺负我！”
　　小男孩们看到我的脸时明显的抖了一下，可随即又看见小女孩鄙夷的眼神和我手里的烤鸭，咽了咽口水，握紧了手里的棍子。毕竟在20世纪初的贫民窟里，烤鸭还是不寻常之物。
　　“怪物！把烤鸭交出来然后滚！”领头的小男孩咽着口水喊
　　感受到他们的敌意，我后退了几步，像小拉一样缩紧了脖子发出一声警告
　　“汪！”
　　可似乎并没有起到威慑的作用，男孩们大吼着朝我跑来，雨点般的棍子落在我的身上，好痛。有几个男孩试着来夺我手中的烤鸭，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它甩到了在一旁观战的大狼狗面前。
　　大狼狗显然被这从天而降的鸭子吓了大一跳，不过很快，开始专心享用起自己的晚餐。杀红眼的男孩们不甘心的跑过去夺回烤鸭。于是这场追逐很快转移了对象，变成了一只大声吠叫着的大狼狗发了疯一样的追逐着一群尖叫着的孩子。
　　我看着他们跨过天桥，飞过草丛，男孩们早已把烤鸭丢下，但狼狗仍穷追不舍，像是在宣告着什么。
　　我慢悠悠的捡起被咬的乱七八糟的烤鸭，还好还剩一些，小拉还是有的吃的。
　　这场闹剧很快结束了，终止他们的是狼狗的主人和孩子们的家长。
　　孩子们哇的哭了，再没有举着棍子打我时的勇猛，七嘴八舌的向父母诉说着我的罪状。一个涂着厚嘴唇打着腮红的中年妇女揪着我的衣领，啪的就是一耳光
　　“你的家长呢？”
　　我缩起脖子，竖起脸上的毛，冲着腮红女，“汪！”
　　腮红女吓得一愣“这东西怎么可能有父母嘛，这样的怪物指不定将来会吃了孩子的，打死她，为民除害！”
　　这时，烤鸭店主也赶了过来，看着我手里残缺的烤鸭，气不打一处来
　　“打死她！这怪物偷我的鸭子！”
　　一群人黑压压的向我逼近，将一天的怒气都发泄在我的身上。我缩成一团，疼痛从全身的每个角落袭来，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
　　在这噩梦般的现实中，真正令我毛骨悚然的是人们的眼神。厌恶的、鄙夷的、恶毒的、怨恨的……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都那么讨厌我？
　　真羡慕那群小孩子，有一群玩伴，有宠爱自己的亲人。如果，我也能像他们一样有朋友就好了，哪怕只有一个，哪怕一起被狼狗追，哪怕做的事情是错误的，也没有关系。
　　或许那样，就不孤单了吧。真好。
　　混乱中，感觉有一个白色的身影把我提起，飞快的奔跑着。
　　是小拉吧？
　　小拉，你来接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