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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 33 章 ...


  •   森林在入夜后变得愈发沉寂黑暗,成片的参天大树用茂密的冠顶遮蔽了皎洁的月光,虽然已经是春天,但夜晚的森林里空气仍旧有些寒凉,湿润的冷风穿过山谷,带动林海摇曳的沙沙声响,交叠的树木在夜色中默然屹立,光影绰约的昏暗深处,偶尔传来动物和飞禽细小克制的叫声。

      篝火燃烧时发出噼啪的声响,负责押送的五个云隐忍者席地而坐,默默地在火焰上方温着带来的水和食物。

      有人看了一眼被放置在一旁的俘虏,她侧躺在地上,乌黑的长发凌乱地倾泻下来,遮住了那张血迹斑斑的脸庞,小腿上白色的绑带已经被伤口流出的血染成了暗红色,至于身上的伤处就无法估计了,她原本就穿着暗色的衣服,即便流血也不会太明显,押送的她的忍者只感觉碰到她身体的时候,她的衣服很湿,都是黏稠的血迹。

      “你们觉得她还活着吗?”有人不确定地问。

      他们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站起来走了过去,他把幻汐扶起来,让她靠坐在一棵树上,后者被重创过后格外虚弱,又被押送了颠簸了一段路程,身体已经濒临极限,她的头颅无力地垂向一侧,呼吸声很轻很慢。

      那个人耐心地提醒她:“你不能睡在草地上,入夜后的地面又湿又冷,如果你伤口发炎了,恐怕我们就不能把你活着带回去了。”

      敌人奇怪又讽刺的善意让她微微动了一下,幻汐咳嗽了两声,算是有所回应了。

      对方继续问道:“你想吃点东西吗?”

      幻汐沉默了一会,拒绝了这个提议,“算了吧,我觉得我内脏被你们那两个首领打伤了,”她平心静气地说,“水,谢谢。”

      他真的给她拿来了水,因为双手被缚,他只能用手掌托高了她的脸庞喂给她喝,在幻汐看来这个细心的动作很多余,她敏锐地感觉到对方的手指在她脸上不经意地磨蹭了一下,她记起来了,从声音来判断,这个人正是之前她被绑起来时向其他人询问要不要帮她先治疗一下的那个男人。

      喝完水之后,她弯起唇角,柔柔地笑了,放轻声音有些欣赏地说:“你可真会照顾人。”

      对方似乎看了她一会,然后才不动声色地说:“如果你冷的话,我可以让你到火堆旁坐着,你流了很多血。”

      幻汐当然很冷,失血过多是一部分原因,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入夜后气温下降了,但是她表现出全不在意的样子,“我还是在这待着吧,你其他的同伴想必不会待见我。”

      于是他便走开了,幻汐也重新沉默地低下头,试图休息一下养精蓄锐,可是身上的伤口无时无刻不在撕扯她的神经,她感到断裂的腕骨尤其疼得厉害,并隐隐庆幸被踩断的是左手手腕,她用完好的右手摸索了一下自己的束腰用的黑绸带,那里面有一枚她一直缝在里面的刀片,忍者大多都会随身带一些细小的暗器以防自己身遭不测,有的女忍会用千本当簪子,有些人会在鞋后跟暗藏刀片,也有更决绝的人,因为不愿意被俘虏而随身携带致命的毒药,陷入绝境便自行了断......有时候,这些没有任何杀伤力可言的小玩意是扭转僵局的关键,幻汐以前不屑于这种小动作,但自从两年她被人从家中掳走又侥幸逃脱之后,幻汐就改变了想法。

      不过现在的她是个身负重伤的垂死之人,幻汐没指望自己能活着离开,只是她不能任人宰割地死去,云隐的人必须不能得到她的写轮眼,这是哥哥的写轮眼,任何人都不能拿走她哥哥的眼睛。

      夜色渐深了起来,她听到有夜枭在远方发出呜咽的啼鸣,押送她的人也准备休息了,他们当然可以肆无忌惮地休息,这次不会再有人来袭击他们了,就连火影很可能都已经命丧九泉了,但出于保险起见,仍然是要安排人守夜警戒的。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月亮也悬挂到了夜幕中央,幻汐尽量沉住气表现出一个阶下囚应有的温顺和安静,直到后半夜的时候,才有一个忍者站起来跟守夜的人换班,其他人已经睡沉了,幻汐感觉喉咙有些发痒,只好压抑着咳嗽了几声,嘴巴里一股腥甜又涌了上来。

      有个声音问她:“你还要再喝点水吗?”

      是那个之前喂她水喝的男人,果然换他来守夜了,幻汐有刻意记住他的声音,唯一完好的右手也在背后默默地攥紧了,她把修长的双腿慢慢屈起并拢并且交叠在身侧,轻轻地把头抬起朝向他的方向。

      “确实有点冷。”她慢慢地说。

      “你可以去火堆那边休息,”那个忍者回答,“要我带你过去吗?”

      “我不想和其他人待在一起。”

      对方的声音压低了下来,“那你想怎样呢?”他问道。

      “我想......”幻汐侧过头,长发顺着她削美的肩膀滑落下来,她止住了这个话头,转而问道:“你能坐近一点吗?我不想抬高声音说话惊动别人。”

      对方沉默了下来,似乎在考虑着什么,幻汐也不催促,只是面向着他的方向静静地等待着,过了半晌,对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

      “姑娘,你别费力气了,在我们村子有条训诫,面对拥有写轮眼的宇智波,除非对方已经咽气了,否则都不能太过靠近,天知道你们能用那双眼睛干什么事。”

      幻汐微微笑着,唇角的弧度很柔和,她反问他:“即便那个宇智波的眼睛已经被蒙上了?”

      又过了沉默的一会,她听到细小的挪动声,他终于坐近了过来。

      “好了,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我伤口太疼了,没办法好好休息。”她扭过头,把嘴角的血迹在肩膀上蹭去,对方打量着她,“你是伤得挺重的,那两位大人是在全力和你战斗。”

      “那我可太荣幸了,”她也缓和了声音,似乎很好奇的问道:“你们就这么忌惮写轮眼?”

      不料那个云隐忍者竟然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我们当然忌惮,并且恐惧着。”

      幻汐失笑,“你可真是坦诚啊。”

      “恐惧并没有什么可耻的,恐惧会让你保持警惕,会教会你如何躲避危险,关键时刻还能激发求生的潜能,这有什么不好?如果一个人没有了恐惧,那么那个人也离死不远了,”对方的话锋一转,“比如你,就是这样,你心中没有恐惧,也不怕死,战争时期这种不要命的人太多了,这也是你现在会被我们抓住的原因,因为你心里没有恐惧,你完全不想逃走。”

      幻汐这下是真的有点惊讶了,她没想到她的敌人竟然会出此言论,她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赞叹了一句,“虽然是敌人,但你这份话倒让我很欣赏,你看的很透彻。”

      “不存希望,但求赴死,”他总结了一下,“是什么让你这么绝望?是你做忍者的荣誉心吗?”

      幻汐并不想承认敌人说的对,但事实上,有时候荣誉心和责任心确实能够扼杀一个本来可以活着的人的生命,信念可以是力量的源泉,也可以是束缚的枷锁,铮铮傲骨的人未必能活过那些见风使舵的,不过她是忍者,任何有点羞耻心的忍者都不会选择向敌人投降的。

      她笑出了声,牵扯到了受伤的内脏,咳嗽起来,她吞咽了几口,压抑出想要上涌的血液,“管太多了吧,你这是在做什么?”

      “倾听你临死前的遗言啊,多少都会有些话想说吧,有时候面对熟识的人说不出来的话,面对陌生人反而说得很轻松。”

      “你我是敌人。”

      “有的话,只能对敌人说。”

      幻汐无所事事,索性也顺着这个问题往下想,临死前的遗言她会说什么呢,有什么可说的呢?在许多年前,她身边所有亲爱的人都还活着的时候,她和渠风还有翎探讨过一个问题,一个很沉重的问题,那就是如果你一定要死,你希望自己是何种死法?

      渠风回答:“我要死得像个英雄一样大义凛然,最好能被写进书里面。”

      翎很温和地说:“我希望我的死能让更多的人活下来,我喜欢保护别人,更希望自己的牺牲有价值一点。”

      玄司笑眯眯地把问题怼了回去:“只要老师不死,你们也别想死。”听起来简直像咒怨。

      最后轮到幻汐,她却跳过了这个问题,而是认真地说:“怎么死不重要,我希望我死后,跟我亲近的人回忆起我来会又哭又笑。”

      翎和渠风面面相觑,不懂她的意思,幻汐耐心地解释:“是这个意思,当我死后,我的亲人和朋友回忆起我和他们一起度过的日子,会发现我们一起经历的都是很快乐的事,所以每当他们回想起我来就会忍不住露出笑容,然而一想到和他们一起度过这些美好记忆的我已经不复存在了,又会忍不住伤心的哭起来,所以是又哭又笑。”

      “总之我不希望我的死留给别人的尽是些悲伤。”十二岁的幻汐是这样总结的。

      她的朋友和老师都因为她这莫名其妙的古怪情怀而笑了起来,并且意外地发现她也有温柔的一面,最终这个话题只是不了了之,没有人再去提起。

      可讽刺的是,她身边的所有人都先她而去,能够缅怀她的人早已不存在了,只有她孤独地沉浸在对死者的回忆和悲痛之中,而此时此刻,她甚至不敢断言新的一天到来的时候,她还能活着去想念他们。

      所以她笑着摇了摇头,“死到临头,说什么都是废话,”她这样回答他,同时胸腔剧烈的咳意,她知道若是一咳嗽起来肯定会没完没了,便极力忍住了,“既然都沦落到了这一步,何必再多想那些令自己痛苦的事?”

      对方也很善解人意,“如果你愿意,那我们可以换个话题。”

      幻汐倚靠着树干,慵懒地歪着脑袋,“没想到我们还挺聊得来的,回头杀我的时候可否由你动手?”

      “可以的。”

      “你还真是有求必应呢。”

      “你提的都是合理的要求。”对方停顿了一下又问:“你想怎么死?”

      幻汐笑了,“这个,我有选择?”

      “毒杀会让你的脸色变难看,割喉非常痛苦,砍头是最快的,也不会感到什么疼痛,不过不美观,我觉得你可能想保持尸体的完整性?”

      “为什么这样说?”

      他长久地端详着她,幻汐也感觉到了在自己脸上徘徊的视线,最终他诚实地说:“你的外貌很美,我还算了解女人,那些美貌绝伦的女人到死都想要保持容貌的艳丽,这是女人的天性吧。”

      “真的吗?”她甜甜地笑了,秀丽的眉宇舒展开来,她把脸转向他所在的方向,夜色深沉,她的语气亦是温柔的,带着一点撒娇的味道,“不是因为我快死了,所以在哄我开心吧?”

      “我认识你,”他向她坦言,“早在霜之国的战场上我就见过你了,你那时可不像现在那么狼狈,你站在银白的须佐里面,脚下匍匐着无数尸骸,你杀死每一个你能看到的敌人,你有一双万花筒写轮眼,所有人都诅咒这双眼睛的力量,却没有人告诉你那很美,跟你交过手的人应该都很难忘记你,如果他们没死的话。”

      幻汐静静地听着,然后她露出了隐秘艳丽的笑容,声音轻得像猫的毛发一样柔软,“这真是我得到过最崇高的赞扬了,你一定要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那不重要,”他又恢复冷漠平静的口吻,“你快要死了,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你也会忘掉的。”

      气氛变得和刚才不太一样了,幻汐庆幸自己赌对了这个人有可乘之机,但又不确定现在的她是否还足够有吸引力,重伤后的她太狼狈了,也太虚弱了,就连保持清醒的头脑和敌人周旋都险些要露出破绽,失血已经让她感觉到了阵阵晕眩,幻汐决定最后孤注一掷。

      “刚才有一点你说错了,”她的声音带着一点沙哑,低沉又温柔,“我还不算是一个女人。”

      对方听懂了她这句话暧昧的映射,也懂得她在暗示什么,他抬起眼睛深深地看着她,她长长的黑发缱绻凌乱地披散在肩背上,丝丝缕缕地垂落在脸颊两侧,失血苍白的面孔看起来格外脆弱,那双让人望而生畏的眼睛被蒙上了一层绷带,上面还沾染着点点血迹,因而有种残缺的美感,配上她唇角一抹嫣红,好似被凌虐后脆弱,勾起人无尽的旖旎的遐想。

      “别试图引诱我,”对方沉声警告,“没有用的。”

      幻汐已经听出他的忍耐和挣扎,她昂首将头靠在树干上,毫不羞涩地坦露着纤长优美的脖颈曲线,她轻声诱导他:“是你说我美的,果然只是在骗我吗?”

      “面对一个阶下囚,你完全可以凭借心意为所欲为,”她低沉诱惑的声音融入到夜色的暧昧当中,“除了你这个敌人,我已经想不到可以和其他人做这种事了。”

      她对面的男人动摇了,他曾在战场上见识过她可怕的实力,领教过她杀戮时的冷酷残忍,也看到了她被捕获后死也不愿低头的高傲,如今她收敛去所有锋芒,竟也可以显露出如此诱惑动人的一面。就他犹豫的时候,她忽然倾身靠在了他身上,他们本来就离得很近,她柔软的发尾扫过他的手掌,脑袋也温顺地贴着他的肩膀,她的面孔近在咫尺,热情而放纵地加上最后一句突破他心理防线的话,“你对我的评价,是我目前听过最动人的独白,如果我们不是敌人,那该多好啊。”

      战争会让人疯狂,杀戮也会令人疯狂,二者交织在一起,刺激人最原始的本能,夜幕的掩盖之下,再理智的人也会经不起放纵的诱惑,有什么不可以呢?他想着,其他同伴都沉沉地睡着,这里靠近国境边界,唯一一支木叶的小队也被他们全部歼灭,不会有敌人,不会有任何阻碍,更不会有人责备他,反正她已经等同于一个死人了。

      他站了起来,低头俯视着幻汐,“你起来。”

      “我伤太重了,站不起来,你抱我一下吧,”她抬起蒙着双眼的面容对他笑了,“放心,等下会好好配合你的。”

      他于是俯身急切地抱起她,撇下不远处熟睡的一干同伴向森林深处走去。

      确定距离已经够远了,幻汐感觉自己被放在了柔软的草地上,听到对方窸窸窣窣脱去衣服的声音,只是上衣,她背后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内心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一丝恐惧,敌人当然不会给她松绑,应该说幸好他不会那么做,对方扯开了她束腰的绸带扔到一边,把她外衣的下摆推到上面,露出里面已经被血湿透的贴身衣物,他分开她的膝盖并且俯下身去贴紧她,幻汐身上带着一丝血腥气息,但瓷白的肌体仍在黑暗中无声地诱惑着人的欲望,就在他沉迷其中并企图进一步褪去她的下身的衣物时,他感觉她的手臂鼓励似的攀上了他的脖颈。

      如果是真正的交合,男人往往会因为女人这个动作而兴致高昂,但此刻,他只感觉冰冷的恐惧攥紧了他的心脏。

      她是什么时候挣脱绳索的,他已经来不及想了,细薄锐利的刀片抵上了脖颈处的大动脉,轻轻一割,刺目的血光就喷涌而出。

      金角和银角曾教导过自己下属,在忍者的世界中,欺骗和伪装不失为上等妙计,话语也不过是武器之一。可惜有一些人并没有真正听进去。

      幻汐扯掉眼睛上的绷带,忍着伤口的刺痛慢慢站了起来,她步履踉跄,两眼一阵阵地发黑,用唯一的一只右手拾起扔在地上的束腰艰难地重新缠好,她低头看了一眼不断抽搐着身体的敌人,血正从他脖颈的切口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他的脸色已经浮现出死人才有的青白,两眼死死地盯着幻汐,嘴唇一张一合地想要说话,但由于空气的涌入,他口中只能发出模糊不明的嘶吼。

      幻汐已经没有力气对垂死的敌人出言嘲讽了,她在他身上摸索寻找能用的忍具,她的已经全部被拿走了,被割喉的敌人不再挣动,呼吸越变越弱,瞳孔也慢慢打开,当幻汐重新站起来时,他已经断气了。

      她抬头看了一下天色,此时万籁俱寂,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她拖着受伤的腿往前挪动着,本来就没有接受过任何治疗的伤口又开始流血,刚开始她还能感觉到强烈的疼痛,能感觉到流出的血液是温热的,后来她的感官开始迟钝起来,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倒在了地上,她急忙挣扎着爬了起来,扶着沿路的树木向前方走去。

      她还不能停下,她不知道可以瞒住其他敌人多久,那个家伙离开了有一会,篝火很快就会熄灭,温度的变化会把剩余的敌人弄醒,然后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但幻汐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就快死了,这种伤重的情况下,人的心肺功能很快就会衰竭,她开始觉得呼吸困难,脚步也越来越拖沓。

      幻汐最终还是来到一处悬崖边,能找到这个悬崖实属意外,黑夜的阴霾快要消散了,可她知道自己的黎明永远不会到来了。

      惊骇且愤怒的敌人从森林里追寻着她冲了出来,他们落在她对面,幻汐站在悬崖边缘,她身后是无底的万丈深渊,阴冷的风不断吹拂着她的背脊,她手中握着一把苦无,并不准备用它来战斗,她之所以拿着它,是为了等下毁掉自己的眼睛。

      她把目光投向遥远的苍穹,天空已经呈现出即将拂晓的深蓝色,无数幽柔的光线蚕食着这片巨大的黑色幕布,天际渐渐透出鱼肚白的光来,几点细碎的星光仍旧残留在西边,清冷的光辉勾勒出森林和山峦深色的轮廓,晨曦降临的静谧的蓝光中,整片山林弥漫着朦胧的雾气,焕发着仿佛重生的美丽神迹。

      不管怎么说,这个世界还是很美的,想到这,她笑了,从悬崖上翻身跌落下去。

      她想起儿时的梦想,想起逝去的死者,想起许多浮泛在爱与死的川流上的时代,她知道自己倒下了,她淹死在了残忍和罪恶没过尘世堤岸的血泊里,终有一天她会和那些亡灵与时代一样,被时间所遗忘,不,也许从来都没有人记住过她,想到这,她感受到了离开尘世的自由。

      她抬起手,用苦无向眼睛上划去,然而并没有预想中的疼痛,有人将温热的手掌覆盖在她眼睛上,她的视野一黑,尖锐的苦无划在了那个人的手背上。

      好像有什么环抱住了她,如同坠落时陡然上升的翅膀,她并没有在下落,幻汐睁开眼睛,来人子夜般的黑色长发垂落下来,有些许拂过她的脸庞,他低下头与她对望,那双她所熟悉的黑眸中闪烁着零碎的光芒,就像冬夜里最寒冷的深泉,如同永不枯竭的记忆之井,深邃而幽远。

      她想,这个人,我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了。

      他曾是她至高无上的理想,又在多少个分别后的夜晚出现在她虚妄的梦境中,她记得曾在黑夜降临的荒野中相互依存的篝火,夏日祭流萤飘飞的长河,他微笑时的温柔,他安静时的隐忍,他严肃时的冷冽,连同童年时期最幸福的时光一起,她几乎都忘记这艰难的世事中她还有一段那么美好的过往。

      他对她说了些什么,幻汐已经听不清了,她只看到了他眼中有她一直渴望能够被注视着的专注和温柔,还有更多复杂的情绪,所有的感觉都离她远去了,伤口的刺痛,气温的寒冷,下落的失重,一切都消失了,她的身体变得很轻很轻,被他抱在怀里,她的头靠着他的肩膀,想要伸出手去抚摸他的脸,可是她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意识也模糊了起来。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濒死前的幻觉了,这幻觉比她所知道的一切幻术都要美好都要真实,她甚至想,如果这个幻觉可以持续下去,那么她就不死了。

      她想告诉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才见到你,这太晚了,可这仍然是幸运的。

      她叹息着闭上眼睛,就像一片漂浮的羽毛又回归到手掌之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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