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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仇深梦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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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姐姐!”带着绝望的哭喊声凄厉的划破寂静,殷蝶星披散着长发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中打转,那轻飘飘的身影像是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她紧握着染血的白色连衣裙摆,赤着脚无助的向前走,不知道哪里才是正确的方向,迷失在一片火红的雾色当中,那片张牙舞爪的红似乎眼看着就要将她吞噬……蝶星蜷缩起手脚,不去触碰周围的一切。
“蝶星!”远处传来急切的呼喊声。她猛地抬头,往那声音的源头找寻,迷雾依旧环绕在四周,她什么也看不见,站起身继续的前行,嘴里不断的喃喃自语:“爸爸!”“姐姐”
“蝶星,蝶星!”一声声的呼喊越来越急促,她加快了脚步奔跑起来:“你们在哪里,不要扔下我!”没有路,也没有尽头,周围只有那刺眼的火红色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不知跑了多久,似乎周围出现了一些让她熟悉的场景,残破不堪,她加快了脚下的速度像是想抓住些什么,但直到她筋疲力尽,也没能看清周围的一切:“不要扔下我!”一声呼喊撕心裂肺,随后,那火红的迷雾将她慢慢吞没。
从梦中惊醒,蝶星疲惫不堪,又是这个梦,这些年一直重复在她梦中的场景,而最近更加的频繁了。探手抹去额头的汗水,蝶星无力的望着天花板,自嘲的想起了睿希幼时的笑脸: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告诉我,你只是最近太累了!
起身披上外衣,走过梳妆台前镜子中的自己,浓浓的黑眼圈似乎在无声的抗议着,蝶星伸手探向镜子里紧皱的眉头,抚不平它。可不是吗,完成了学期末的综合考核,提前赶完毕业的论文,计划完美的合作案,和加大强度的训练,她确实有点着急了。
收拾好最后一件行李,蝶星等到了来自香港的国际长途: “孟小姐,您好,您开出的条件我们已经商量过了,就按您开的条件,还请您尽快来香港办理一下相关手续。” 对方的答复并不让她意外,也谈不上惊喜,一切正如她计划的进行着,但她的内心也不能平静,阔别十四年,终于要再一次回到那里,她的故乡。
“好的,我明白!”
十多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将她带离了生活了多年的城市,蝶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再次回到温哥华,不舍吗,谈不上,但终究是要和平静的生活告别了。
刚出机场,蝶星就已经吸引了许多目光,有些异域风情的五官让她在东方面孔中很是打眼,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纯正的东方血统会拥有如此深邃的眉眼和坚挺的鼻梁,一头微卷黑色长发随意的披在脑后,精心挑选过的名牌套装剪裁合身衬出她玲珑有致的身形,蝶星喜欢费心的把自己打扮成不像自己的模样。
扫不去的疲倦,也不是带着观光的好心情,只是蝶星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香港现在的模样。
维多利亚港两岸紧凑的高楼更密了,满街的行人也多了许多,拥堵的交通诉说着这个城市的繁华,这里更美了,但依旧忙忙碌碌的。
蝶星在香港生活了近十年,但那已经是她小时候的事了,现在的香港,让她既熟悉又陌生,玲琅满目的招牌依旧挂在大街小巷,总像是随时会掉下来似的;街上满是这些年少见的东方面孔,还有那熟悉的语言,让蝶星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她确实回来了。
犹豫了许久,她最终还是选择去了墓地山。
这是个很具有香港特色的墓园,整齐的排列,密集的数量,无一不在标榜着这个地方寸土寸金。她在心底默默的计算着方位,找到了它们:爸爸,姐姐,以及她自己的墓碑。立碑的时候蝶星已远在温哥华,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三个墓碑,她紧盯着墓碑上的照片:慈爱的父亲殷允群温柔的看着自己;和自己有七分相像的姐姐殷影月;还有9岁时天真可爱的自己——殷蝶星。
烈日在天空中肆意的散发着帜热的气息,刚入秋的香港根本还未开始有丝毫凉意,而蝶星却瑟瑟发抖,这些人本该是属于她的幸福,老天却毫不怜悯的带走了他们……
蝶星的父亲是香港海关的高官,从小她就享受着比同龄人更优渥的生活环境,母亲在她三岁时病逝,大概是年纪太小对母亲的记忆不深,加上有爸爸的宠爱和姐姐的照顾,让她从来不觉得寂寞。那是像在蜜罐里的日子,无忧无虑的,生活里只有幸福。
直到那一天,蝶星擅自带着睿希溜到跑马地去看赛马,疯狂的玩了一整天,还为自己甩掉了他家那一票保镖而得意洋洋,没想到,就是那个下午,她失去了至亲。
那是一场熊熊大火,烧毁了殷家的所有,蝶星的父亲和姐姐都葬送在那火海之中。她没有亲眼见到那场大火,不知道它有多疯狂,只是几天后,当她偷偷翻过封锁线,还能依稀的感觉到那灼热的温度和刺鼻的气味。
曾经充满回忆的家满眼废墟,最心爱的秋千支离破碎的斜吊着,蝶星知道,她再也无法坐在上面嬉戏;客厅的沙发仅剩一点烧焦的布碎和支架,那是爸爸最爱坐的位置;姐姐送她的瓷娃娃也被熏的漆黑,还有了好几道裂痕……那是一对漂亮精致的手工娃娃,姐姐将她们捧在手心时脸上挂着绝美的笑。
年幼的她很想放声大哭,可是眼睛却木讷的干涩着,颤抖着走过每一寸熟悉的地方,脑子一片空白。
之后,蝶星被接进了睿希的家,原本她就是这里的常客,因为睿希喜欢粘着她,所以他的爸爸封叔叔经常让蝶星来陪睿希玩,幼时她模糊的知道封叔叔叫封卓,是卓兴社的老大,但九岁的她并不知道所谓的卓兴社究竟是什么,只知道他们家有很多保镖,他们都对封叔叔毕恭毕敬。
从火场回来后,蝶星便一直呆在房里,什么也不想,就那么脑袋空空的。睿希常用他胖乎乎的小手摸着她的头,笨拙的安慰着她,就像多年前蝶星待他那般。
蝶星不太说话,也不曾大哭,封叔叔告诉她爸爸和姐姐都死了,她依然只是木木的点头,还是没有一滴眼泪。
这样昏昏沉沉的过了很久,蝶星想,也许再过上一段时日,她就会慢慢接受这个事实,然后孤独的活下去。就像初遇睿希时,他也曾无法走出母亲离世的痛苦,而现在他可以绽开笑容的安慰自己,有些伤终究会忘,蝶星曾经真的这么以为着。
等待忘记伤痛的时间不长,因为很快她就没有了忘记的机会。
当封叔叔严肃的告诉蝶星,他怀疑那场的大火的背后隐藏着凶手,她脑子嗡嗡作响,有点费劲的理解这个消息,意思是:“我的爸爸和姐姐不是死于意外,而是被人害死的?”她看见封叔叔轻轻的点头。愤怒由心底散发开来,冲上了整个脑海,随后蔓延到四肢百骸的剧痛。
蝶星记得,那是她在事发后第一次痛哭出声,决堤的泪水像是要把那一段时间压抑的委屈全部发泄,直到她失去了知觉。醒来后,看到守在床边的睿希,哑着嗓子对他说:“我要报仇!”“我陪你。”蝶星听见睿希的声音,软软糯糯的,睿希比蝶星还要小上一岁,那时却颠覆了角色,给了她从未有过的安心。
一个月后,封叔叔将蝶星和睿希秘密的送离了香港,他让蝶星学着坚强,告诉她要想报仇必须先要强大自己,蝶星听懂了他的话。
在温哥华的日子,蝶星用尽了所有的时间学习:学商,为了有能力支持自己想做的事;习武,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报仇;她每日都在反复的翻看着当年的资料,试图找到更多的线索,零零碎碎的拼凑起复仇的计划。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又有谁又能了解,这其中的每一天所受到的煎熬。复仇,连凶手都不知道的血海深仇,成了她人生中唯一的目标,这个信念支撑着她走过了十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