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旧梦》巳眠

5、雁门之围（5）

　　雁门城内的士兵们依旧巡逻着，除了脚步声，听不到其他一点声响。走了一会儿，我不禁瞄了一眼身边的少年，他一言不发只管看着前面。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人便是唐太宗李世民？

　　大概是察觉到我在看他，他撇过脸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我见躲闪不开，只好尴尬地笑笑，以此缓和气氛。

　　他也报以一笑，迟疑了一会儿，便说道：“不知姑娘肯不肯听在下一言。”
　　“将军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姑娘若是知道是何人祭拜陈朝炀帝，最好还是如实禀报，否则会有杀身之祸。”

　　我不敢答话，这事牵扯到的太多，供出刘美人我于心不忍，可若是不说我自己早晚也得被拖累。本来也就无心挣扎于这些政治斗争，只想在乱世得以活命。现在想想，当时一时心软，出来寻刘美人，实在是低估了这个时代的复杂性。

　　“姑娘不必与我多言，自己明白就好。”他说道。

　　“多谢将军。”我谢道。除了这句话也不知道接什么好。

　　他没有再开口说话，我也无话可说。细细想来，这事与他并无干系，他也是好心才提醒我。我心里不禁有些好奇他的想法，对于这个摇摇欲坠的隋朝。但话到嘴边，也知道不能随意问，只好咽了回去。

　　总算是走到了院前，我与他辞行答谢，便进了院里。

　　此时已觉得身心俱疲，原本还想去找刘美人问问实情，但一进了院门，就只想奔向自己的卧房。我还未进门，便看斯燕着急地迎了上来，开口便问：“可还好？”

　　“我没事。”我回答道。

　　她生气地说道：“只叫你出去找，没叫你出去给人家当替罪羊！遇到事情，为何逞强呢？！”

　　知道她是关心，我心中一暖，道歉道：“我知错了。”

　　她叹了口气道：“唉，也是我不好，就不该让你去。”

　　进了屋，侍女便端来了两碗粥，这已经算是这几日较好的伙食了。我喝了几口，只觉口中煞是无味，心里又烦闷了几分。

　　估计是见我愁眉苦脸，斯燕问道：“今儿不也没事，你还愁些什么呢？”

　　我犹豫了一会儿，问道：“姐姐，你可知这刘姐姐是什么来历么？”

　　斯燕疑惑道：“怎么了？她又有什么事？”

　　“我就是好奇，问问。”我笑道。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听闻她长得像陈朝的张丽华，当时很受圣上喜欢。但性格孤僻古怪，常惹得圣上不高兴，所以并没有得到荣宠。”斯燕说道，“这种脾气也难怪失宠。”

　　又是陈朝！我心中暗叹道，莫不是这刘美人还是陈后主的女儿不成？

　　“姐姐，那你知道刘姐姐芳龄几许么？”我问道。

　　“这我倒是清楚，刘美人今年二十有八，大了我八岁。”

　　我在心中仔细想了想，按这么算得话，是在陈朝覆灭前出生的，又去祭拜陈朝，还长得像张丽华。想到此处，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你别瞎操心了，这事若是追究起来，便让她自个儿出来承认。”斯燕不满地说道，“她自个儿的事为何非得拉上别人！”

　　我此时才发觉，自我进门，斯燕对刘美人各种不满跃然脸上，似乎是受了什么气。我跟斯燕虽然相处不过十几天，但也知晓她向来温柔有礼，不会与人为难。为此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你这么生气？”

　　斯燕把碗筷一撂，叹道：“一问我就来气，你以后可别好心帮忙了，人家可不见得就领你这份情！”

　　“刘姐姐哪是这样的人。”我说道。

　　“你还不信？她回来后倒是把房门一闭，撂给我一句‘你们多管闲事’，就在房内喝粥去了。”斯燕说到此处，粥也喝不下，摆摆手让侍女把粥给端走。

　　幸好她还不知道刘美人祭拜陈后主一事，否则要气的心脏病发了吧。斯燕对炀帝的感情绝对是真爱，容不得说半点不好，前些日子我还透露了对炀帝的些许不满，她一听立马对我谆谆教导。

　　见我没说话，斯燕又说道：“你信她还是信我？”

　　“当然是信你。”我回答道，“这事明儿我再找刘姐姐谈谈。”

　　“这事不许你再管了。”斯燕严肃地说道。

　　我只好点头。

　　她不让我管也是有道理，这事本就与我无关，要不是那老将军今天没空深究此事，毕竟相比战争，此等迷信变得次要多了，不然我今天恐怕难以躲过。就以现在的情况，我怕是少不了被盘问，再管，命真的要搭上了。

　　接下来这几日倒是相安无事。刘美人闭门不出，我也懒得问去了，躺在床上倒是舒服。斯燕听闻雁门解围指日可待，心里也是高兴，这几日一没事就站在窗前看外面的情况，盼着快点能脱离这个天天只能喝粥的破地方。

　　从八月初八到九月十五，雁门之围终于结束了，始毕可汗撤兵之后，我们坐上回洛阳的马车，在军队的保护下，离开了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