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毒医》狂奔的羊驼驼

3、回府

　　到了颜将军府上，又让管家给拦了一遭。
　　“请问您几位有什么事儿？”颜家管家福贵在这儿呆了有十几年，来的时候红缨就走了，只听说过这么一个三小姐，从来没见过她模样，打量这一行人，衣着破旧，风尘仆仆，他眼中带了许多鄙夷。
　　“我……”红缨语调一下子降了下去，一点没有指挥作战的风范，她立即回身寻求明玉的帮助。
　　明玉上前一步，双手一拱，“这乃是颜家三小姐颜红缨。”
　　福贵眉头一跳，再看颜红缨，带着半张面具，引着匹战马，一身行军打仗的粗布衣服，下面绑着绑腿，赶紧躬身请安，“不知道三小姐今天回府，也没人只会一声，是小人不开眼了。”
　　红缨叹了口气，“爹在吗？”
　　“老爷在。”福贵想引着红缨进门，红缨踌躇着愣是没动一步。
　　凤儿在后面干巴巴的看着红缨，发现她耳后满是汗珠，身子抖得厉害，她缓了口气，向福贵问道，“这马怎么办？”
　　“自有下人来牵。”
　　听到这话，红缨稍稍放心了些，跟着福贵进了门，一边走一边叮嘱着，“我的马你别乱喂，这里的东西，它大概吃不惯。”
　　福贵低着头，应允着，他听闻颜家三小姐在外征战，无往不利，人送外号鬼面女将，如今见她挡了半张脸，声音也粗哑难听，恐怕传言中十有八九的内容都是真的，加上他方才的态度，现下对红缨是恭敬又畏惧。
　　锤子和明玉堂堂正正在后面走着，凤儿新奇的四下打量，只是红缨战战兢兢，每走一步都如同芒刺在背，她看了府里头的奇珍异石，都是漠北从未见过的东西，她畏手畏脚生怕碰坏了什么。
　　颜征北听说女儿已经到门口了，忙赶上来接，见到红缨破落的样子，心里还是不免的一揪，锤子和明玉拱手，“颜大将军。”
　　颜征北摆手，“咱们之间，讲究这些个做什么？”他一把将颜红缨搂在怀里，“让你受苦了。”
　　颜红缨在父亲怀里窝了一会儿，颜征北看了凤儿一眼，“这小丫头面生。”
　　“我在路上遇的，看着喜欢，便带了回来。”颜红缨揉了揉肉眼睛，她的嘴唇依旧干裂着。
　　颜征北拍了她后背一掌，“好小子，终于有为父当年的模样了。”颜大将军想了一想，赶紧板起脸来，“臭小子，怎敢调戏良家妇女！”又是一掌拍在红缨背上，她本就劳累，这一拍差点倒在地上。
　　明玉上前解释，“凤儿本是乞儿，小将军在路上见着可怜就带在身边了。”
　　颜征北怒其不争的甩了红缨一眼，“总归是，挺机灵的，做个伴身小丫鬟也挺好的。”
　　颜红缨努了嘴，靠近颜征北，压低了声音，“我是先去见娘亲，还是先去见皇帝？”
　　“离谁近先看谁呗。”她爹拽着她的手腕，脸都没让洗个，回身给福贵说，先招待着锤子明玉，又提高了音量冲着锤子喊，“你先喝个茶，我叫这小崽子先去给娘磕个头。”
　　红缨给颜大将军拽着，走过长长的走廊，连同柱子底座都雕着花，红缨不认识那是什么花，但是开的特别漂亮，一路雕栏玉砌，她低声问了父亲，“爹，我得俸禄是不是让你克扣了许多，路上我想租个马车都没银子。”
　　她爹就当没听见一样，嘟嘟囔囔的，“你娘可想你了，一直念叨你，这要看你成了这幅样子，哎呦，我得去跪老虎凳了。”
　　“爹，咱家住这么大的宅子空不空当，您可怎么认得路啊。”红缨话还没说完，就被颜征北推进了一扇门，她险些没站稳摔了进去。
　　颜征北大声的喝道，“夫人，咱们红缨回来了。”
　　颜红缨抬头看去，座上的妇人一身锦衣华服，脖子上围了一小圈裘髦，天气刚刚有点凉，还不抵漠北的十分之一就已经捧了个小暖手炉，她梳着高髻，上面插着许多金银珠宝，手上也扣着翡翠镯子，人到中年略有富态，也能看得出她年轻时候的身姿风韵，一双桃花眼满是惊愕，哐啷一声暖手炉落在了地上，第丢丢的滚到了红缨脚边。
　　还没等颜夫人有什么反应，红缨就被颜征北一下子摁倒，“给娘扣头。”
　　颜红缨听话，硬实的给颜夫人扣了三个响头，敲得梆梆响，抬起头的时候额头青了一片，这给颜夫人立马造成了二次惊吓。
　　她缓过神来之后立即哀嚎了起来，“我家老三啊，你怎么就让你混蛋爹给害成了这幅样子啊，我家老三啊！”她睁眼又看了眼红缨的模样，哀嚎的声音更大了，“你说说一姑娘家，弄成这幅样子，可还怎么找人家啊，你这挨千刀的爹啊。”
　　颜夫人哭着哭着一口气没顺过来，一下子梗了过去，丫鬟赶紧扶住了，颜征北跺脚，“愣着作甚，叫大夫啊！”
　　红缨一脸痴愣，“爹，我真的就那么不尽人意吗？”
　　“没什么，就是有点出乎你娘预料了，她一直以为女将军也该是英姿飒爽的，一脸英气，她需要点时间接受，你去洗洗，换身衣服，我之前叫人给你准备了，你好好的去见皇上，别让别人跟你娘似的，以为我虐待你。”颜征北把她甩给了几个小丫鬟，自己前脚尖打后脚跟的去见锤子了，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少儿不宜的话题。
　　他们估计是真要说些什么少儿不宜的话题，所以凤儿就被撵了过来。
　　凤儿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颜红缨被剥的精光的摁在浴桶里，她一手摁着面具，一手抱着胸，死死的顶在桶壁上，身上落满了沾水的花瓣，一个丫鬟拉着她的手臂，一个丫鬟拿着把刷子给她刷背，扑棱棱的落下来一层泥。
　　“救我！”红缨这两个字说的特别无力，凤儿就当没听见一般，她看着红缨的脖子肩膀，有大半都爬了红紫交错的瘢痕，她身上比较白，可以看出红紫瘢痕是肌肤下的血管的痕迹，她多少知道红缨身上有顽疾，却不知道有这么重。
　　红缨好死不死的给丫鬟们搓了一遍身子，说有小丫鬟倒洗澡水的时候看见一厚层沉底的泥，呕了几遍，她换上了身年轻男子的装扮，黑靴马裤，青色前襟落在腿面上，束着黑色的宽腰带，皮质的护手，头上带了银冠束发，，颜征北给她备了个新面具，银质的，雕着繁复的花纹，把她缝补的那个破旧的皮面具给替了下来，她好生不舍，拿布包着，贴身放在了怀里，红缨装扮好之后，叫凤儿倒吸了口气。
　　“姐姐若是男儿，可叫太多女子倾了心。”凤儿眼里立马发射起桃心。
　　红缨切了一声，扯了扯衣服，料子太过轻滑，她怎么穿着都不舒坦，总觉得好似没穿着衣服一般。
　　颜红缨扭捏的走到正厅，明玉当前看着她了，眼里噙着浓浓的笑意，“这是谁家小公子啊？”
　　颜征北和锤子闻言转过头去，锤子一拍手，“娘的，还真像个小白脸。”话一说完就后悔了，颜家父女两道目光登即就扎了过去。
　　颜红缨手也不知道往哪儿放，腿也不知道怎么搁，一进京，嘴皮子都不利索起来。
　　“那，那接下来得作甚？”红缨扯着腰带，做什么都不是。
　　她爹一把揽过女儿的肩膀，“咱们面圣去。”
　　说走就走，他已经安排好了明玉和锤子，给了红缨一颗定心丸，红缨跟他一块儿坐进了马车里，这还是她第二次坐马车，第一次是她折了腿行军，是在走不了，军里头有几个做木匠出身的弟兄，连夜给她赶了一驾小型马车出来，这跟她爹坐的这个根本没法比，坐在里面，软乎的坐垫，梨花木的窗户槛，帘子都是丝绸的，一点颠簸感都没有。
　　红缨攥了手心，满手是汗，“爹，我见着皇帝了该咋说啊。”
　　“皇帝问你啥你就说啥。”颜征北想了想，“也别真问你啥你就说啥。”
　　颜红缨也想了想，“那是该说啥？”
　　“见招拆招你懂不？”颜征北大掌覆上红缨的手，把她满是厚茧的手翻来覆去的摸了一番，心疼的碰了碰她的一颗比较严重的冻疮，“虎父无犬子，你是我颜征北的儿子，笨不到哪儿去。”
　　“我跟姐姐不一样，我可能像娘，我有点笨。”红缨糯糯的。
　　颜征北拍了她额头一掌，“你娘比我聪明，要不能制服的了我？”
　　颜征北打颜红缨小时候起，就没教过她什么有用的东西，哎等一下，颜红缨三岁的时候就踢踢踏踏的跟着拉练了，四岁操着口方言跟将士对骂，六岁开始割羊肉了，八岁在马背上颠簸不下来了，十岁可以喝酒暖身子了，颜红缨想了想，如果说爹爹啥都没叫她，也太丧良心了。
　　但是这丝毫不耽误颜征北在颜红缨心里是个狼心狗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