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网三·不归城》寐枕歌

4、第四章 两难

　　回到寝室，我急急忙忙找出那张写着线索的纸，在“帮会领地”旁边写了“异地登录—对应游戏地图”几个字，然后长出了口气。从高考过后很少做这么烧脑的题了，简直就是猜哑谜啊。
　　要不是这件事发生在我身上，我宁愿继续自欺欺人地无神论下去。
　　人在极度迷茫的时候，总会开始胡思乱想。就比如，我现在突然想到一个人。
　　我那个道长徒弟，雪雨未寒。
　　然后我把昨天晚上他发给我那条短信又看了一遍，这个徒弟从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就神神叨叨的，喜欢自称贫道，满口什么天理什么八卦，在见我第一面的时候还说师父贫道看你命里无姻缘。虽然我是找不到情缘但也不用说的那么一本正经吧？
　　“徒弟，中午有空吗？出来聊聊。”
　　虽说是一年没联系了，但他应该没小气到还在生我的气吧。没想到几秒钟后短信就回了过来，“怎么，你要请我吃饭？”
　　“XX大厦二楼肯德基，爱来不来。”我丢下一句话，拎起包就出了门。
　　徒弟和我同城，之前也有一起吃过饭，不管怎么说，见了面谈总归方便些。
　　我要了杯咖啡坐在靠窗的位置，掏出小镜子简单地化了个妆，忽然镜子里闪出个格子衬衫，阴阳怪气道，“哟，师娘啥时候A啊，师父越来越水灵了。”
　　“你哪来的师娘。”我收起镜子，格子衬衫一屁股坐在我对面，挑起一边眉毛，推了推眼镜，直勾勾的盯着我，盯到我有点发毛。他个子很高，好像比以前更瘦了，头发也没剪，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点颓废。“师父，你摊上大事了你知道吗。”
　　我气道，“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唉，贫道现在腹中空空，算卦也是要力气的。”他懒洋洋地说完这句话，就顺势往椅背上靠，一副贱兮兮的样子简直欠打。
　　我叹口气，这家伙还是老样子。我去买了个全家桶，“这下可以说了吧。”
　　“修道之人，食不言寝不语。”徒弟说完这句话，拿起一个鸡翅开始啃。
　　“修道之人还啃鸡翅？”我站起来，“你不说我走了。”
　　徒弟马上用一只油手拉住我的袖子，“别走啊，我说。你离那个喵一刀远点，那不是什么好人。”
　　我刚洗的衣服啊！
　　“你认识他？”我重新坐回座位，疑惑道。“不认识。”徒弟一边吃东西一边含糊不清地道，“昨天的大战你忘了？”
　　“什么，你怎么会知道？”我惊讶，“梦梦找你了？”
　　徒弟没好气地白我一眼，“都说了贫道是高人，有千里眼顺风耳。”
　　“说人话。”
　　“……昨天你们队里那花萝是我徒弟。”
　　哦？我挑起眉毛。这未免也太巧了。
　　“徒弟，我和喵一刀没办法联系是不是你搞的鬼……”
　　“你跟他没法联系？那更没错了。他应该就是鬼。”徒弟打了个响指，“师父，你知道里世界么？就像很多人说过的晚上1点以后的战场，鬼和我们共处在同样的世界，也就是常说的‘平行空间’。如果没有出现虫洞的话，表世界和里世界就像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不可能有交集。但是这毕竟是个游戏，特别是更新之前经常出现BUG，那么平行世界的人可以暂时互相交流，但是由于不可抗力——也就是所谓的‘天理’，这种联系会受到很多干扰。”
　　我被他说的一脸懵逼，徒弟啧了一声，“你就没想过他为什么会主动找你？”
　　“他说是因为他朋友泡芙失踪了，而我是泡芙的好友，想从我这里打听线索。”尽管没怎么听懂，我还是对他所说的有些怀疑。喵一刀和我无冤无仇，没理由害我啊。
　　徒弟沉吟道，“如果真的是现实朋友，为什么他不找更熟悉泡芙的人来打听消息，比如她的父母，她的同学之类的，而是求助于游戏里的网友？你和泡芙也不熟吧？”
　　我哑口无言，瞪大眼睛看着他。
　　徒弟接着道，“还有，真正在跑商路上等了你好几天的是我。那个喵哥是你出现在昆仑之后才来的，你觉得事情可能那么凑巧？也许他朋友泡芙失踪的事也是他骗你的，反正你们又不熟。”
　　见我沉默，徒弟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接着吃起东西来。他虽然瘦，胃口却大的可怕，眨眼的工夫桌上就只剩一堆骨头。我仔细回想了一遍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却发现自己现在进退两难。
　　按常理而言，徒弟没必要害我，但是喵一刀如果真的是骗我的，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梦梦又是怎么失踪的？
　　“师父，我说的话你自己好好想想。”徒弟喝了口饮料，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如果你相信我，从今天开始就别刻意去和他联系了。有空间壁的影响，他没什么机会找到你的。”
　　我没回答他，又去柜台打包了份午餐，然后回到座位拿起我的包。
　　“徒弟，虽然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但是，梦梦已经失踪了。”
　　然后我出了门，没来得及看他的表情，但是应该很精彩。
　　其实如果不是为了梦梦失踪的事，我也不愿意和他碰面。因为不仅我已经和他死了师徒，他的另一个身份还是梦梦前情缘。
　　等公交的时候我又看了一眼手机里写着喵一刀□□的截图，又想起刚才徒弟和我说的话，居然犯了难。
　　我不像是选择恐惧的人啊。
　　总之，先回去上游戏看看吧。
　　谢天谢地寝室电路终于修好了，我熟练地开机，犹豫了一下，登录了梦梦的账号。
　　该账号已被冻结。
　　果然。我深吸了一口气，登上了自己的号，落地还没站稳就收到一个组队邀请，是狗策。
　　[知暖]：？
　　屏幕上跳出个提示框，我还以为是帮会大旗，想也没想点了确定，却跳出提示：您已加入名剑队『放着冰心不打你傻吗』
　　[知暖]：？？什么情况？
　　[容渊]：带你打个1600。
　　[知暖]：等等，先别排。
　　好友里梦梦和泡芙还是没有上线，喵一刀的头像亮着，可我怎么看都觉得有点怪。
　　[容渊]：怎么，终于肯叫我一声父皇了？
　　我突然想起一个故事。
　　[知暖]：狗策，你听过那个女孩男友发生山难，男友却出现在她面前说所有人遇难只有他活着的故事吗？如果是你，你会相信谁？
　　[容渊]：当然相信女友了，陌生人和女友有可比性？
　　[知暖]：那如果是两个朋友呢？
　　[容渊]：都杀了，有什么好说的，让他们地底下争论去吧。
　　[知暖]：……厉害了我的哥。
　　我话还没说完，屏幕上就跳出进入名剑大会的提示。对面两个4万血一个花间一个奶花，再看我们这边——一个赛季毕业极道魔尊，骑着里飞沙的大天策……带着个，冰心。
　　还是2W8血的那种冰心，打个雷3W。
　　“咱俩还是退吧肯定死的很难看。”
　　狗策啧了一声，道，“如果我说这把能赢，你信不信？”
　　我还没来得及怀疑他打奶水平，栅栏一开他就如同一只脱缰的哈士奇欢脱地冲向对面，同时花间也盯准了我，我压抑住想两手放开键盘的冲动，仔细回想当初丐哥教我的切磋手法。
　　起手剑破，剑影推，反向小轻功拉距离，剑主锁足。
　　尽管他是个丐帮，我冰心的大部分切磋手法却都是他教的。说起来，他也算我半个师父。
　　被芙蓉开天地，踩水榭，蹑云绕背帝骖。卧槽，这么猥琐的打法果然也只有丐哥才想得出来，这么点血的我居然还没死。
　　那边狗策已经打死奶回来了，我一不留神，被会心阳明秒掉，然后躺在地上看狗策开着山打死了花间。瞬间他在我心里的形象从小奶狗长成了东都战狼，看起来他身上那套黑色秦风校服也没那么辣眼睛了。
　　特么的简直就是大腿啊！一个天策居然能打的死奶！
　　后面又打了几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后台高，碰到的都是大号队。但是神奇的是，我们居然都赢了。
　　虽然基本都是我拖着一个看他打死另一个，然后躺在地上看他半血打死一个满血……
　　“你还是比较适合玩奶。”
　　我能想象得到狗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甚至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不屑的白眼……
　　“能把冰心玩的这么猥琐，如果你是奶，对面一定要哭。”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的干将是拿来当背挂的吗？对面可都是人头和名剑币，玩DPS，首先要让对手怕你三分。”
　　场上倒计时还有10秒，狗策上了马，点我同骑。对面是剑纯和丐帮。
　　然后他把我放在天山碎冰谷的第一个台子上，密聊响起，
　　“我留个人头给你，自己过来抢。”
　　然后他撒着欢儿就奔向了对面的胎萝，可我却站在原地，甚至连圈都忘了转。
　　我呆呆地看着对面那个红名的丐帮。595毕业的装备，定国校服，捏脸的眉心有一道红印子。
　　他也走了过来，没有用任何突进技能，就这么慢慢地走到我面前，熟悉的外观，熟悉的装备，熟悉的ID，还有我帮他刷出来的画卷。
　　丐哥。
　　我几乎就要开口叫他，可是。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