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小卓》醉人

3、（三）情变

　　姬无双自己都没想到，他在教霓裳恨的同时竟然将恨的种子种在了自己心中，说白了他是爱她太甚。
　　从前他只恨武林中的名门正派，现在她恨的人又多了一个霓裳，还有水中居那群女鬼，他以为霓裳会一直忠心于他，他以为霓裳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可他的梦竟然被一只女鬼打破了，这比杀他成千教众还让他心痛。十几年的苦心却在一夕之间被击溃。
　　他坐在魔宫最高的位子上苦思冥想，日后要怎样对待霓裳呢？继续宠爱还是加以折磨，他方才就是打她一掌都心生颤抖，别说折磨了，就是霓裳一日不和他说话他都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有一种心已经不属于自己的惶恐和莫名的期待啃咬着他的心，想到这，他的思绪被霓裳的笛声打断了。
　　姬无双忽然想起来自那日以后，霓裳已经许久未来和自己喝酒说话了。她小时候可以早晚都粘着自己身边叫无双爹爹的，如今竟好几日不见人影，难道那天他下手太重打疼她了？难道她受伤了？笛声连绵，挑战着他的心，他按捺不住了他要主动去找她。
　　几日不见都受不了，还谈什么折磨。爱恨皆是伤，心未死，便无法逃脱。
　　他欲起身去看望霓裳，他的一名手下却连滚带爬地过来向他报告。
　　“宫主，外面一群牛鼻子老道将魔宫围得水泄不通，还扬言取你的首级呢！”
　　“讨厌！怎么那些人总是杀不完呢？看来紫阳那老东西一日不死，我永远也没法安心。随我···”
　　“宫主，让我来！”
　　“霓裳····”
　　打不完的牛鼻子，了解不了的江湖恩怨，操不完的心，姬无双累得不想睁开眼睛，那些庸才真是不解风情，让他多想一会霓裳都不可以。不过正好这几日他心情不大好，乘这个机会发泄一下也好。没想到，他的霓裳比他快。
　　命令还在嘴边，霓裳的便已裹着白衣遮着面纱飞出，惊鸿一瞥，似一朵霜花破冰而出，露出极美却极其锋利的棱角，让魔宫内外冷成一片，当然最冷的还是姬无双的心。他迷恋她的冷，却害怕她对自己冷，这次她怎么不叫他无双爹爹了，这个问题比这场厮杀的胜负更让他揪心。
　　人马，刀剑，来者浑浊的眼神，玄色道袍，和兰若寺的萧索腐朽融为一体，他们身上污浊的属于人的气味，又引来了鬼的兴趣。水中居的鬼魅伸着懒腰，舔着嘴唇，浮出水面，重现人间。这群人不管是落在谁的手里都跑步了，只是看人和鬼哪个更狠，动作更快。
　　一声清吒，一个睥睨，长鞭舞着月的光华破开夜的沉寂。她揭开了厮杀的序幕，同时又终止了一切。
　　姬无双在里面喝酒，一口一口的喝，他每喝一口，霓裳的鞭子就破开一个人的身体，再喝一口，霓裳一挥手打爆了一个老道士的头，再一转身，挥起鞭子勾住两个人，飞身用力一拉，霓裳骑在马上拖着两个活人冲下山崖，天马行空，身后印着月亮，马儿嘶鸣一声，自此山崖上的人马全数被霓裳收拾干净。
　　霓裳披着月光，拖着活人纵马向前，那些个不知死活的女鬼在她身旁挑逗轻笑，碍于她鞭子上有血，也只是打个幌子，却不敢真的靠近。霓裳一路往前，心无旁骛，因为在这些笑里面没有她喜欢的那个。
　　小卓前几日被姥姥打成重伤，瘫在屋子里没法出去找吃的，她不出去，自然只会饿肚子。她身边那些所谓的姐妹，哪一个都巴不得看她倒下，最好有朝一日魂飞魄散。
　　她双眼轻闭，长发半遮住她的脸，她全身冰凉，只有一缕薄薄的紫纱落在腰间，房间空荡荡的，没有人也没有鬼，只有她一缕孤魂期盼着生的可能。她没有死，却也没有真正的活过。如今还能让她睁开那一双神色忧郁，泪水充盈的眼的，便只有夜下那急如心跳的马蹄声。
　　晚风吹入，小卓眯着眼下意识地添了添嘴唇，她嗅到了美食的香味。好诱惑。当然什么美食都比不上她昨晚上咬的那一口，那个人才是最诱惑的。小卓在想，她是出去呢，还是引她进来呢？
　　“出去看看什么情况？”
　　“全是尸体，圣女不见了踪影，好像骑着马去兰若寺那边了。”
　　姬无双的酒喝光了，按照他的估算霓裳应该早把她们解决回来了，结果他都喝了两壶酒了，霓裳连个影儿都没有。而教众的回答，再次让他心痛如绞，他一气之下捏碎了酒杯。这一次他要亲自把霓裳抓回来。
　　“哼，难道没有小卓你们连一个人都对付不了吗？”
　　“姥姥，那人的鞭子上全是鲜血，我们近不得她的身。”
　　“看来只有小卓有办法让她靠近，小青，你回水中居告诉小卓，今日一定要将此人拿下送到我的嘴里。”
　　“是姥姥~”
　　姥姥垂涎于霓裳的美貌，一心想吃她精元。可她坐下一众小鬼竟然拿霓裳没有办法。她只好选择她的秘密武器，小卓。关键时刻还得小卓亲自出马她才能如愿以偿。即使小卓病着，在她看来，魅力也是无穷的，只要是人都没法抵挡小卓的魅惑。
　　小青接到命令转身便走，故意绕开霓裳的足迹，从树梢上穿过去。
　　水中居的小卓，都以做好了投入霓裳怀抱的准备，岂料，人和鬼都不会成全她的美梦。正当她起身，开门和霓裳见面的时候，迎来的却是死对头小青。
　　小卓起来又躺下，故意假装看不见她，闭着眼装睡。霓裳看见门开了，拎着活人握着鞭子飞身而入，和小青一起进入了水中居。当小卓再次睁眼的时候，霓裳竟然站在小青的后面。门关上了，人和鬼都跑不了。
　　因为小青一直隐身，所以霓裳看不见她，可是小卓却看得清楚。
　　霓裳感受着满目的沙曼和烛光，一脸迷茫。这就是鬼的世界吗？那两个大活人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却见到小卓的销魂模样来了精神，绑着绳子蠢蠢欲动。霓裳，如他们所愿，也应了小卓的要求，她用力一甩，将他们送到小卓身畔。然后侧过面去无视小卓的存在。
　　两块大肥肉送到嘴边，小青先忍不住扑上去，小卓淡然一笑，对着烛火和沙曼吹了一口气，柔风四起，沙曼和烛光萦绕出一个迷离幻境，让霓裳再也看不清这水中居，只听见，男人女人疯魔的笑，看来小卓很享受她送的礼物
　　小卓和小青在幻境中饕餮，小青舔着手指，神情娇媚贪婪，却也没忘了姥姥的指令。
　　“姥姥说，一会能不能饱餐一顿就看你的了。”小青趴在小卓耳边轻言细语
　　“放下吧，我不会叫姥姥失望的。”小卓骄傲一撇，声音里透着自信
　　“那最好了，不然我一会饿了控制不住了，先咬她一口！”小青望着霓裳坏坏的笑，不自觉地伸出了舌头
　　“别妄想了，她是我的！”小卓冷冷回应，眼中露出坚定而凶狠的光。
　　小卓裹着轻纱，故意笑得很大声，表示自己很快活。她知道即使霓裳背对着自己，也没法逃避自己。那日霓裳已经在她面前原形毕露，所有的正经都是装出来的。
　　霓裳站在原地，小卓的笑声使得她闭上了眼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闭上眼睛小卓的笑声她反而听得越清楚。脑海中全是小卓放荡妖娆的脸，无法抹去，没法回避。这次她又被小卓猜中了。好似一切都没法控制，除了她手中的鞭子。
　　明明心里面想却不敢触碰，明明就在前面却始终没法跨越那一步，霓裳转身撩起长鞭对着小酌的方向就是一鞭，她恨自己的懦弱，她恨小卓的魅。
　　鞭子粘着血光飞出，耳畔听得一声惨叫，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个春梦，男人女人的笑声消失了。这时她可以放心睁开眼了。
　　可惜，她虽听不见小卓的笑声，却可以看见小卓的笑脸，她不知道屋子里还有另一只鬼，她打死的正是那只不知死活的替死鬼小青，那只她心里的鬼，正裹着轻纱躺在她脚边得意魅惑地笑着。
　　“你没有死？”
　　“你很想我死吗？”
　　“看来你吃饱了！”
　　“是啊，吃饱了，你要我怎么报答你呢？”
　　“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小卓绕到你上的身后，像蛇一样缠在她身上，手搂着她的肩，脸贴着她的脖子，霓裳任由她放肆，看她两这情况好似在互相较量，小卓不信她如此殷勤霓裳都不为所动，而霓裳则要她乖乖的软在她怀里，她要她听话。
　　水中居有惨叫传出，还在等美食的姥姥先是一惊后大怒。她黑山老妖纵横三界还没有受过如此的委屈。今日一个不足百年的黄口小儿竟然在他老窝放肆。她今天不吃光霓裳的肉她便不叫黑山老妖。
　　求而不得乃世间最苦的感觉之一，如今饱受这样的苦的除了黑山还有姬无双。一人一鬼四目相对话还没说一句便四手相对打了起来。
　　生气的鬼和生气的人遇到了一起，除了拼命的打斗能稍微缓解一点苦楚之外，别无他法。
　　水中居内风花雪月，良辰美景惹人心醉，兰若寺外，人鬼同怒，花草无情。究竟是人得罪了鬼还是鬼冒犯了人，天上地下没个评判标准，公道在乎实力，赢的那个就是对的。
　　“不如我替你回答吧，又或者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你怕？”
　　“要是姥姥进来我们都跑不了。”
　　“她要是不进来，天一亮你也跑不了。”
　　“你应该舍不得我死吧？”
　　小卓听到了外面树枝活动的声响，姥姥的脾气她是知道的。
　　霓裳又何尝不清楚姬无双的心性呢？
　　只是小卓提前一步把她的心里话说出来罢了。她两其中一个进来，她和小卓都跑不了。反正她昨晚上束手就擒之后，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那天已经死过一次了，从那日开始她便发誓只有她练霓裳自己可以决定自己生或者死，同样也只有自己才可以让小卓生活着是死，小卓的命是她救回来的她有这个资格，也只有她才有这个资格。
　　于是，她左手一挥鞭子，右手反手抱着小卓，破开水中居的门飞身而出。当着黑山和姬无双的面儿带着小卓消失在她们眼中。她的鞭子一挥，落下无数枯枝败叶。是继续和姬无双较量还是阻止她们，黑山划过一丝犹豫。可姬无双却决绝的可以，根本不看霓裳一眼，反而越打越来劲。霓裳做错事只有他才能出手，任何人都别想伤害霓裳一分，鬼也不行。
　　一个是鬼王一个魔尊就这样看着手下在眼皮子底下跑掉了，没有比这更为羞辱的事了。
　　天光了，黑山带伤撤退，留下姬无双满眼枯草树枝，欲哭无泪。
　　与黑山的斗争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回到魔宫，只交代了一句话，众教徒听令，速将叛徒练霓裳活捉回宫，不得违抗！
　　说完之后他再次闭上双眼，黑暗中只有他知晓自己在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