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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63. 梦中未比丹青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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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梦中未比丹青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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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盖过心跳,芒草随风摇荡的柔软花叶拂过裸露皮肤,带来一丝混着痒意的刺痛。佐助握着苦无的手臂缓缓垂下,隐没在草丛中的指尖却越来越白。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大蛇丸派来的这些人里,绝不可能没有反追踪或者感知型的人在,但没人发出任何预警,她就如以往的每一次,悄无声息地乍然出现,轻描淡写地突然消失,第三演习场、死亡森林、难以描述确切位置的无人之境都像家门口一样随意便来,在大蛇丸面前、在鼬的面前、在任何人面前都像逛花园一样想走就走,她究竟——
思绪戛然而止,被质问的少女蓦地靠近过来,向他伸出手。佐助汗毛都竖起来,他连牙根也在用力,才勉强钉住想要后撤的双脚,但那少女只是掀开他忍具包的盖子,从里面勾出一把苦无。
佐助一怔。
那把毫无特异的苦无在少女手上转了个花,停在佐助面前。
“抱歉,还没有告诉你——这是我的苦无,它在哪,我就能随时到达那里。”
“什么时候……!”
“中忍考试,大蛇丸的目的性那么明显,我总得做点防范……鸣人有一把,小樱也差不多——”看到佐助去摸忍具包的动作,她莞尔,“放心吧,只有它。而且到了大蛇丸那里,你的那些忍具大概全部都会被丢掉吧,他得防着我呢。”
听到这句话,佐助难以置信地抬头,转瞬又蹙起眉:“你……到底来做什么?”
“我们有过一个约定,而我还欠你一个回答……不记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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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风七海,你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就很私人了,佐助君。想听我回答的话,不如用一个有关你的私人问题来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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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他用“喜欢巧克力”这种古怪的“私人问题”交换来的只是一句敷衍——至少他曾以为是敷衍……
复杂心绪全都写在脸上,七海看着佐助,不由弯弯眼睛。
“做过的约定就得好好遵守嘛,我是特意来回答这个问题的,虽然你或许已经知道了……”
她的笑容淡去些许,低垂的睫毛下,那温柔到近乎悲伤的眼神显得有些幽微。
“事实上,四代目火影——波风水门,就是我……和鸣人的父亲。”
佐助震惊地瞪大双眼:“鸣人也——”
“鸣人和我是双生子,至于他是哥哥还是弟弟,没人能告诉我们了……”看到佐助绷紧的嘴角,七海轻轻一叹,“鸣人甚至……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
佐助霍地抬头:“……为什么?”
“如果我说……是‘为了保护鸣人’,会不会显得太自以为是了?”
七海自嘲地勾了下嘴角,佐助皱眉看着她。
“鸣人体内封印着九尾——就是那个十二年前突然降临、给村子造成了巨大损失的‘九尾妖狐’,我听说你已经见过它的模样了……”
巨大到不似人间生物的土色狸猫,燃烧的山岳般的橙红妖狐,抓挠撕咬间地动的余震犹在脚下,佐助再度握紧双拳。
“我爱罗体内的,和九尾一样,都是‘尾兽’之一,而这样的东西,除开它们还有七个,有的确认在其他大国隐村之手,有的姑且下落成谜——所以‘九尾’对木叶而言意味着什么,你能想象得到了吗?”
原本因拥有这种恐怖力量的存在还有如此之多而震惊的佐助,闻言怔住。
对村子而言……?
“于‘人柱力’本身,背负着这样的力量谈不上好事,鸣人幼时的情况你大概比我还清楚一些,我爱罗的遭遇你想必也有所耳闻,但即便如此,各大隐村还是要通过这种手段持有尾兽,为了……”
“……得到力量。”
“是啊。无数人趋之若鹜的东西——‘力量’,有多少惨烈悲剧都起源于对这个词的渴望……”七海将目光停留在佐助手背微隆的青筋上,“这样毁灭性的力量,有多遭人恐惧憎恨……就有多引人垂涎欲滴。若想守护,它便是巨大的威慑;若要掠夺,它便是最强的武器。人柱力是持有尾兽最为稳定也最便于使用的手段,甚至对决大多数人来说,这还是‘代价最小’的办法。未曾拥有的人想要拥有,已经拥有的人无法舍弃……木叶作为最为繁荣的隐村、忍界最大的一块肥肉……自然不能例外。因此,我们的村子,为了‘保护’人柱力,会不惜任何代价,鸣人的自由也好,我的性命也好——”
“什么意思?”
“‘漩涡’鸣人,‘波风’七海……不有趣吗?”七海轻哂,“四代目火影——‘金色闪光’在忍界声名赫奕,背后会潜藏多少对他又惧又恨的仇家。我爸爸还在世的时候,那些人都不敢冒头,可一旦他过世……‘四代火影的孩子’,多醒目的存在,不论生死,只要得到,不止能泄恨,更能让木叶颜面扫地。抓到活的,还可以用来勒索木叶;下了杀手,至少也炫耀了本事。所以,鸣人绝不能和这个醒目的标签沾上关系,那会给‘人柱力’带来极大威胁。
“幸而……至少看起来,鸣人并不是最可疑的那个。”
佐助有些疑惑。
“曾以‘封印术’蜚声忍界的,是‘涡之国·涡潮隐村’,换句话说,是‘漩涡一族’的人——”
见佐助兀然整肃的表情,七海有点无奈地摇摇头。
“漩涡后裔,并不算具有血继限界,只是体质有些特异,虽然不同个体所表现出的特异有所差别,但通常而言,都有助于增强封印,容纳乃至于压制力量。那便代表着,尾兽在漩涡族裔的体内会更加稳定,难以脱离、不易暴走,甚至因他们极易长寿的体质,封印时间都能长久几倍,不必频繁冒着风险进行人柱力的更替。可是……与力量伴生的总是灾祸,漩涡族人因此被忌惮、觊觎,引发涡之国的灭亡。”
说到“灭亡”,两人都沉默一阵。
七海的指尖似乎无意识拨了拨芒草穗。她继续开口:“涡潮村并不封闭,除了与木叶签过世代友好条约以外,族裔也不排斥与外人通婚,涡之国灭亡后,仅存的一点漩涡族人四散各地,大多隐姓埋名,从那以后,绝大部分姓‘漩涡’的人反而并非真正的漩涡族裔……或者说,并不真正拥有漩涡血统。”七海垂眸撩起一缕长发,“漩涡血统的特异与红发的基因绑定,所以……这种罕见而引人瞩目的发色,才真正是‘漩涡一族’的标识。
“我哥哥……旗木卡卡西是四代目火影的学生、四代目火影夫人是个红发的漩涡族裔都并非秘密……那么,佐助,如果你是村子内外那些存心不良的人,偌大村子里,你会来找谁的麻烦?”
——“以你身在木叶时脖子上那颗小脑袋就被悬赏、之后还被迫离开木叶八年……”
大蛇丸那日的话语又萦回耳畔,佐助攥紧手指:
“……你。”
若真如她所言,那“她是四代火影的孩子”这件事几乎被摆在明面上,还会有谁比她更加惹眼?可既然如此……
佐助怀疑而不解:“村子应该将你层层保护,怎么会让你‘被迫离开木叶’?”
闻言,七海有些失笑。
死亡森林里,大蛇丸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实际都是说给佐助听的,看来他也确实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
“我一直都很在乎你,佐助。”
意料以外的转折。佐助猝然一怔,看着面前冷泉般的湛蓝眼睛。
“或许你会觉得这句话轻飘飘的,这件事没有根基……”眼睛的主人说,“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和牵绊并不总是需要时间与经历的堆砌,你本性善良、品行正直、内心温柔,在身边之人最需要的时候,你总会伸出援手,所以,我其实很喜欢你。”
相当熟悉的词汇,极为陌生的语气,佐助不知从何而来一股怒气,但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七海继续说道:“可并非所有人都是你。”
他又一怔。
“你觉得应该保护我……为什么呢?”七海微微笑了,“因为你能看见‘我’,佐助,看见一个人,而不是一个扳手、一块铜板……这就是你最可贵的地方。但这世上有许多人——犹以忍者更甚——是看不见‘人’的,他们将所有人的生命当做工具,任意使用,试图谋取想要的东西。”
——“我们的村子,为了‘保护’人柱力,会不惜任何代价。”
佐助明白过来:“……靶子。”
她是说,她是九尾人柱力的靶子……被村子伪装成九尾人柱力的、为鸣人挡刀的靶子。
沉默盘桓着。
鼻腔里充斥着芒草被晒出的干涩清香——像是把整个夏天的暑气都揉碎在空气里。七海微侧过头,佐助跟随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到被厚重雨云覆盖的地平线。
“你会将靶子树在看不见的地方吗,佐助?”
靶子,当然越令人注目,才越迷人眼目。
佐助垂下眼。草海在骄阳下翻涌着碎金光斑,飘摇芒穗交错着,在少女雪白的短袍上织出鸟笼般的暗影。
木叶是怎样的?
鲜艳暄暖的房子,五光十色的招牌,人声鼎沸的街道,潺潺湲湲的温泉,奔流不息的河川,哗哗作响的树丛,一大早就叽叽喳喳的啼鸟,大半夜还嘒嘒聒噪的鸣蝉……
直到他于薄晓冷光中扣下那张合影,木叶在记忆里的颜色仍然十分温暖。
他猛地握紧双手。
“卡卡西呢?”
骤然抬头的少年声音凛冽。七海望着他。
被风拂动的墨发间,佐助漆黑的眼睛不容回避地注视少女的脸。
既然如此……那个冠冕堂皇说着“不会让同伴被杀”、“不重视同伴的人才是最差劲的废物”的家伙,那个始终被她的视线追逐着的“哥哥”——
“他也‘不惜任何代价’吗?”
被逼问的少女与他对视,慢慢地,蓝瞳里漾开阳光清澈的涟漪。
“在死亡森林里,你为什么要刺自己的大腿一刀呢,佐助?”
“你怎么会——!”
“见到你时,你的腿上有那么多血,我当然要第一时间评估你的伤情。”
“……”佐助握紧苦无,气势似乎弱下去几分。
“那个正面垂直刺入的孤立伤口,可不像为他人所伤,却正是你自己最顺手的位置——可以回答我吗,佐助?”
挟裹着萧瑟的北风中,芒草飒飒摇曳着。
少年淹没在草株间的手指因极度用力而泛白,过了一会,又随着主人的放松缓缓恢复血色。
“……为了摆脱大蛇丸杀气的影响,恢复行动能力。”
“为了保护你们的生命,你不惜自伤来换取行动能力——这是人之常情,而且堪称果断明智,对不对?哥哥他像你一样,也是这样选择的啊。”
佐助睁大眼睛的同时,少女比青空还澄净的眼睛又将目光投向他的背后,似乎在望着比地平线还要遥远的地方。
“一直以来……最令我最难过的,就是哥哥对此怀抱的自责。他与你一样,与很多人一样,认为他的选择伤害了我,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你丢出一只苦无,可以刺破一张纸,可以穿透一扇门,可以扎死一个人,却没办法给屹立的山峦豁开通透的洞。你能明白吗,佐助?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度的。
“高层的意见太过统一,而我的确过于显眼,失去四代火影还被九尾重创的村子内部也并不足够牢靠,在那种内外交困的情况下,想靠个人之力去对抗一切、去护住这样的软肋,根本做不到。何况……‘保护’有很多种,像鸣人这样,像我爱罗那样,都能称为‘保护’;‘靶子’也有很多种,作为‘靶子’活着,作为‘靶子’死掉,也都发挥了‘靶子’的效用。
“稚子太孱弱了……可能被任何东西夺走生命,一把小刀,一点毒药,一根树杈,甚至一盆水……无力反抗任何人,更何况反抗命运。哥哥啊……他可以拿开捂着我的纸,可以打开关住我的门,可以杀掉伤害我的人,但他没办法挪开压住我的山。
“如果是你,你能怎么办呢,佐助?”
佐助张了张嘴。半晌,他低声问:“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七海哑然:“不是你问我的吗?怎么样,用巧克力的情报交换来的回答是不是很值?”
……巧克力。
——“生日快乐哦,佐助君~”
被刺伤一样,佐助指尖一缩。
“……别开玩笑了!”他抓起少女手腕,将那把毫无特异却能够指向他的苦无暴露在两人之间,“你大费周章地追踪我,就没有任何目的,只是为了回答我的问题吗?”
少女平和地问:“为什么不能是呢?”
佐助突然失声。
他甩开那只纤细的手腕,芒草的绒毛和不远处的伯劳鸟一起惊飞到空中。
“我有时候很讨厌你。”佐助说,“有时候,你和他很像——和从前的宇智波鼬。”
温和而平静,好完美的一张面具,看不出任何真实情绪。总是那种看穿了一切、很成熟似的目光,偶然拨冗投注在他身上,却用看着小孩子的眼神,划开天堑的距离;一次又一次……说着不知真假的托词,留下一个谜题般的背影,向着不知道什么地方远去。
他问:“你究竟想怎样?”
“我想你得到幸福。”
她说得那样真诚。佐助禁不住冷笑。
“幸福?哈……你也想说‘复仇不能让任何人得到幸福’的老掉牙论调吗?可是你懂什么,你凭什么!你从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你的兄弟还好好活在世上……你根本就不曾感受过‘失去’,那种有过深刻羁绊,却又痛失的痛苦,你懂得什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很小就离开木叶吗?”没有等待佐助的回答,七海继续说道,“根源在于,不知彼此存在的我和鸣人偶然相见了。这牵扯出后面所有的事……你真的以为,我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真相的吗?知道我是四代火影夫妇的女儿?知道我还有一个孪生兄弟孤零零地活在世上?”七海摇摇头,“没有人告诉我,是在那之后,我自己发现的。
“那之后……鸣人被封印了记忆,我被禁止靠近他,十年过去终于能够再见,我却要第二次迎接他陌生的目光。”
长风扯碎凝固的空气,七海绯红的发丝不知何时沾上了细小的芒穗,随风一闪一闪着琥珀色光晕。
“每次回家——回到我和鸣人本应拥有的那个‘家’,看到父母为我们准备的东西,就知道自己是被多么温柔地爱着。我见过照片上的他们,见过故事里的他们……所以我能够想象着,如果没有发生那一切……或许我和鸣人就可以一起回家,爸爸妈妈也许正在厨房忙碌,听我和鸣人七嘴八舌地讲起一天见闻……听得耳朵疼了,就塞给我们一口吃的打发我们自己去玩,哗啦啦的流水声和滋啦啦的烹饪声跟我们一起跑进客厅里……白天闲来无事,爸爸就会和我们围坐在塔楼的地上、指导我们修行,晚上吵着不要睡觉,妈妈就会任我们偎依着、给我们读故事……
“可我并不真的见过他们。
“我看到家里的一切,明白我拥有那份爱;想象着他们的样子,我仿佛拥有那份爱;每次从想象回到现实,我就会再一次、再一次地永远失去它。
“我不理解你吗,佐助?”
佐助的睫毛颤抖着。
“……所以呢?”他从齿关挤出气音,“你的理解就是,要我放弃复仇,回到木叶继续和你们过家家?假装仇恨都不存在……愚蠢地、弱小地、傻笑着混在一群安享和平的同伴之间迎接未来?”
“我并不打算阻止你复仇,只是没法放任你就这样离开……现在的你,太偏激了。”
“我很冷静。”
“正相反,你很冲动。”
佐助冷冷看着她。
“为什么你之前还能够接受在木叶相对平静的生活,现在却突然头也不回地要走?”
“我说过,我不愿意再继续和你们过家家。我要杀了鼬,就要变强。”
“中忍考试见到了外村强者,你没有立刻厌恶‘过家家’;大蛇丸几次三番试图游说,你没有马上‘要变强’——你是在见到鼬以后,才突然决定舍弃一切、孤注一掷也要‘复仇’。宇智波鼬如何强大,从小就在他身边的你,总不会是第一天知晓……你并不是那天忽然意识到他的强大,你是在那天被他唤起了恨意,被那天激烈的情绪促使——直到现在,从你的言语间,我还能听到那一日的回音。”
“……那又如何?早在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就发誓……为了杀掉他,不管身陷怎样的黑暗,我都要拥有力量!过分的安逸让我回避了当初的誓言,现在,我清醒了!”
七海轻叹:“所以我才说……没法放任你‘就这样’离开。你并没有冷静地思考任何事……你要去向大蛇丸寻求力量,是因为大蛇丸说他会给你力量;你要去向鼬复仇,是因为鼬激使你向他复仇。‘我需要吗’‘我想要吗’‘我要什么’‘我为何要’‘我如何要’,这些问题,你能够回答自己吗?”
“……”
“我不想阻止你,佐助,只是,你可以为了感情而行动,但不要被情感所驱动;你可以为了爱去复仇,但不要因为恨去复仇……我希望你能够看清自己的心。”
“别以为你理解我的感受,就理解我的全部!”佐助声色俱厉,“说得那么大义凛然故作高深,你知道什么是仇恨,就来对我指手画脚?”
觉得有趣似的,七海不由得浅笑一下,在佐助真的炸毛前,她微微弯起眼睛:“成功让我总是自证的人,你还是第一个,佐助。”
在佐助被她说得愣神的片刻,她紧接着开口:“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人曾经暗示我,我爸爸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他的牺牲的确保住了木叶,但这个牺牲并不是非他不可——他的牺牲是一种献祭,换来了有人手中回转的权力。”
这是佐助从不曾涉足的领域。他听得震惊,甚至有些茫然。
七海微哂:“我的父母葬身于那个深夜,他们的儿子被他们所保护的人驱赶、孤立、轻贱,他们的女儿被无数的人利用、出卖、追杀,佐助,你真的以为我是个圣人,一点都不曾恨过吗?”
佐助无言以对。
“你知道吗?我爸爸用来封印九尾的那个术,并不是只他会用;‘敌人’明明只有一个,却竟没有其他人在我爸爸身边和他并肩作战;甚至,那样危急的情况,木叶有许多战斗人员并未投入战斗,比如某些秘密部队……比如宇智波全族。”
“你——”
“我并非在影射什么。我查证过,那些事实是真的——但那些人说的话,却可能搀着假的。他们想要利用我,当然会想方设法将他们的愿望包装成我的……我曾经,非常非常地迷茫过。”
佐助以为自己已经很熟悉这双眼睛了。
温柔的、冷冽的,开心的、忧愁的,狡黠的、无辜的……不论何时,都是那样笃定的,就像山巅而来的泉水,一年四季,无论扬花飞雪,总是坚决而不停驻地奔流着。
这样缥缈如烟絮一般的神色,他从未见过。
但那烟絮幻象似的,一瞬间便不见了。
“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提线木偶,所以我要用自己的眼睛看清事实,用自己的手去寻找真相,问清自己的心,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你呢,佐助?”
那双不会迷茫的蓝瞳灼烧般直视他的双眼。
“写轮眼能够看穿外界的幻术,那么,它能够看穿你内心的真实吗?”
佐助缓缓握紧双手。
“我并不想阻止你,你的人生,需要的只有你的眼睛、你的双手、你自己的心。我说过,我很在乎你……所以,我会尊重你的选择。我只是想确保,你所做出的选择,是你真正所渴望着的。
“被情绪驱使的行动,无论多坚定、多坚持都只是冲动,情绪,是最会蒙蔽双眼的事物,冲动只会制造问题,却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冷静下来,审视自己真正的内心……不是你‘以为的愿望’,而是隐匿在你不愿回首的往事之中、埋藏在你内心的创伤之下,最本质的渴求。去思考吧,佐助。
“你是佐助,不是鼬的傀儡,不是宇智波的亡灵。哥哥、父母、敌人、伙伴、仇雠、朋友……不要长成任何人希望你成为的样子,去成为你自己。
“答应我这件事,我就不会妨碍你走。”
风势渐强了,两个人身上流过细细的云影。
草原簌簌的涛声里,佐助轻轻眨了下眼睛。
七海笑起来。
她将那只曾把她带到佐助身边的苦无收进忍具包里,抬手一指。
“你往这个方向走,不用很久就能遇到那几个音忍了。”好像又回到从前在木叶捉猫遛狗那段日子一般,七海神色轻松地问,“大蛇丸对你没安好心这件事,你完全知道的吧?不要输给他啊~”
佐助回以一声嗤笑。
七海摇摇手掌:“再见啦,佐助——噢,对了,霜之国西南方有个雪序山,山脚下有座废弃的稻荷神社,如果给神社入口的一只猫型雕像供奉漂亮的和菓子的话,说不定会发生神奇的事情呢。”
佐助不明所以,见她只是一味挥手告别,也不打算放在心里。
他不发一语,转身朝七海方才指的方向飞速掠去。
走了一段距离……也许很远,佐助渐渐放缓了速度。地平线上已经黑得不可思议,但这里仍然被阳光照耀着,尚且未有雨意。他不知何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七海仍然停留的地方。
那少女没有在看他。
她正仰着头,湛蓝眼瞳望乡般注视着苍蓝天穹。朔风扬起她的长发,炽灼绯红飘曳在闪着银色光辉的芒草原野之上……
像一团孤独的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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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MOREBI -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