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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60. 以启山林(2) ...


  •   七海从没见过这样的卡卡西。

      在她很小的时候,哥哥也会经常带着伤回来,逞强地装作“这点小伤毫无影响”;也会因为那些伤,苍白着脸,比往常睡得更不安稳。但那原本就是一种生命力的外显,人的身体在努力地抗争、努力地自愈,尽管让人难免担心,可至少拥有“会好起来”的预期。

      不像此时……病床雪白的被枕衬得他失于颜色,过于安静、过于平稳,令人总是想去摸一摸他的脉搏、探一探他的鼻息,总是去害怕思考他还会不会睁开眼睛。

      ——但他当然会。七海比谁都更确定这一点。

      所以她并不真的那么忧虑,她的理智知道怎样让他苏醒。可是人用大脑思考,却好像用心脏来盛放感情,明明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才回来的,可当她真的看到平躺在床上的哥哥那紧闭的双眼时,从悬崖坠落般的恐惧将她瞬间攫紧,震散她每一寸思绪,余波直到现在仍藤蔓一般,纠缠不休地攀住她的呼吸。

      七海缓缓低下头,前额轻轻搁在卡卡西的手背上。

      -

      “你真是比十个水门加一起还不让人省心。”

      自来也双臂撑着栏杆,懒懒地倚在上面,他目光跟着七海掂在手里的翠绿青蛙钱袋上下浮动,一脸不舍地看着七海从里面掏走了一半的钱。

      “别看啦师父,这是赔给之前那个旅馆的钱——我回去的时候正看见老板坐在楼上那个大洞旁边哭呢!”

      虽然知道“老板在哭”大概率是夸大其词,不过旅馆无辜受难——虽说在忍者世界里遇上这种事一般都只能自认倒霉——七海会特意跑回去赔钱自来也一点也不奇怪,她一贯秉性如此。只是……

      “还特地绕过去一圈……影分身打算什么时候散了?你今天消耗太多查克拉了,就算是漩涡一族……不用我提醒你你现在正是青春期吧?年轻人总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过度透支,以为随随便便就能找补回来,那都是错觉,待你上了年纪就等着遭报应吧。”

      七海轻飘飘地笑了一下:“过了今晚吧……至少等到哥哥平稳地度过第一天。”

      很好,专门挑出最没营养的问句给予最正经回答,试图以此掩盖她完全把说教当成耳旁风的事实,一种熟悉的波风氏耍赖行径。自来也毫无“三忍”包袱地翻了个白眼,劈手夺过七海手上活蹦乱跳的青蛙钱包,照着脑袋狠狠一捏,绿色小青蛙便有气无力地合上嘴巴,吞掉肚子瘪了一半的委屈。

      他“啧”了一声:“我是不是该谢谢你还给我留了点?”

      宛如湖面捉住了阳光的剪影,七海眼底闪过狡黠的笑意:“鸣人交点学费也是应该的嘛——看在他请您喝酒的份上,师父最近少点放养吧?”

      自来也白了她一眼:“哼,我看着他有什么用?那玩意儿修行全靠自己悟,谁还能比你清楚?”他伸出食指往七海额头上一戳,把她的头戳得往后狠狠一仰,“少操闲心,我可不想看见好好一小姑娘早早变成老太婆。”

      “很痛啊师父……”七海揉揉后颈,咕哝着抱怨的声音像是应季的茉莉米糕一样,自来也听着,有些心烦地叹了口气。

      “这么着急可不像你。说吧,你那个比人家赶集的车轮转得都忙的脑瓜里琢磨什么呢?”

      “只是在想办法让您多赶赶稿啦,免得下次编辑桑还得费劲往信上洒茶水。”在自来也举起手假作又要去戳她的时候,七海也装模作样地往旁边躲了两步,顺势将双臂搭在了高台边缘的铁制栏杆上。长风将她的红发扬起,流漾眼中的笑意仿佛融化在夏日灼人的空气里,那双望着远方的湛蓝双瞳便透出一丝不合时的凝冽。

      “其实,我一直在想爸爸亡故的事。”

      没料到她一开口就是水门的死,自来也看着枯黄的地面,一只蚂蚁正从巧克力香蕉的残渣上爬下来。

      七海沉默了一会,才又低声开口。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思考……

      “当初的情况,并不至于逼迫爸爸走到绝路,他用出尸鬼封尽,仅以现在的目光回看简直是毫无必要的。”

      自来也猛地扭头。

      七海仍旧看着远方,语气如同沉潜的暗流。

      “可我知道,爸爸……四代火影他,不是会做无意义之事的人。我和鸣人刚刚出生,他却决定用尸鬼封尽,那一定有必不得已的理由。

      “尸鬼封尽无可替代的特殊之处只有一个,所以,他用这个术,一定是因为他想要带走什么。一定是因为他将那个……他认为至关重要的、最为危险的某个东西带去了比良坂,永远隔绝在这个世界之外。

      “那究竟是什么呢?明明九尾被封印在了鸣人身上,也并未有什么更厉害的东西出现过的迹象,总不能是带走了罪魁祸首……

      “我想了很久都不明白,直到看到三代火影的尸鬼封尽,我才突然想到,会不会爸爸其实和三代火影一样……

      “他带走的,或许不是‘某个东西’,而是‘某一部分’——”

      自来也不觉放下了抱在胸前的手臂。

      “爸爸带走的,其实是一部分、一半或者更多的九尾,留给鸣人、留给木叶、留在这个世界的,只是个残缺品。”

      黑色的瞳仁瞬间放大,几乎像是颤动了一下,面前七海仍在娓娓而谈,自来也盯着那张和水门酷似的侧脸,说不出话。

      “这样一来,很多事情就都说得通了——

      “鸣人虽因身具漩涡一族的血统而体质强于常人很多,但即便只是与我相比,他作为一个‘人柱力’的素质也仍旧差得太远,却能够承担住九大尾兽中最强的、轻易便能摧毁一个大型忍村的九尾的力量,怎么看都太奇怪了。”

      自来也沉声接口:“但倘若只是一部分九尾的力量,那即便鸣人没有漩涡一族那么强的身体能量,也可以安全地承担。”

      七海颔首。

      “而且,爸爸既然留下后着,就说明对手仍旧存在;可爸爸却又没留下任何线索提示,那就是说,要么爸爸没有一点关于对手的头绪——我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小;要么就是,爸爸虽然掌握了什么情报,但那对木叶没有作用,或者……”她半垂眼帘,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底流露的深思,“或者是,出于某种顾虑,他做出了这样的取舍。”

      想起在先前的旅馆时,七海那微妙的态度,自来也注视着她:“你已经有猜测了。”

      七海默然片刻,叹了口气:“我猜测很久了——是宇智波。”

      自来也眯眼。

      “即便妈妈当时非常虚弱,她对体内尾兽的控制力也仍旧不可小觑,在那种情况下帮助尾兽逃脱,除了写轮眼之外没有任何东西做得到。但是,写轮眼的力量自来只存在于木叶里,倘若爸爸当时说出半句‘此事与写轮眼有关’的话,在他身故后都会被扭曲成‘宇智波一族策划释放九尾袭击木叶’的铁证,所以爸爸选择了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说……至少还能留存一些周旋的余地。

      “虽然到最后也……”

      “他们辜负水门的也不止这一件事了。” 自来也冷笑了一声,见七海只是扯扯嘴角没有接话,便也不想让她总烦这些糟心事,遂问,“还有什么新鲜的?”

      “师父,以您身为‘三忍’的公正目光而言,您认为我的实力如何?”

      自来也挑眉,固然第一反应是“怎么突然求夸奖”,但少女睫毛低垂、目光深远的模样落在午后炽盛过甚的日光中,莫名显得孤独而忧郁,便让他根本开不出玩笑来。自来也抱着双臂靠回栏杆上,想了想道:“当得上一句‘我平生仅见的天才’。”

      七海瞪大眼睛侧头看来,自来也反而乐了:“干嘛这么震惊,我平时少夸你了?”

      “如果‘做得不错’能和这句话相提并论,那确实不算少。”

      自来也“嘶”地抽了口气:“我发现你最近是不是进入叛逆期了?”

      七海笑起来,萦绕着她若有似无的忧郁霏烟似的散了。自来也便一脸不爽地继续评价:“仅仅只论天分,你当然比那些得天独厚的血继天才差得远,但——”他抬手点了点太阳穴,“这个却足够出色,两相综合……‘三忍’都被你抓了一个,你还来问我?”

      “在那位‘三忍’失去双手实力大打折扣到还不如普通忍者的前提下……您就别再提这个了,感觉像偷了东西一样,我都快抬不起头了。”

      “做忍者少来点高过头的道德感,累不死你。”自来也嗤了一声,“问这个干什么?”

      七海低头微笑时总显得温柔而谦和,但她说的话却不怎么谦虚:

      “因为我也觉得自己相当不错——”

      伐善自矜,真是罕见,自来也想,我有种不妙的预感。

      “可是,在木叶中一夜之间将整个血继家族屠杀殆尽而不惊动木叶的守卫,我自问做不到,而那时与我年纪相仿的宇智波鼬,真的可能比我强那么多吗?”

      不妙的预感应验了。天才总是最了解天才,她、水门、大蛇丸、宇智波鼬……某种程度上属于同一种类型的人,因此更容易也更擅长以自身为参照去衡量对方——诚然有时会因为想当然而失于偏颇,但更多时候那种对于同类的洞察远比别人一针见血。况且自来也深知七海从不无的放矢,单纯的“叛忍”本身不会引起她如此强烈的关注,于是这种洞察便令人不安。

      “你是指……”

      “或许有些冒昧——木叶真的不知情吗?”七海诚心告罪,却完全直言不讳,“的确,宇智波族地远离中心、高度自治,但当年宇智波和村子的关系那样紧张,您真的相信村子……相信那几位大人对宇智波毫无监控吗?偌大的血继家族,那样多身经百战的忍者,许多人经历过、甚至经历过两次忍界大战,真的会被一个少年杀得连逃离求助、甚至只是发出声响引起警戒的时间都没有吗?与此同时,巡逻忍者什么都没能发现、实力高强的忍者也没有察觉……这种设计写进小说里,您说,编辑桑会怎么看?”

      他看个龟龟,他只会把稿子摔到我的脸上。自来也默默地想。

      七海出言有章,言外之意便不难懂——她认为木叶在当晚调开了人手。如果真是这样,木叶就算不是默许,最少也要算作单方面的同谋,着实不算什么好猜测,也难怪七海说可能会冒犯他,尽管他并不会觉得被冒犯——

      木叶对七海来说,从不存在温馨梦幻的滤镜,它就与世界上的任何其他地方一样,总有阴暗的角落和险恶的人心,不止有美妙的理想、还有被现实埋葬的无数人生,因此也正像她能够理智地分析所有其他事情一样,她也能够客观地去拆解木叶的每个细节。

      何况,小春和炎两位长老没血没泪“万事以村子为优先”的作风自来也再清楚不过,团藏更不必说,而日斩老师……不论再如何仁慈,他仍旧是一个出色的忍者、一位合格的火影,纵然再怎么不愿承认,但自来也明白,如果真的面临必须二选一的困局,他一点都不会手软。

      最重要的是……七海说的那些,仔细想来,确实有些离奇。自来也捏捏眉心:“看来真要这么写,我就晚节不保了。”

      七海没搭腔。这对师父而言多少有些难以接受,她能够理解,没人愿意对自己珍爱的家和家人抱以如此猜忌。

      只是……还有更多的猜忌很难按下不提——师父觉得她对宇智波鼬的态度奇怪,但其实正相反,是鼬的态度太奇怪了。那个人与什么事都写在脸上的佐助完全不同,平静寡言深不可测,“口无遮拦”怎么看都与他完全绝缘,以至于他每句与外表不符的话都像含着弦外之音。

      进门时,鼬对她说“请让我们带走鸣人”——这句话几乎如同明示,他们对“四代火影的孩子”不感兴趣、目标只是九尾;她意有所指地说想再遇角都,鼬毫无必要地肯定“会有机会”——她已经不是那个稚弱的孩子了,更不再是“疑似九尾人助力”,自然不会是“晓”的目标,那个机会从何而来?让她很难不联想到她的另一个猜测;师父来后,只是说“目标果然是鸣人”,鼬短短一句承认却把“晓”和“最高命令”全给捎带了出来……

      更别说,他们选取眼下这个时机完全不明智——哪怕三代火影去世了,可仍在木叶、在鸣人身边的“三忍”自来也并不会比衰老的三代目更好对付,甚至更强,遑论鸣人身边还有她在,连九尾都能查明的“晓”决不可能在情报方面有短板。

      除非……有人别有他图。

      她并不是在乱猜。木叶的布防在宇智波鼬灭族叛逃后居然不曾变动,未免过于诡异了。结合她与师父说的、“木叶在当晚调开了人”的猜测,那个推断便显得如此顺理成章。而且……那日她特地被三代火影看见她在查布防记录,三代火影却什么都没说,没有责备、没有疑惑、没有肯定或否定,只是要她记得关灯。

      就像一种默认,对她那个残酷的怀疑,但同时也示意她就将秘密锁回那方逼仄的黑暗里。

      如今,三代火影故去,这怀疑就更加难以查证,至少目前,没什么提起的必要了。

      或许是她停顿的时间有点长,自来也蹙起了眉头。七海若无其事地随便笑笑,继续说道:“宇智波那晚的事,除了木叶内部,外部也有一些可能性……既然鼬可能不是传言中那样‘独力’所为,那么,他有帮手也未可知。倘若真有,帮手会是什么人?”村内的、村外的或者兼而有之……“那个人或者那些人——我更倾向于数量极少,不然木叶不可能察觉不到、更无法容忍——为什么会帮他呢?”

      自来也的眉头蹙得更紧了:“的确……对于优秀的忍者而言,一加一的效果远大于二,在有其他人合作补足的情况下,无声无息屠戮一个血继家族的可行性就高很多了。”

      “如果那个人也是一个厉害的‘宇智波’,可行性还会再高一重。”

      “宇智波的所有人都——”

      “死在了那夜,除了佐助。”明锐的眼睛宛如盛夏也不消融的冰凌,七海看着自来也,说——

      “但那只是木叶的宇智波啊,师父。”

      -

      KOMOREBI - TBC。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3-21 12:36:26~2023-04-06 00:00: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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