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苍痕幻夏

5、 柠檬草 Chapter5

　　大概是客房长久没有人打理了，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推开门可以闻到一股浓烈的尘埃的味道，不是很好闻，我蹙着眉思索是就这么忍受着睡一晚呢还是提出来然后去睡沙发呢，客厅的沙发十分的柔软，我想我应该会有一个美梦的。

　　“不好意思，我都忘了这儿很久没有人打扫了。”老人歉疚地说道。

　　“没关系，我可以睡沙发。”我关上客房的门，尘埃的气味让我的鼻子有些不舒服，让我想打喷嚏，“对我而言，只要有个地方可以睡觉就足够了。”

　　“真是不好意思，明天我一定找人来打扫。”

　　“嗯，谢谢，晚安，先生。”按照老人说的方向，我从壁橱中拿了一床厚被子然后去了客厅的沙发准备睡觉，带有猫薄荷味道的被子压在身上有些沉，我枕着客厅大钟的滴答声慢慢进入了梦境，鲜红色的光点自远处缓慢地向我靠近，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有什么人在我的身边！我的脑海中冒出这么个念头，可是眼皮却怎么也撑不开来，四肢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住了动弹不得，我想挣扎却反而被紧紧扼住了脖颈。

　　“Alice！”

　　很熟悉的声音，可是我却怎么也想不出来与声音相对应的那一张面容。

　　“Alice，睁开眼睛，调整呼吸。”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在我的耳边低喃着，平稳的声音让我不由得顺着他的话调整着自己的吐息，“集中起注意力，然后深呼吸。”

　　几乎就是那一瞬间，束缚住我的力量消失了，我屏住呼吸睁开双眼，浅灰色的天花板是我熟悉的色彩，我坐起身环视四周，那大钟的滴答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我手机轻柔的音乐，在月光下泛出浅灰色的书柜书架还有书桌，轮廓模糊的墙上的海报，这是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自己的房间。

　　“醒了？”P先生站在床尾处望着我，在月光下他的侧脸透出股青色，我被他吓到了。

　　“P……P先生，你怎么会在这儿？！”话说出口我才惊觉这句话问得有些奇怪，这里是P先生的房子，他会出现在这儿也不是奇怪的事情，但我还是下意识地拉起被子盖住了自己。

　　“没事。”P先生有些不自在地对我说道，虽然在暗的地方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一瞬便感觉到他在隐瞒着我什么，虽然明白P先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而且我也没资格去追问什么，但还是隐约感到有些不愉快，他极快地道了句“晚安”随后便关上了房门。

　　看着重又陷入寂静的房间，我她了口气躺下身将自己裹进被子里，如果P先生真的要隐瞒我什么，那我是绝对不会得到答案的，况且，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太蹊跷了，我可以确定我的确是跳跃了时间见到了那位斯比利特老先生，可是为什么会在睡梦中返回了「现在」我自己的房间里，我觉得P先生一定知道什么的。

　　只是他告诉我的可能性等于0。

　　想着该怎么才能让P先生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很快就重新进入了梦境。

　　明天要早点儿去时间中转站，Z夫人一定会让我把两天的信件一块儿送掉的。

　　中午去餐厅时我刻意选择了和平时位置相反的另一边的角落，那位店主仍占着我平时坐的位子，友人B虽然不解我的行为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在无意间的一瞥，我发现他的脸色似乎比以往更加苍白，和白纸一般。

　　放学后路过他的书店时，我的想法被证实了，仍旧是异常冷清的书店，他面色苍白的坐在地上，膝盖上摆着一本厚实的书，但是他的目光却并不在书上，眼下深深的阴影让他看上去憔悴不已。

　　“你没事吧？”结果我还是忍不住走进了书店，他缓了一下才抬起头看向了我。

　　反应变得迟钝了。我不悦地蹙起了眉。

　　“啊。你呢？”几乎是一瞬间，他的眼睛颜色变掉了，我蹙着眉把放在挎包里的书递给了他，其实书我才看了三分之一，但我实在找不出理由踏进这个书店，除了还书。

　　他接过了书，随意地将它放到了一边，随后又低下头继续看书。

　　琳琅满目的书仍旧那么吸引着我，可今天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我的目光在书脊与书脊之间游移着，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移向那个低着头专注看着书的人。

　　“我想了很多。”忽然他抬起了头，他碧绿色的瞳仁里蕴着我不能够理解的情绪，我就这么愣愣地望着他，连移开目光都忘记了，他将放置在膝盖上的书合起塞回了书架，“我还是有必要做一下自我介绍的，我叫撒米尔，很高兴认识你。”

　　优雅的声音和温柔的目光让我一瞬间失神了。

　　“很高兴……认识你。”我呆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意识到了不对劲，“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的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次在树林中，他的确和D小姐同时喊出了我的名字。

　　“是，我知道你是Alice。”他眨了眨眼睛，那模糊的情绪一扫而空，碧绿清澈的眸子里只有淡淡的笑意，他随手拿起了一本书递给了我，“你在一家名为时间中转站的小店打工，你喜欢看书但讨厌写作，不喜欢橙汁却能够接受柠檬，还有，你最近正在为你父亲的生日礼物而烦恼。”

　　听着自己的喜好从一个见面不过几次的人口中说出，我真不知道该用什么字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该感到神奇吗？

　　“你不必感到惊讶。”他重又坐回了地上，抽出了书继续看着，他的目光集中在书页上，但话语仍在继续，“我的确认识你，而且很久了，但是具体的情况我无法告知你，至少现在时间还没有到。”

　　事后我想起来也是可以用“送Z夫人的点心”这个理由来见他的，但当我完成了当天的任务筋疲力尽的返回家里时，再后悔已经只能是在心里头想想的地步了。

　　远远地看着黑漆漆的窗户，我突然有点不想回家了，P先生一定又被财务缠住了，看来不到十一点是绝对不会回家的，晚餐草草地弄了份三明治解决后我就钻进了房间里，安静的有些可怕的夜里让我莫名的感觉有些不对劲，睁开眼睛时那大钟的钟摆在我的眼前摇摆着。

　　又莫名其妙的时间跳跃了啊。我揉揉额角，不知道斯比利特先生是否还醒着，沙发上的毛毯还是我那时睡觉时的样子，四周很安静，借着月光我捕捉到了「现在」的时间，凌晨两点十五分，我想斯比利特先生一定已经睡着了，这个时间点去打扰似乎有些失礼。

　　我将毛毯裹在身上缩进沙发里，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我的能力似乎没有以前那么乖顺了，总有些东西在暗中*纵着我，虽然没有办法一下子感觉出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但潜意识里总有着这样的感觉。

　　“是谁在那里？”苍老的声音像是生锈了的齿轮相互摩擦发出的一般，一抹淡黄的光从楼梯口传来，斯比利特老先生的身影隐匿在黑暗之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所以小心地回答道：“斯比利特老先生，是我，Alice。”我站起身，打算走向他。

　　这么黑的地方，就算有微弱的灯光，对一个老人家而言还是有些危险的。

　　“Alice啊，你又来陪我这个老头子了吗？”

　　“老先生。”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我毫不犹豫地开口道，“上次我是怎么回去的？”如果说上次我是在睡着的时候突然间时间跳跃的，那么今天斯比利特老先生看到我时的第一反应应该是询问我去哪儿了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的平静。

　　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嗯？”老人迟疑了一下，他后退几步，贴着墙壁轻声叹息，“是一个身材高大非常英俊的男人，他穿着黑色的斗篷，金色的眼睛很漂亮。”老人的人又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年纪大的人都会这样，生理机能的衰退与死亡*近的恐惧，是人类无可避免的悲哀，我突然有些同情他。

　　“他十分的强壮，如同野兽一样。”像是正在回想着什么可怕的东西，老人的气息急促起来，他的目光像注视着什么，死死地盯着某一个点，“上帝，那应该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存在了。”

　　我的思维跟着他的话飞快地转动着，脑海里浮现出那人大概的轮廓：高大英俊而且十分强壮，穿着黑色的斗篷……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P先生，毕竟那时他在我的房间里，而且神色还十分不自然，就算不是他救的我，他也肯定知道是谁救了我，只是询问他一定是得不到结果的，这让我有些伤脑筋。

　　不过除去P先生，我还想到了一个人，他也是符合斯比利特老先生所形容的特征的，那边是我的学长，目前就读于霍特加拉高中三年级的T学长，他是校篮球队的，个子高大而且十分强壮，我想象了一下他穿黑色斗篷的样子，的确和老先生所描述的很相近，因为T学长的眼睛正是金色的。

　　但是现在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如何回去，以前我跳跃之后只要集中起精神便可以回到「现在」，回到来时所处的位置，我已经习惯于电流的波动了。

　　我和斯比利特老先生道别，他真的被吓坏了，虽然有些不忍心让老人家独自一人，但我不得不离去，我想要知晓答案的好奇心让我无暇去顾及其他。

　　躺在床上时我迟迟都无法平静下来，只要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上一觉，然后搭公交车去学校，中午吃过午餐后便可以去图书馆找T学长，撒按就在伸手很快可及的地方，只要等待到明天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