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苍痕幻夏

36、木棉花 Chapter8

　　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了心头，我看着Z夫人越来越弱的呼吸声，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疼的说不出话来。
　　“退后点。”撒米尔解下了自己的斗篷直接盖住了我，光线被遮挡之前，我看到了撒米尔张开了他的翅膀，黑色的翅膀，视线所及之处只剩下黑暗，我只能听到有什么东西爆裂开来的声音。
　　等撒米尔拿回斗篷，光明再度出现在我眼前时，我们已经不在车站了，撒米尔背后的羽翼上带着很多细小的伤口，血迹混在黑色的羽毛中，不是很显眼，但被放在了木板床上的Z夫人情况就很糟糕了——身上的衣服裙子都被血浸透了不说，连发丝都因为沾了血黏在了一起，呼吸的起伏虚弱的似乎下一秒就会停止，平日里那双溢满了温柔的黑色眸子现在紧紧的闭着。
　　“那个利刃，是针对你的。”撒米尔冷着脸，“天使Y根本没有碰到过Z夫人，如果是按是否接触来判定利刃的攻击对象，利刃该冲着我来的，但是很显然攻击对象是你。”
　　接来下的话撒米尔不说，我也知道。
　　攻击对象是我，Z夫人替我承受了攻击。
　　原本该躺在这儿的人，是我。
　　“我……该做些什么？”如果有什么方法能够让Z夫人恢复健康，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拿出可以交换的东西，同我缔结契约。”撒米尔虚空一挥手臂，脚下立即出现了个金色的魔法阵，他正色道，“一旦缔结了契约，你就是我的仆人了，如果未来做出背叛的行为，你会遭到契约的反噬，你决定好了吗？”
　　“只要能救她，我可以付出一切。”
　　“在心中默想着你愿意付出的代价，然后踏进魔法阵。”
　　不需要再考虑了，我直接点头答应，按着撒米尔的指示踏进了魔法阵当中，随着金色的光芒将我和他包裹起来，一阵阵刺痛从皮肤深入到了骨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我的身体，我咬着牙，想着还在一边生死未卜的Z夫人，硬生生地受下了这样的疼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的光芒完全消失了，我被撒米尔扶着坐到了床边放着的椅子上，手里是Z夫人恢复了温度的手。
　　“我收到了你的眼睛。”撒米尔的声音在我右侧响起，“我赋予你治愈的力量，Z夫人的身体已经恢复，但是因为上次的旧伤，这次也许要昏迷一阵子，这段时间你就守着她，店里的事情有D小姐和Alice，不用担心。”
　　“趁着Z夫人昏迷，你可以试着集中精神进入她的精神世界，去看看她的记忆。”说完，撒米尔便推门离开了。
　　“嗯”轻轻捏着Z夫人的手腕，感受着皮肤下脉搏的跳动，心脏的疼痛似乎都被缓解了，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此刻没有了束缚，我摸索着也爬上了床，轻手轻脚的将Z夫人拦进了怀里，“晚安。”
　　耳边是Z夫人的呼吸声，还有淡淡的血腥味，不知不觉的，我就陷入了梦境里。
　　在梦里，我看到了Z夫人是怎么和前世的我相遇相爱的，也看到了Z夫人因为前世的我执意去前线而背过身无声哭泣的样子，看到她瞒着家人踏上了去前线的火车，我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Z夫人并没有学过医，到了前线只能一边跟着战线跑一边学习各类包扎的知识，原本白嫩的手上多了一道道伤口，但是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只有枕着炮火的轰鸣声入睡的时候，Z夫人会低声念着我的名字。
　　等到她好不容易遇上了前世的我，还没有互诉情意，前世的我就消失在了炮火里，这些记忆，我在梦境里无数次看见，再次看到，没有了以往的厌烦，只感觉心脏麻麻痛痛的。
　　Z夫人伤心欲绝，悲伤到极致连眼泪都流不出来，正是这个时候，撒米尔同她缔结了契约，用味觉为代价，Z夫人获得了女巫的力量，占卜制作魔法药刻画魔法阵，她的时间在缔结契约的那一刻停止了，她花了漫长的时间去另一个世界学习。
　　但是无论她学会了什么，她都没有露出笑容。
　　让人心疼。
　　也许是我的情绪起到了作用，情景跳转到了Z夫人来到了塔镇的生活，她买下了一个独立的小洋房，花了足足三年的时间将小洋房打造成了现在的时间中转站，她用从另一个世界带回来的契约兽做柜台，人物会移动的装饰壁画也是，二楼的最里面的房间被她弄成了穿越去其他空间的门，其余的房间除掉她自己的卧室都是空着的。
　　最初的时间中转站只是个普通的书店，客人可以借阅店内的图书，小店提供座位供客人看累了坐着休息，后来有客人提议能否提供饮料和点心，想着自己反正也闲着的Z夫人便开始学习这些点心的制作，没有味觉的她失败了无数次，一点点调试着配料的比例，最终好不容易做出了令人满意的成品。
　　后来D小姐被送来了时间中转站，活泼的她让店里的气氛不再那么沉闷，等到Alice加入，时间中转站正式开始处理各类信件，D小姐拥有预言的能力，可以知晓未来的一切事情，而Alice则是时间跳跃的能力，每封信件都会经过D小姐的能力进行确认，地址变了也好或者收件人是否还活着也好，D小姐都能够预见到，而Alice则根据D小姐提供的线索，跳跃到未来将信件送达收件人的手中。
　　不会出现意外。
　　就是在D小姐的口中，Z夫人知道了我的存在，久违的泪水再度充盈在她的眼眶里，她激动地来来回回将被契约兽吸收进身体里的书本整理了好几遍，甚至当晚还难得的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并邀请了D小姐和Alice一起享用。
　　自那之后的Z夫人就像是恢复了人气，脸上的笑容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频繁。
　　跳过了Z夫人受伤的记忆，随着我来塔镇的日子越来越近，她也越来越紧张起来，偶尔还会在做饮料点心的间隙发呆，连自己脸颊耳垂泛红了都不知道，如果不是D小姐敲小厨房的门提醒她，她大概会一直这么发呆。
　　当那一天来到时，我仿佛都听到了Z夫人急速跳动的心跳声，咚咚咚的，好像下一秒就会从胸腔里跳出来。
　　那一刻的记忆一点点清晰起来，我在Z夫人的记忆里看到了自己的脸，也感受到了Z夫人藏在平静表面下的狂热爱意，如同火焰一样，吞噬了一切。
　　停滞了的钟摆，又再度移动了起来。
　　温热的阳光晒在脸上暖洋洋的，睡前抱在怀里的人现在仍安静地在我怀里，我轻轻地将唇贴在了Z夫人的额头上，亲到了她的刘海，嗅到了淡的几乎闻不出来血腥气。
　　忽的，我听到了低低的笑声。
　　“Z夫人？”我有些害怕是自己的错觉。
　　“嗯？”这大概是我听到的，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了，“Z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