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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琐铒(2)虚幻与现实 ...

  •   没有人的员桥号已经非常虚幻了,而琐铒在李况眼里根本就是虚幻本身。

      这是一个完全确定的世界,眼睛可以看到的任何事物都是白纸黑字式的,李况感觉自己游离在外,只能看到被拍瘪在画面里的一切,无法参与,这种感觉一直到柔戈把车停在半山腰的一栋主建筑前才稍有缓和。

      柔戈什么也没说地下了车,后座的李况紧跟着也下车。

      在李况面前出现一座石桥,但实际上李况觉得,那应该称为石梯,虽然修在水上,但却不是一座完整的桥,而是一级一级断开的阶梯,水面不深,两旁种着异常挺拔的水杉,每一棵都有两人腰粗。

      笔直的石梯浮在水上,一直联通到尽头的一栋仿佛镶嵌在山体里的玻璃建筑,一整片浅滩后面就是恰好高过建筑一头的山峦。

      李况满眼望去,几乎屏息。

      种满水杉的浅滩,连绵的山峦,仿佛一整块巨大的孔雀石,深深浅浅的绿,恍恍惚惚的蓝,灰白的石阶,透亮的方形建筑不真切地仿佛有什么在里面飘荡,但那不是人,隔得远,李况看不真切。

      让李况感到意外的是,周围居然什么人也没有,在他的想象中这里不是应该和电视剧里的所有豪宅一样到处都是安保、监控吗?

      但实际上什么也没有,不过李况反倒更加警惕,他没有很多心思去欣赏。

      柔戈瞥了一眼李况藏在袖子里的手,装若无睹地两步走到李况前面带路。

      而两人还没走上石阶,忽然从路旁的榕树林里闪出一个人影。

      李况看到那人速度极快,不待警觉他就和柔戈一齐被拦了下来,李况惊得慌忙双手握着筷子护在身前。

      但不一会儿他就看到柔戈生气地向那人挥拳道:“林永!你是不是有毛病?”

      林永一晃躲了过去,边大声笑着走到李况前面,轻轻弹了两下李况抓得死死的手指关节,李况立刻感觉手使不出力气,只能任由林永夺过自己的武器。

      林永轻巧地把那筷子断成几节,才想随手扔掉,一下又想起了什么,尴尬地把手里的东西随意地兜到了上衣口袋里。

      看到李况神色慌张,林永拍了拍李况的肩膀安抚道:“你这样走进来是完全不把我这个安保放在眼里呀!”

      一旁的柔戈满脸嫌弃地哼了一声,拉着李况就要推开林永,林永却纹丝不动地继续挡在他们面前摇摇头说:“有些事情,你就不要掺和进来了,我可不记得二姐交代过能放你进来。”

      柔戈气得跺脚,完全忘了自己穿着十几厘米的高更鞋,她指着林永想要大骂,可一看林永忽然阴兀的神情,又只能大声呵了个“你!”字。

      林永倒是毫不在意,只一探身顺势把李况捞到自己身边,揽着李况的肩膀就往里带,头也不回地对柔戈摆手道:“你的任务结束了,可以回去了。”

      李况扭头看到柔戈铁青着脸,咬着牙根重重转身回到车里,猛踩油门一骑绝尘而去。

      李况感觉到林永胳膊的力道,他其实并没有使劲,但李况还是隔着不厚的衣服被结实的肌肉膈应得难受,无奈两人并排走在不算太宽的石阶上,李况看了一眼周围探不清深浅的水面,只好先忍着尽量把头扭到一边。

      林永看到李况的样子,笑着把脸凑近李况说:“想不到你居然真的来了,二姐应该已经警告过你了吧?”

      一股淡淡的香草味绕满李况的鼻息,给眼前的人蕴着一股奇异的气氛。

      李况其实第一次在司格红就注意到林永了,但如此近距离逼视还是头一遭,在李况看来林永是任毅的某种反面。

      林永和任毅一般高,一出现天然给人以压迫感,古铜色,健康到发亮的肤色,结实得过分的肌肉,士兵般干练的寸头,半新不旧的黑色安保服套在他身上竟然穿出了高级定制的感觉。

      不过最让李况印象深刻的是他脸上总是挂着笑,各种笑容,李况怀疑他能用笑来表达所有情绪,好像连愤怒,害怕,乃至悲伤都是笑,而且李况现在发现林永说话忽然像开了一挺机关枪。

      李况只迟疑了半秒,林永立马自顾自说:“你是不是特别好奇,你一定不只是专门来看任毅的吧?”

      “听说你被关在云上溪,那里的看守所可是邱家的地盘,连我们派进去的人都不知道里面的情况,还是二姐亲自出面才把你捞出来,你真的不是邱家的人吗?”

      “李况,你现在自己交代还来得及哦。”

      “要不是任毅每次醒过来都说要见你,你觉得你真的能出来?你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幻汤,他为什么那么信任你?你们上次在雍丰消失一晚上究竟干嘛了?”

      李况听得差点骂出脏话,林永简直把他当成套|在手腕上的木偶,一个劲地自说自话,尤其是他的声音也像极了机关枪,每个字都是一声轰鸣,反复击碎李况的耳膜,偏又挣脱不得,被裹挟了一路。

      当终于走到最后一级石阶,李况几乎是弹跳着从林永身边离开,根本不顾可能摔倒在地的危险,退开好几步,没想到身后有人,只能避无可避地撞了过去。

      幸好那人倒也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李况,才避免了两人倒做一团。

      李况立马转头欠身道歉,发现自己原来撞到了一位正在清扫落叶的中年女性。

      林永看到李况的反应,笑得弯腰走到李况身边才一抬手,还没拍到李况的肩膀,李况就赶紧闪到一边,林永只好摆摆双手无奈笑道:“算了算了,不逗你了,我就是一下子太激动了。”

      李况不明白他有什么好激动的,但看林永确实没有要再逼近瞎叨叨,才勉强走近两步,但依旧可以保持至少五步的距离。

      林永耸耸肩,才要带着李况往房子里走,却忽然停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东西递到了清扫人员手里,郑重其事地笑着说:“对了,麻烦帮我把这个小玩具处理一下。”

      才又扭头对李况说:“真是没办法,这个小鱼缸夫人很喜欢。”

      听到林永说鱼缸,李况才猛然发现眼前的建筑果真是个‘鱼缸’,他之前看到那些飘着的东西居然都是鱼。

      从建筑外往里看多半看到的都是各种奇异的珊瑚水草,建筑大概八、九米的部分裸露在外,其他部分都镶嵌在山峦之中,要不是李况正站在一扇玻璃门前,他可能真的会以为自己面前只是一个巨大的鱼缸。

      “任毅真的在这里?”

      李况站在门口十分犹豫,他设想过任毅可能躺在高档的私人医院里,或者至少也是私家疗养院之类的地方,但现在这个让他甚至不愿意称其为建筑的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病人该呆的地方。

      “这个地方以前是夫人的个人休息室,任毅来了之后说很喜欢,就改成了任毅的起居室。除了这里,任毅不愿意住到别的地方去。”

      李况简直不敢相信林永说的话,他在外面看了好久,确定这个‘鱼缸’确实只有那么不到十米长宽的部分露在外面,其他的不可测都埋没在山体里。

      李况原本以为这座山只是人造的外墙,中间没准是空的,但当他向上山顶仰望,却完全看不到建筑采光的部分,再走进看‘鱼缸’周围的山体,他才发现,那不是什么人造外墙,而是真的山,攀附在岩石上的各种植物上还挂着露水。

      林永推了推李况,笑着说:“进去吧,在外面除非你有透视眼,不然把眼睛看瞎也看不到任毅。”

      都到这里了,还怕什么?李况心里这样想着,不再说什么跟着林永走进了 ‘鱼缸’。

      展现在李况眼前的景象再次让他产生窒息感,一个仅能容纳不到十个人的空间,满是灰暗,六面浑然一体的玻璃墙上,惨白的光不知从哪里渗出,幽灵一般的游鱼在八方飘荡,时隐时现。

      李况感觉自己不是走到了建筑里,而是被装进一个透明大箱子,然后又被人扔到了海底,游鱼和水植的摆动,让他产生了自己正在下沉的错觉,巨大的水压让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忽然一个娇小的身影从一片幽暗里出现,就像从水里游出来一般,把李况吓得向后仰了半步。

      还好林永伸手拦了一下,不然李况恐怕要栽倒。

      那人不知道是从哪里出来的,也没有走近,只站在让李况堪堪能看出人影的地方说:“您是懂规矩的。”

      那话明显是对林永说的,却把李况听得一身鸡皮,那人连声音都仿佛不是在空气中传播,而是从海底混着咸|湿的海水灌到李况耳朵里,冰冷而锐利。

      “啊哈,又来了,一次只能进去一个人,我知道,我知道,我也不愿意去那鬼地方。”

      李况忽然觉得林永的声音简直是百灵鸟在唱歌,所以知道林永不会跟着去,竟有些失落。

      林永仿佛看出了李况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帮他壮胆,但马上又没心没肺地扭头就要走。

      李况跟着扭头,开始后悔自己的选择,这确实是个鬼地方,会喜欢住在这种地方的任毅简直是变态。

      也许是被李况盯得不舒服,林永离开前又转身,正当李况以为他会跟着一起时,却听到林永只问了句:“你的声音怎么了?”

      那个女人好像也有些意外,反应了几秒才说:“有点感冒。”

      林永笑着对李况撇撇嘴,再没说什么,一个跨步离开了,只剩下李况和那个连面目都看不清的女人。

      那个女人没有招呼李况,转身消失在了一片阴影里,仿佛在说‘爱来不来。’李况只好硬着头皮摸了过去。

      没带眼镜的李况,一直摸到墙延才发现,原来那个女人是从大门对面的一扇小门里走出来的,因为那里没有灯,加上李况这个半瞎,就产生了‘穿墙’的效果。

      李况一走过去才明白为什么一次只能进一个人,那路极窄,一次也就能容许一个人通过,光线也极暗,只有在有人走到的地方才会有光,人走在其间,就像一根移动的光柱,周围是深不可测的水域。

      越往里走,越安静,李况只能听到带路人哒哒的高跟鞋,细碎的脚步声,节奏时快时慢,敲在玻璃地板上,像某种宗教仪式,呼吸声都变成了咆哮,李况不得不一直环顾四周想要转移注意力。

      突然在他的左侧,一个巨大的灰色影子,挡住了李况所有的视线。李况被那个影子钉在地面动弹不得,几乎是颤抖地说:“鲸!”

      在微弱的光线下,那条将近33米长的巨兽整个横在李况的眼前,面对李况张了张它能吞下一辆轿车的嘴,虽然李况知道自己不会被它一口闷,但还是呆住了。

      在家里弄一个海缸,养几条鲨鱼的有钱人他也不是没见过,但养鲸的,他可是连小说都不敢这么写,难道说他看到的整片山其实都只是这所谓‘鱼缸’的一部分!

      它离得那么近,李况甚至可以看清它嘴里白色的鲸须板,像一把巨大的刷子,在它面前,李况觉得自己就像一条虫子,他被它迷住了,眼睛无法挪开,一瞬间竟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

      忽然一阵刺痛让李况从沉静中清醒过来,他能清楚的感觉有人把什么扎进了他的脖颈,但是他却无法动弹,像做梦的人在梦中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一般。

      更可怕的是,他感觉一双冰冷的手沿着他的脖子摸到了他的脸,那个冰冷幽暗的声音在他耳边说:“您的运气真好,今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蒂普,您不用太紧张,我只是给您用了一些生命药粉。”

      李况感觉自己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他只能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游来荡去,但完全听不出任何音节,身体像漂浮在冰冷的海水里,四壁的玻璃罩不复存在,他在游弋,一伸手就能摸到蒂普的背鳍,寄生在鱼尾的藤壶坚硬粗糙。

      海水中只有蒂普的声音,像一个孩子孤独的呜咽声,李况觉得自己也是一条鲸,也发出同样的呜咽声回应着,很快他发现并没有两个声音,只有一个声音,他就是蒂普,不管游到哪里都回不到海里,他焦躁地撞击着四壁,头破血流至死方休。

      “您被困住了,您应该在无边的海里,现在却在山中,您想离开吗?”

      李况僵硬地点点头。

      “其实很简单,您只需要杀死困住您的人,您就能自由了。”

      “我会倾尽所有帮助您的,但是必须您自己去做。您的对手很狡猾,他会变得让您无从下手,您能认出他吗?”

      李况摇头,像木偶一般。

      “那是一条很大的鱼,您还记得海水的味道吗?记得就能找到他。”

      海水的气味,李况回忆着,茫然地点头,不需要任何人再告诉他任何事,他循着味道游弋,那味道变成幽蓝色的光点,引导他往更|深处游去,他在一片刺眼的蓝光里看到那个人,浓烈的腥咸。

      血啊,他要用这个人的血染红这片牢笼,他要咬碎这个人骨头,这样他就能解开诅咒,获得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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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琐铒(2)虚幻与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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