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子花》翎希

54、第五十三章 折磨

　　杜微自倒下後就在也沒離開過床，人也一日比一日還消瘦。

　　可是，人前的他依然強撐著笑容，一點也不想家人替他擔心，即使被毒發折磨得痛不欲生，也是獨自咬牙硬撐，一句話也不喊痛。

　　這些，前世的周銘並沒經歷過，看著杜微受盡病痛的折磨卻無能為力，即使知道這些都已經是過去發生的事情，他的心依舊會感到疼痛，彷彿被刀割般的凌遲，一下一下的永無止盡。

　　他記得前世的杜微一病發，杜昇就立刻啟用飛鴿傳書告知他這事，沒幾天的時間他就收到了信件。

　　這信鴿是他私底下留給杜昇，就是以防有突發狀況時能快速的聯絡到他，非重大事件決不會輕易使用。所以一看到這隻信鴿，他就有一股不祥的預感杜微出事了。

　　顫抖著雙手攤開紙張，簡單的四個字「命危，速回!」瞬間讓他停住了呼吸，腦海裡呈現一片空白，無法組織這幾個字的含意。

　　直到胸口感到一陣疼痛，才讓他回過神來用力的呼了一口氣，沒任何猶豫的急忙起身往外跑，打戰什麼的都已被他拋到腦後，心中只剩下一個念頭，他要趕回去看杜微。

　　他一路上幾乎沒什麼休息的徹夜趕路，使得原本要花上一個月的腳程，只用了一半的時間就趕到。

　　可是，當他費盡千心萬苦的趕回，看到的杜微已是病入膏肓只剩一口氣，有那麼一瞬間，他只覺得自己的心髒被人攥緊般疼得無法呼吸！

　　看著原本就輕瘦的人兒被病痛折磨的只剩皮包骨，水汪汪的大眼空洞無神沒了以往的光采，杜微幾乎是病得不成人形。

　　他不敢相信這是才幾個月沒見的心上人，明明上次二人分離時，他還是健康一點病痛也無。

　　當下就算還不知曉內情，他也已能隱隱察覺發生了何事，心中的怒火瞬間升起。

　　只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是如何救治杜微，就算他在如何憤怒也只能先忍下來，小心奕奕的靠近跪在床邊，不敢伸出手碰觸，深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人捏碎。

　　“小微…小微…是我，我回來了。”周銘輕聲呼喚睜著眼卻無意識的杜微，要不是他胸口微弱起伏的氣息，他都不經要懷疑他是否還活著。

　　原本毫無動靜的杜微，在聽到周銘的聲音時動了一下，他因為太過於疼痛選擇讓自己放空，把五感縮到最小，不然他怕他撐不到周銘回來。

　　他緩慢的轉過頭，深怕眼前的人只是自己的噫想，用力的眨了一下眼睛，確定朝思夢想的身影依然存在沒有消失，才終於鬆了一口氣，眼眶忍不住落下了淚水，一字一句的道:”冥…我…終於…等…到你…”

　　聽著杜微吃力的講話聲，堂堂八尺男兒身的周銘也忍不住落下了淚水，動作輕柔的把人抱至懷裡安撫道:”小微，對不起，讓你久等了。我馬上帶你去找御醫，他們一定能治好你的。”

　　杜微輕輕的搖了搖頭，用眼神識意站在一旁的杜昇，周銘不解的轉過頭，就見他嘆了一口氣解釋道:”五王爺，小微是中了一種很罕見的毒，一旦毒發就…沒救了。”

　　他很不想承認這個結果，但是看掌大夫試了無數的方法，也只能延續杜微的一口氣，他不得不接受這事實。要不是杜微執意要等司徒冥回來，他不忍心看他繼續受這病苦，他會狠心的讓他一路好走。

　　“不可能!!”司徒冥大聲反駁後，才發現他一時激動太過於大聲怕嚇著了杜微，忍著怒氣低沉的道:”我不信！一定會有辨法醫好小微的。”

　　“如果有，我也想知道是什麼辨法!!”

　　房裡的三人聞聲轉過頭，就看掌宮華門也不敲的直接推門而入，一點也不客氣的對著司徒冥嗆道。

　　他剛才被阿理擋在門外，直到聽到司徒冥的聲音才知曉他回來了。他還在詫異對方怎麼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趕回，就聽到他還存在著僥幸的一翻話，心裡原本就對他的怒氣飆到了最高點，一怒之下也不管對方的身份，隔開阿理就直接推門而入。

　　“是你!”司徒冥原本就不待見掌宮華，現在又聽到他如此挑釁的話，回話也不客氣:”你憑什麼這麼說?我就不信宮裡上下幾百個御醫沒一個人能醫得好小微。”

　　“憑什麼！？”掌宮華因為這句話不在忍隱，把這陣子以來因杜微生病的自責與難過一股腦兒的宣洩出來。

　　“就憑我是小杜的義兄，就憑我是城內數一數二的大夫，就憑我陪在小杜身邊的日子比你還多!!沒人比我還了解小杜身體的狀況，論資格，你才是最沒資格說話的那個人。”

　　看周銘被他嗆得啞口無言，他就感到大快人心，可是還不夠，他接著炮轟道: ”你以為宮裡的御醫就很了不起？別傻了，小杜會中毒宮裡的那些人會沒參與？可惜，普天之下還真的沒人能醫好小杜，就算神仙來也是迴天乏術。”

　　有了宣洩，他內心裡的不滿緩解了許多，看司徒冥一臉敢怒不敢言更是感到一股暢快，這要是放在平時他一定不敢這麼跟他說話。只是杜微都快沒命了，他又有何懼的呢?

　　周銘被嗆得一句話也無法反駁，可是又不想承認他說得對，礙於杜微在場只好忍了下來，一股氣被堵得無處發洩。

　　這時靠在他懷裡的杜微拉了拉他的手，他低下頭就見他搖了搖頭，又見他對掌宮華招了招手，原本還怒氣衝衝的人瞬間沒了脾氣，輕步的移到床邊。

　　掌宮華知道杜微的意思，他是不忍看到司徒冥受委屈，所以不等他開口就先安撫他道:”我知道，我不是在遷怒他，我只是實話實說。”

　　說完也不管杜微是不是真的相信，就遞了顆丹藥到他嘴邊，哄著他道:”來，先把這藥吃下去，它能減輕你的疼痛。”

　　司徒冥看掌宮華對杜微判若二人的照顧感到些許的吃味，正想接過丹藥自己親手餵，不料被掌宮華閃了開來，這時杜昇恰巧遞了杯水到他手中，他只能生著悶氣接過，在杜微吃下藥後趕緊遞水讓他和著吞下。

　　杜微順從的張嘴吞下，又喝了口司徒冥遞過來的水，才對掌宮華揚了個虛弱的微笑以示感謝，接著從枕頭底下拿了二封信來，一封是給掌宮華，另一封是要給杜昇，然後幾乎是用氣音喊了聲:”堂哥…”

　　杜昇了然的點了個頭，搬了張小桌几放置在他的身前，在拿起一旁的文房四寶擺放在上面，一邊磨著墨，一邊道:”你慢慢來。”

　　杜微拿起筆，一筆一畫慢慢的寫著，因為沒了手勁的關係，他寫出的字歪斜又無力，但是在場的人沒人在意，他們只關心杜微想說什麼。

　　「你們別在擔心我，我知道我的時日所剩不多，這二封信是給堂哥跟掌兄，你們先拿著，等我走了在打開來看。」杜微寫到這停下筆，靠在司徒冥的懷裡喘著氣休息。

　　“小微，你現在這樣不適合離開，就留下來吧。”杜昇不願意他拖著形同枯槁的身體離開，這樣太過危險了。

　　杜微聞言又提起筆，「堂哥，對不起，容我最後任性一回，剩下的時間我想跟冥渡過。」他寫完抬起頭，用著希冀的眼神望著杜昇。

　　“唉…罷了。”這個堂弟他自小就疼入心坎裡，平時對於他的要求就從不會拒絕，更何況現在這個樣子。

　　“小杜…我…”掌宮華很想陪在他身邊，但是他自知沒那立場，可是他又捨不得就這麼讓他離開，不知該如何表達自身的心情，只是覺得該說些什麼才行。

　　杜微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提起筆寫了一句話，「天下無不散的筵席，謝謝掌兄這幾年來的照顧，祝福你能跟心上人有情人終成眷屬。」

　　掌宮華看到這些話暗自嘆了口氣，千言萬語只能吞回自己的肚裡。他愛杜微，只要他快樂他願意為他做任何的事情，他強撐起微笑，道：”好，我會一直愛著他，等他回來的那一天。”

　　該交待的總算都交待清楚，杜微沒了後顧之憂，在來就只剩下司徒冥。

　　他抬起頭望著他，對方意會過來，低下頭把耳朵貼在他嘴邊，就聽杜微微弱的聲音道:”冥，我想去那裡…”

　　司徒冥把人摟緊些，道:“好，都依你。”

　　***

　　司徒冥備了輛馬車把二人送到了玉春堂，小心奕奕的將杜微安置在床上，看著陷入熟睡的人兒，他其實內心裡是萬分的恐懼，害怕他就這麼一睡不醒。

　　可是，看他眼皮底下的黑青，很難想像這陣子以來他吃了多少苦，又是怎麼撐過來，只能忍住叫醒他的衝動，時不時就探一下他的鼻息，以確保人還活著。

　　杜微中的是一種叫「慢」的毒，這種毒藥很罕見只產於邊境，中這毒的人初期會完全沒感覺，等過一段時間毒深入體內時才會發作，只要一毒發就代表沒有救，因為毒已經附著在五臟六腑，它會一點一點慢慢的蠶食你的器官，會感到痛不欲生。

　　就是因為這毒藥太過於殘忍，所以在邊境就已經很少見，他不解是誰有這麼大的能耐能拿到這種毒藥。

　　他想到臨走前，掌宮華給了他二包東西，一包是能讓杜微緩解疼痛的丹藥，另一包則是能讓他安祥的毒藥。

　　不過…雖說是丹藥，它卻是毒藥的一種，功用是舒緩病人的疼痛，這招叫以毒攻毒，算是沒有辨法中的辨法。因為一但吃了，隨著時間加重劑量後必然會上癮，非必要還是不要使用的好。只是以杜微目前的狀況，不使用的話對他來說太過於殘忍了。

　　而另一種雖是毒藥，卻是能解決杜微目前的狀況讓他安祥的睡去，如此一來就能遠離病痛，卻也代表他會長眠不起。

　　杜昇更是語重心長的對著他道：“我都很捨不得小微離開，但是更不捨他受如此殘忍的痛苦，竟然你是他最愛的人，那就讓你來做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