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的人》影度寒江

4、第4章

　　程林乖巧的去换了衣服。

　　临出门前，程易禾随口问：“有没有什么东西忘了拿？”

　　程林茫然的摇摇头，他显然没有听出来程易禾话中的意思，出门就不打算回来了。

　　小区门口有家早点，因为味道不错，程易禾经常在这里用早餐，自然的就带着程林来了这里。

　　店面不大，但干净整洁，宽敞明亮，因为是周日，大多数人还在家睡懒觉，所以用餐的人少，只零星坐着三四桌，所以显得有些空旷。

　　门口收钱的大妈早已经认识程易禾了，见到他就热情熟稔的打起了招呼，“来了？今天不用加班？”

　　程易禾笑笑，“不用，今天我休息。”取出钱包抽出一张五十块的纸币，“先买30块钱的饭票。”

　　以前程易禾可没吃过这么多，大妈疑惑的向程易禾身后一看，只见站着一个年轻俊秀的男人，高高瘦瘦，气质温润，好奇问：“诶？这是你什么人？以前可没见你带人来吃过饭。”

　　程易禾不欲多说，收起零钱和饭票，道：“是我堂弟，那我们先进去了。”

　　大妈摆摆手，目光又在程林白皙的侧颜逡巡一圈才收回目光。

　　程易禾随意挑了一张桌子先让程林坐下，在店里转了一圈，回来时手里的托盘已经摆的满满当当。

　　程林胃昨天不舒服，程易禾也不敢给他吃太油腻的东西，所以摆在程林面前的，是一碗软糯的小米粥，两个白馒头，和一碟酸萝卜丝。

　　程林昨晚可以算是没有吃饭，早饿的肚子扁扁的了，盯着程易禾面前的小油条和肉包子，差点儿口水都流了出来。

　　程易禾见状，把放着包子的盘子向自己这边挪了挪，道：“你今天吃点儿清淡的。”

　　程林仍旧眼巴巴的望着程易禾，仿佛小狗乞食，好像不给他，就能一直这样盯着看下去，程易禾犹豫数秒，只好把手边的肉包子推给了程林。

　　程林高兴的抓起来咬了一大口，但刚嚼了两下，确实太过油腻，紧接着胃部开始剧烈抽搐，程林捂着嘴闷哼一声。

　　程易禾忙递给他一张餐巾纸，难掩关切道：“难受吗？要吐？”

　　程林狠狠皱眉，然后摇了摇头。

　　程易禾端起粥送到程林唇边，道：“喝口汤压一压。”

　　程林抿了一小口，苦着脸说：“不舒服，喝不下。”

　　程易禾登时沉下了脸色，道：“还要再不听话吗？不吃饭怎么行，你要修仙？！”

　　程林吓得瞬间缩了肩膀，战战兢兢的忙端起粥喝了两大口。

　　程易禾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有些恶劣，但又拉不下面子去哄他，许久才硬邦邦道：“慢点，不用急。”

　　程林越过碗沿儿，偷眼看程易禾稍微缓和下的面色，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程易禾盯着程林喝了大半碗粥，毫不嫌弃的拿起程林咬过一口的那个包子吃了。

　　而到最后程林也没有把粥喝完，程易禾倒没有再强迫他。

　　吃过早饭，程易禾先带着程林去超市买了一大袋子零食，而程易禾从地下车库把车开上来之后，程林似乎忘记了程易禾昨天的警告，把零食袋子仍在后座，自己坐到了副驾驶，程易禾并没有多说什么，启动车子缓缓驶入车流中。

　　在过一个红灯路口的时候，程易禾突然问：“一会儿带你去买几件衣服，喜欢什么样的？”

　　其实问出这种问题程易禾感到很悲哀，以他对程林的熟悉程度，根本不会生疏到如此有距离感，或者说，过去只要是他买的东西，程林都会高兴的说喜欢，可是分别七年之久，程林也已经是个大男人，不能再用男孩子的标准来看待他。

　　而程林闻言，笑弯了眼睛，“哥，我喜欢你身上的衣服。”

　　程易禾道：“这是定做的，我的号你穿着也不合适。”

　　‘等你下次来，再找个店给你量身定做一套。’这样的话差点儿脱口而出，程易禾狠狠咬了咬下唇，借此保持自己该有的理智与克制。

　　程林笑道：“是因为你穿上好看，衣服才好看的。”

　　程易禾直视前方，没有再开口。

　　绿灯亮起，车转了一个弯，程易禾载着程林来到了市中心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

　　下车的时候，程林想要过来拉程易禾的手，被程易禾冷淡而疏离的隔开了。因程林的这个动作，内心更加冷硬，便独自走在前面。

　　程易禾径直走进一家高级成衣店，迎面走来一个身穿制服的女服务员，道：“先生，您好。”

　　程易禾随意点了点头，目光在店内大致浏览了一圈，回头才发现程林没有跟过来，竟然躲在高大的玻璃门后偷偷向里张望。

　　程易禾道：“进来，在门口做什么。”

　　不知为何，程林却面带惊恐的望了望妆容精致的服务员，仿佛那是一只斑斓大虎似的，把服务员也给看的满脸莫名其妙，心想门口的人看着长得不错，怎么跟神经病似的。

　　程易禾向服务员歉意一笑，大步走过去把程林拉到街上，道：“你做什么？”

　　程林死死抓着程易禾的衣袖，颤声道：“哥，我好害怕。”

　　“你怕什么？”

　　“我怕那个人。”

　　“......”

　　程易禾无语片刻，但见程林双眼湿漉漉的，似乎是真的被吓到了。昨晚面对程林时那怪异的情绪再次闪过，程易禾上下仔细打量了程林片刻，可确实看不出什么异常，便强压下心头的疑惑，带着程林换了一家店。

　　这次程易禾全程走在程林身边，两人时不时的肩膀还会撞到一起，显得十分亲密，而程林也没有再表现出什么古怪。

　　不想和程林多交流，程易禾没打算问程林的意见，全权做主，给程林从头到脚换了一身新的。

　　程易禾虽然很少说话，态度也很疏远，但程林的兴致很高，看到别人在吃冰激凌，还拉着程易禾的袖子，说：“哥，我也想吃那个。”

　　自然被程易禾拒绝了，为了堵住程林的嘴，只好给他买了一瓶奶片儿。

　　两人出门早，逛到现在也只有上午十点，便坐在街边的长椅上休息，程林嘴里嘎嘣嘎嘣的咬着奶片儿，一双漂亮的眼睛黏在程易禾身上似的舍不得移开。

　　而低头刷手机的程易禾，自然能感受到那炙热的毫不掩饰的目光，他冷冷抬眸，程林立刻笑了笑，唇角的小梨涡也甜甜的露了出来，

　　程易禾心中一颤，那个小梨涡，好像盛着蜜似的，是他过去最喜欢吻的地方。现在却硬生生的撇开了目光，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道：“你身份证呢？我给你买张火车票。”

　　程林疑惑道：“嗯？什么身份证？”

　　程易禾第一反应认为程林在耍他开心，目光冷冷的睨着他，“你说什么是身份证？”

　　程林最怕程易禾冷冰冰的模样了，顿时被吓得红了眼眶，带着哭腔道：“我……我真的没有。”

　　程易禾这才想起，程林换下的旧衣服里，兜里确实干干净净，甚至连一分钱也没有。

　　程易禾原本准备给程林买傍晚的卧铺，睡一觉，第二天一早就到家了。现在程林没有身份证，只能改变行程，送他去汽车站。而且必须立刻出发，因为再晚的话，就没有到东林市的车了。

　　程易禾此刻再责备程林，出门丢三落四，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他沉默半晌，道：“走吧。”

　　程林不知道要去哪里，但看程易禾脸色不好，便默默无言的跟在程易禾后面。

　　*

　　到汽车站后，程易禾买了直达东临市的大巴，他们正好赶上即将五分钟后出发的那趟车。

　　车站人流如织，程易禾只好一手提着那袋子零食，一手拉着程林手腕，艰难的穿梭在人群里。

　　好不容易把程林送上车，再将零食和装衣服的袋子放在置物架上，程易禾已经挤得满身大汗，他低头一看，程林坐在里侧，正趴在窗户上，兴致勃勃的望着外面。

　　两人分手那年，程林正上高一，如果他有好好念书考上大学，按他现在的年纪算，也才毕业两年。可程林却并没有沾染上任何社会上该有的成熟气息，反而仍旧像个孩子似的。

　　程林眼睛本就漂亮，此时从程易禾的角度来看，他的睫毛异常浓密卷翘，比做工精致的洋娃娃还要可爱。

　　可无论心中如何不舍，这个人早已不是他程易禾的了。

　　程易禾胸口仿佛堵着一团酸涩凝郁的硬块，沉默好半晌，才开口道：“程林。”

　　程林抬头，拍一拍旁边的空座位，道：“哥，你坐呀。”

　　原来他以为程易禾要和他一起回家。

　　程易禾深吸一口气，道：“我不坐了，下午还有事要忙，你自己路上小心。”说着，他取出钱包抽了一大半的钱要塞到程林手里，“这些先拿着，回去以后别整天闲逛，这么大了，也该自己找个事儿做。”

　　程林怔怔的望着程易禾手中的钱，并没有伸手接，满脸迷茫道：“哥，你是什么意思？”

　　程易禾道：“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

　　程林呆呆的望着程易禾，他的眼睛黑白分明，使他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的不知所措，眼底满是恐惧与不安。

　　程易禾根本受不了程林这样看着他，如果再多留一秒，恐怕又会把自己的尊严踩在脚下上前一把抱住程林。他不愿多待，把钱硬塞到程林手中，转身箭步冲下了车。

　　程林全身一震，才反应过来程易禾要走，嘶喊一声：“哥——！”

　　把全车的人都吓了一跳，各种不满、疑惑、好奇的眼神望着他。

　　程林眼泪瞬间就下来了，紧跟着程易禾冲下了车门。

　　程易禾走的太快，程林边跑边喊，到了汽车站大门口才把人给追上，程林一把抱住程易禾的胳膊，哭道：“哥，你要去哪儿？”

　　程易禾挣了两下没挣开，道：“这不是你该管的，回去吧。”低沉的嗓音里却含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程林闻言抱的更紧，仿佛下一秒程易禾就会消失似的，喊道：“我不！我要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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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如果没有身份证的话，可以拿着一寸照片在车站办理临时乘车证明，但是为了剧情需要，所以文中才那样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