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别的人》影度寒江

17、第17章

　　程易禾独自坐了一会儿，等到酒醒的差不多了，才起身回去。

　　同学们早吃的七七八八，就准备回去，只等程易禾一人，众人见他出去之前与回来后满面春风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便好奇问他：“有什么喜事？”

　　程易禾解开心结，又展望了一下毕业后与程林生活在一起的美好画面，心里从未有过的畅快，便得意的哼了一声，什么话也不说，这下大家更好奇了。

　　不过还是有人大致猜测到了真相，道：“哟，不会又谈恋爱了吧？”

　　程易禾心想，得不到程林的人，还不能口头占占便宜？便笑道：“是啊，羡慕吧？”

　　程易禾那坎坷的情史，在座的无一不知，听他这样说，已经准备要看他笑话了，另一人口无遮拦，道：“你前几任可都是谈了没几天就分，这次准备谈多久啊？”

　　程易禾挑眉道：“当然是一辈子。”

　　包间里顿时响起口哨声，紧接着便是哈哈大笑，程易禾岂能听不出来他们故意看笑话的意思，顿时不高兴了，沉着脸色道：“我认真的，非常认真！”

　　这下大家笑的更大声了，闹了片刻，便溜达回学校，各回寝室睡觉。

　　而这次程林失踪的事闹出来之后，程易禾就一直琢磨着给程林买一部新手机，方便两人联系，万一再出什么事，程林至少还能和他商量。

　　那时想买一部手机，还属于一项高消费，初中生如果拿着手机更是扎眼，不过程易禾还存着自己的奖学金，加上他会去帮老师的忙，老师多少也会给他一些辛苦费，所以程易禾如果想买，钱是有的。

　　可转念想想，如果给程林买了，程易新肯定也得买，可程易新这人比较横，自己有的东西不能比别人差，到时候肯定又该看程林不顺眼了，总之都是事儿。

　　程易禾犹豫再三，这件事一拖再拖，便拖到了年末，期末考试结束后，程易禾这次没有任何停留的意思，拒绝了刘嘉阳等人一起邀他去实习的机会，踏上了回家的火车。

　　接近年关，天气冷的几乎让人伸不出手脚，为了避免有人再跑到车站接他，程易禾对谁也没有说他回家的消息，赶着半下午到了家。

　　他进家门的时候，赵瑛还在堂屋坐着织毛衣，听见有人掀帘子，抬头一看竟然是程易禾，惊呼一声：“小易！你回来了！”

　　骤然相见，高兴的简直笑没了眼睛，忙上前将程易禾迎进屋。

　　程易禾将简单的行礼放好，立刻坐到煤火前烤着冰冷的双手，道：“就你一个人在家？”

　　赵瑛搬个小马扎坐在程易禾身边，道：“你爸忙，小新学校学习任务重，今天要上过晚自习才能坐车回家。”

　　程易新读高三，正是学习忙的时候。程易禾道：“实在不行，你在学校旁边给他租个房子，家里的事儿你也别管了，就专心忙他一个人就够了。也省的他每周来回跑，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

　　赵瑛道：“正好我也这样想的，可是不知道你爸爸同意不同意。”

　　程易禾道：“这是最重要的事，怎么会不同意。”

　　炉子上烤着几个红薯，外皮已经焦酥发皱，散发着浓浓的甜香，程易禾拿起一个，刚掰开，又道：“诶，程林也快考高中了，或者你租的地方离他们学校也近点儿，这样两个人都能照顾了。”

　　赵瑛还在继续他刚才的活计，从脚边的竹筐里拿出毛线来织毛衣，闻言溜溜的道：“我看你就是为了让我去照顾程林吧？告诉你!各顾各家！”

　　程易禾道：“瞧你，我就随口说说，又不是真的要你去，至于吗？”

　　赵瑛手中狠狠的织了两下毛衣，道：“我不是刻薄的意思，我是可怜程林，但我不是他妈，也惹不起他那个妈，省的做了好心人还惹来一身骚。”

　　程易禾想到张俊艳也是撇了撇嘴，顿时又想到，也不知道张俊艳给程林的生活费够不够用，天这么冷，他穿的衣服暖不暖？他一下子就坐不住了，顿时站起身就往外走，“我出去一趟。”

　　赵瑛给弄的没头没脑的，“刚回来又去哪儿！？”

　　程易禾已经跑到院子里，抓起自行车骑出了大门口，赵瑛追着喊：“你不吃饭啦！？”

　　程易禾早骑远了，只回首喊了一句，“你等程易新回来一起吃吧！”

　　赵瑛嘀咕道：“谁等你们两个没良心的。”

　　程易禾一路上骑得飞快，本就冰冷的寒风更是刀子似的往他脸上刮，半个小时便骑到了程林的学校门口。

　　程易禾当初也在这里上过学，虽然他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不听话爱惹事儿，但因为考上了最高学府，现在倒成了学校之光，照片还贴在光荣栏里，看门的大叔也认识他，很顺利的就进了学校。

　　他骑到教学楼下，等了不到十分钟，放学铃声就响了起来，学生们陆陆续续走出了教室。

　　程易禾本就高大，且空旷的操场只有他一人，所以显得特别扎眼，再仔细一看，这人竟长得异常英俊，眉目类似欧美人那般深刻，比杂志上帅气的男模还要好看。

　　所以路过的人都会忍不住偷偷看一眼，有的小姑娘甚至都红了脸，走出好远还要再回头看看他。

　　程易禾对此无动于衷，他站在原地等了将近半个小时，人都快走完了，程林才慢吞吞从教学楼走出来。

　　他人瘦，即便穿着厚厚的棉衣也不显得臃肿，双手插兜，连个围巾也没有戴，小脸冻得通红。

　　从程林出教室门，程易禾就看见他了，但程林走路习惯性的垂着脑袋，路过程易禾身边时都没有发现有人在等他。

　　程易禾之前还抬头望天，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眼看程林走过去了，才出声喊道：“程林。”

　　程林疑惑回首，楞了两秒，便漾出笑颜，欢呼一声扑向程易禾，“哥！”

　　程易禾矜持的拍拍程林的脑袋，“这么大了，怎么还整天像个小孩子搂搂抱抱的。”

　　程林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忙后退一步，望望周围，见已经没有人，小小的放了心，道：“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程易禾本想趁机多抱一下，结果程林却退开了，他又不好再去把人拉过来，只好掩饰性的换了一个手扶着车把，道：“上午吧，也没多久。”

　　程林不疑有他，道：“那你怎么过来了？”

　　程易禾道：“来看看以前的老师，顺道过来看看你。”

　　程林仍旧很高兴，道：“那你看过了吗？一会儿是不是要回家？我送你到学校门口。”

　　程易禾心底有些淡淡的失落，程林难道都不想他？刚见面就要把他撵走。一时又觉得自己怎么比程林还孩子气，便竭力拿出大哥该有的气量，主动道：“送什么送，我又不是小孩儿，陪我出去吃顿饭。”

　　程林愕然道：“啊？出去？还有别人吗？我……我不大想去。”

　　程易禾敲了程林脑袋一下，“就我们两个，我哪有那么多钱请那么多人。”

　　程林揉了揉脑袋，道：“那我们去食堂吧，很便宜。”

　　程易禾道：“我都吃过多少年了，比你知道，难吃死了。”接着从程林肩上摘下书包放在了车筐里，不容反对的姿态。

　　程林只好与他并肩而行，一时无话。

　　静谧的气氛中，程林忽然想，难道程易禾是特意来找他的？可紧接着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毕竟程易禾亲口说了是来看老师的。即便是被顺带的，程林也已经很开心了。

　　程易禾身高腿长，走的总要快程林半步，刚才他摘下程林书包时，触到了程林冰凉的指尖，心里正犹豫着要不要拉着程林的手给他暖暖，只听程林突然惊讶道：“哥！又下雪了！”

　　程易禾抬眸一看，只见阴沉沉的天空中，果然纷纷扬扬飘下细细的雪花，只不过接着行了数步，雪花便越飘越大，铺天盖地的迎面泼洒而下。

　　程林向程易禾这边靠了靠，拉着他的袖子，道：“哥，你快回去吧，下雪了路上不好走。”

　　程易禾垂眸看向程林，恰好有数片雪花落在程林的发梢与浓密的睫毛上，大雪纷飞中，使他看起来冰雕玉砌般的格外可爱。

　　程易禾鬼使神差的，强烈的想要将程林狠狠抱进怀里，伸出手的那刻，忽的转而握住了程林冰凉的手。

　　程林瞬间瞪大双眼，有些无措的望着程易禾。

　　程易禾内心狂跳，幸好没有做什么更出格的事。

　　寒冷的冬季，程易禾宽大的手掌显得格外温暖干燥，而让程林无法理解的是，他们两人并不是第一次拉手，但此刻，不过是平常的皮肤相触，却仿佛有微弱的电流瞬间从两人相触的皮肤直窜到四肢百骸，令心房都在微微发颤。

　　程林还在为这奇妙而陌生的反应愣神，程易禾已将程林的手塞进了自己大衣口袋内，斥责道：“发什么楞！看你手冷的，放我口袋里暖暖！”

　　如果仔细分辨，程易禾声音里，有种掩饰不住的底气不足。

　　程林顿时又被程易禾说的特别不好意思，小脸蛋又红了。程易禾只不过是为自己暖手，兄弟之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却在害羞别扭，想些乱七八糟的，简直有毛病。程林便带着歉然的真诚劝道：“哥，下雪了路不好走。你早点回家吧。”

　　程易禾已拉着程林继续向前走，他目不斜视，紧紧盯着前方的路，道：“我不傻，给我闭嘴吧。”

　　程林只好闭嘴，他的沉默却使程易禾更加紧张，不住的猜测，难道程林看出来了？可不对呀，程林总是很呆，这次怎么变聪明了？

　　程易禾做贼心虚的瞥了一眼程林，从他的角度看去，程林浓睫低垂，掩盖住了他眸中的真实情绪。而那睫毛弯起的完美弧度，顿时仿佛小钩子似的挠着程易禾的心。

　　程易禾晃神了数秒，再打眼一看，程林脸颊红红，那胭脂般的颜色直晕染至耳尖，程易禾避免自己再受“勾、引”，忙撇开目光，语气有些恶狠狠的指责程林：“你脸红什么！？”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程林像只受惊的兔子，吓得整个人都是一抖，慌忙道：“我……我没有！”

　　程林的反应太过激烈，程易禾顿时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微眯起双眼，沉声道：“是不是在学校，你也和别的小姑娘拉过手？”

　　程林复而垂下脑袋，玉雪的侧颜看起来温柔而无害，像只柔弱的小动物般惹人怜爱，低声道：“怎么会？哪有人会喜欢我？”

　　程易禾酸溜溜的想，那就是盼着和女孩子谈恋爱了？不依不挠道，“那你就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看着我说话。”

　　程林怯怯的抬头，眸中仿佛含着潋滟水光，道：“没有，我不喜欢别人的。”

　　程林清澈的眼眸凝视着程易禾，心里不禁想，如果有人长的像程易禾这样的好看，他说不定就会疯狂的喜欢上那个小姑娘。可转念想，没有女孩子会像程易禾，

　　——不，应该说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和他像，

　　程易禾，是独一无二的。

　　程林神飞天外，眼眸却紧盯着程易禾，程易禾自己心里有鬼，慢慢撇开了目光，并没有发现，程林眼底深处那不易察觉的深深依恋。

　　程易禾想，程林长的就是一张招小姑娘喜欢的脸，肯定不少人喜欢他，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不过还是不要告诉他，程林还小，别早恋后被别人给带坏了。

　　随即又失落的想，但他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法又能维持多久呢？程林终究要长大，然后结婚生子，拥有自己的人生。

　　而且已经决定了要好好待在他身边，把自己能给予的一切都给他？怎么又对人发脾气？

　　程易禾心思几度起起伏伏，又是甜蜜又是伤心，又是失落又是酸涩，手上便不自觉的加大了力气，紧紧握住程林纤细的手指。

　　程林被攥的有些疼，但他不敢出声提醒程易禾，心底闪过一个模糊的想法，只要是这个人，不管怎样对他，他都不会有任何怨言。

　　两人手拉着手，心思各在天边。

　　街道空旷，气氛安静，耳边只有雪花落地的簌簌声。

　　两人在尴尬、诡异又有几分暧昧的气氛中，终于到了程易禾准备吃饭的地方。是一家卖羊肉汤的店，刚进门就摆着一口直径接近一米的大铁锅，熬着浓浓的羊汤，热气腾腾，咕嘟咕嘟冒着泡。

　　程易禾要了两大碗汤，和一盘烤羊排，担心程林不够吃，又要了一盘油饼，程林见程易禾还想张口要什么，忙开口：“哥，够了。”

　　程易禾这才作罢。

　　但简短的一句话过后，两人还是没有开口讲话，坐在同一张桌上，眼神也不敢相触，仿佛看到对方，能烫了眼睛似的。

　　程易禾便呼噜葫芦喝了大半碗汤，出了一身的汗，速度便慢下来，准备下下汗，眼睛无处可放，不自觉的便看向了程林。

　　只见程林吃个饭，脸都快埋到了碗里，他心里不禁开始自责，刚才自己情绪太过反常，肯定把程林给吓到了。

　　程易禾便柔声道：“有暖和一点吗？”

　　程林轻轻的嗯了一声。

　　程易禾道：“怎么不说话？”

　　程林细白的牙齿轻轻咬着勺子，半晌道：“我以为你生气了。”

　　程易禾道：“我什么时候对你发过火？”

　　程林想，好像动不动就会发火呢。不过他知道程易禾脾气本来就是这样，而如果说出实话，他肯定更生气，顿了半晌，摇了摇头。

　　程易禾这才算满意，隔着桌子，慈爱的拍了拍程林的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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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回风舞雪的地雷，因为渣作者今天才看见，所以辜负了你，嘤嘤嘤......
另，有人建议回忆穿插现实，但是为了连贯性，我个人不愿意这样做，请原谅。
谢谢各位留评的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