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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16章 ...

  •   程易禾背着程林下山后,天色已擦黑,快到村口了,隐约望见大槐树旁三三两两围站着好些人,树下停着一辆醒目的警车。

      等走近了,他们见是程易禾背着程林回来了,都惊了一大跳,顿时咋咋呼呼的围过来,

      程易新也在人群里,当先冲到了程易禾身边,激动的说:“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怎么找到程林的?”

      但不待程易禾说话,又赶上来好些人七嘴八舌的开口:

      “看!他大哥找到程林了!”

      “哎哟,我的娘诶,总算没把人给丢了!”

      一叠声的惊呼此起彼伏,程易禾耳膜被刺得生疼,道:“让大伙儿担心了,对不住了,程林受了惊,我先带他回家。”

      见程林确实已经毫无意识的爬在程易禾背上,小脸苍白,带着触目惊心的血痕,热心的乡亲说:“快回家吧,你爸妈着急的已经又上山去找了,我们再找几个人去通知一声。”

      程易禾不住的道谢,大伙儿该散的就都散了。

      然后程易禾直接背着程林回他们家,见路上没其他外人了,便问程易新:“二婶儿呢?”

      程易新说:“程进发烧了,二婶儿带着去市里打针去了,二叔和爸爸应该还在山上找呢。”

      程易禾已经无力吐槽了,只能说这果然是亲生和捡来的就是不一样?总算还有二叔惦记着程林,即便以后别人在程林面前又说不好听的话,程林心里也不会太难受。

      到家后,程易禾直接把人背到了自己屋子里,将人放在床上,程林全程昏睡,程易禾便将程林的鞋脱了,抖开旁边的被子,把人放了进去。

      半小时后,程荣远和程荣建他们一起回来了,看到程林完好的躺在床上,程荣远先红了眼眶,坐在床边不断的抚摸着程林的额发。

      程荣建道:“拖着瘸腿也要去找程林,知道你心里有他,可是你媳妇儿那么偏心,你怎么一句话也不知道说一说。”

      程荣远老泪纵横,“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程荣建又劝了几句,看到程荣远还是没有明白过来真正的症结在哪里,也懒得一直唠叨他了,直接道:“这段时间先让程林在我家住着,你先探探你媳妇的口风再说,要是还把人往死里打,干脆就别要他了,让程林给我们家当儿子就行。”

      程易禾坐在旁边的小杌子上,闻言顿时瞪了眼,“什么?!我二婶儿还打程林了?”

      程荣建还没说话,程易新抢先说道:“是呀,你是没见,屁股都快开了花,背上好几条血道子呢!”

      程易禾一阵邪火直窜心口,气的浑身发抖,“她是什么东西!养又没养过,教也不算教过的,凭什么打人!”

      如果是自己家人关起门说这种话,程易禾就是骂的再难听,程荣建也不会多说什么,因为他也实在不喜欢张俊艳。可现在弟弟还在旁边坐着,这话让他听见可就不好了,立刻粗生粗气的吼道:“给我闭嘴吧你!长辈的事儿哪儿用你来管?!给我出去!”

      程易禾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一甩手出门去了。

      程易禾坐在家门前的石墩子上,摸出一根烟点上,泄愤似的狠狠咬在嘴里,紧接着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寝室的一个同学打来的,“你跑哪儿去了,怎么上课也不见你人影?老师可点名了。”

      程易禾这才想起来还没向老师打电话请假呢,给同学道了谢,然后忙给辅导员打了电话,含糊的讲了一下家里的情况,只说弟弟生病了,需要在家照顾几天,辅导员和程易禾的关系不错,也就准了他的假,让同学帮他把请假条给补上就行了。

      程易禾刚挂掉电话,程荣远一瘸一拐的从里面走出来了,程易禾上前扶住程荣远的胳膊,道:“二叔,天黑,我送你回家。”

      程荣远用力握了握程易禾的手臂,道:“你还要上学,把你从学校给折腾了回来,唉……”

      程易禾道:“说这个干什么,程进和程林都是我弟弟,不管谁出了事,我都不可能安心的念书。”

      程荣远是看着程易禾长大的,程易禾是什么性格他很清楚,知道这个孩子对弟兄们也是没的说,也从来没有因为程林是抱养来的而对他有什么芥蒂,更是处处照顾,时时维护,程荣远心底也是感激的。

      而对于自己媳妇儿和亲戚们的矛盾,程荣远不是不知道,可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只能装糊涂和稀泥。

      两人边走边说着闲话,在程荣远家门口遇到了带着程进回家的张俊艳,程易禾只草草打了个招呼,扭头便回家了,

      回到他自己的房间,程易禾轻轻坐在床边,只见程林额发软软搭在枕上,小脸苍白,看起来十分可怜。

      程易禾轻轻叫了他一声,程林没有任何反应,他便掀开被子,冷风瞬间灌了进来,程林向带着热源的被子里侧靠了靠,露出大半背部,正好方便了程易禾,程易禾便接着掀开程林单薄的衣服,骤然瞳孔紧缩!

      即便知道程林被打了,可真的见到,仍旧使人难以置信,程林雪白的脊背至少有十几道青紫的淤痕,程易禾指尖发颤,抖着手将程林的裤子往下扯了扯,臀部同样是大片淤青,甚至有几处渗出细小的血珠。

      想到程林带着伤独自上山寻找程进,找不到人,就颤抖害怕的躲在巨石旁,程易禾止不住的心疼,不明白为什么程林要受这种罪。

      程易禾自己也是几乎一天一夜没有睡觉,本来困的不行,看到程林的伤又是一阵邪火上来,恨不得现在到二叔家把张俊艳给拖出来打一顿。

      不过他还幸存一些理智,知道如果真的打了二婶儿是什么后果,所以坐在床边独自生了会儿闷气,然后到村里的卫生室拿了些药,回来把程林的衣服全给扒了,渗血的地方都仔细的擦了擦,而程林从始至终睡得特别死。

      做好这一切,程易禾晚饭也没吃,累的直接躺在程林身边,就这样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赵瑛做好饭进来的时候,兄弟两个还是保持原来的姿势呼呼大睡,她不忍心打扰,便又悄悄退出去了。

      中午,阳光刺眼而明亮,厚厚的窗帘也遮挡不住。程易禾才终于动了动酸痛的胳膊,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辅一睁开眼,便撞入了一双黑葡萄似的了明亮双眸内,原来程林早醒了。

      程易禾以手支颐,另一手揉了揉程林的软发,嗓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与低沉,“怎么不叫我?饿了吗?”

      程林轻轻摇一摇头,双眼异常专注的盯着程易禾的脸,眼底闪烁着灼人的光彩。

      程易禾被那充满依赖与信任的目光看的心底发热,紧接着又是丝丝屡屡的酸涩感从心底浮出,程林从小就乖巧可爱,他一直想不明白,张俊艳怎么舍得这样对待程林呢?

      程易禾心底叹了一口气,程林身上有伤,也为了不让他伤心,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便收起心思,专心的和程林说着闲话,又伸手摸了一把程林的脸蛋儿,道:“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程林似乎是害羞了,使劲儿往枕头上缩了缩,小声道:“哥,你真好。”

      程易禾笑道:“你说几遍了?”

      程林道:“说多少遍也不够。”

      程易禾不知为何,突然浮上一股争胜的心态,又问,“那你说,是我对你好,还是你妈对你好。”

      程林毫不犹豫道:“是你。”

      程易禾十分受用,又问:“那谁对你最好。”

      程林道:“也是你。”

      程易禾捏了捏程林的脸,夸道:“总算没白疼你。”

      程易禾睡了一觉,就恢复了大半精神,也许是因为程林的话,让他突然就精神百倍,紧接着呼的一声,从床上翻身跳下去,道:“你等着,去给你找点儿吃的。”

      程林也挣扎着坐起来,道:“我自己去就行了,哥你别……”麻烦两个字还没出口,程林身上的被子全滑了下去,光裸莹白的肌肤全露了出来,

      程林吓的整个人顿时缩了起来,结结巴巴的脸就红了,“我……我怎么没穿衣服。”

      程林的模样太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颤颤巍巍格外可爱,程易禾哈哈大笑,“你羞什么?”

      程林更害羞了,下一秒就用被子把自己整个儿裹了起来。

      赵瑛在院子里听见他们这边的动静,推开门走了进来,问程易禾:“你发什么神经?”

      程易禾笑着看了一眼只露出发顶的程林,摆了摆手,不说一句话。

      赵瑛白了他一眼,“快点出来给程林端饭,一会儿还要给他再上一遍药呢。”

      一听提起了正事,程易禾马上收起了笑容,跟着赵瑛出去了,没一会儿就端了两碗面过来,每碗面上卧着一个煎好的鸡蛋,金黄油亮的色泽,看起来十分可口。

      程林已经自己摸索着穿好了衣服,乖乖坐在床沿,程易禾便把碗放到他手里,还不忘调笑,“够不够吃?不够的话,我看你的脸也能煎鸡蛋。”

      程林嗫嚅着叫了一声哥。

      程易禾也不再逗他,“快点趁热吃。”

      吃过饭后,程易禾把程林又按到了床上,让他好好躺着休息。

      程林不安的小声问道:“哥,我能不能回家?”

      程易禾也知道程林是在问他,张俊艳是否还会要他的意思,程易禾不愿意这件事就这么轻易了结,便避而不谈,故意沉着脸道:“我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都不愿意和我多呆几天?”

      程林立刻不提回家的事儿了。

      程易禾就顺势歪在床头,和程林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闲话。

      关于之前程易禾故意不理程林的事,谁也没有再提。程易禾认为没有提的必要,全是自己脑抽了。而对程林来说,与程易禾恢复了两人往常相处的模样,他心里高兴还来不及,更不会提那些事来惹程易禾不开心,全当没有发生过。

      到了晚上,程易禾又给程林上了一遍药,两人才歇下。

      程易禾延迟了回校的时间,也不假手于任何人,自己把程林照顾的周到全面,赵瑛看自己也插不上手,索性就不太管他们。就这样,程林在程易禾家住了足足快一周,张俊艳才来把人领回家。

      那日,程易禾和程林还躺在被窝没有起床,就被一阵尖锐刺耳的哭声震醒了,起初没有听出来是谁的声音,两人穿好衣服走出去一看,原来是张俊艳干嚎着坐在院子里抹眼泪。

      程林看到她的瞬间先是怔了怔,首先涌到眼前的,是张俊艳前几日抽打他的凶狠模样,下意识的往程易禾身后缩了缩。

      程易禾察觉到了程林的动作,也护在程林身前,脸色不咸不淡的道:“婶儿,你干嘛呢?我奶奶死的时候也没见你哭成这样。”

      赵瑛在旁边狠狠瞪了他一眼,程易禾一扭头,就当没看见。

      张俊艳也不管程易禾说什么,猛扑过来就抓住了程林的手腕,一把将他带到了怀里。她动作又快又急,饶是程易禾也没反应过来她会这样做,根本来不及阻止。

      张俊艳已经哭开了:“程林啊,都是妈妈不好,都是妈妈对不住你,妈妈不是故意打你的,你跟妈妈回家吧?啊?”

      程林本就是个心软的人,当下也开始掉眼泪,想也不想,点点头就同意了。

      程易禾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道:“回什么回!你还被打的轻是不是!?”

      程林没想到程易禾气成这样,顿时摇摆起来,满目迷茫的抬头望着程易禾。

      此时赵瑛正好在用力戳着程易禾后背,让他不要说话的意思,动作虽小,也被程林看在了眼里。他心中凉意弥漫,知道即便程易禾不会嫌弃自己,可这里终究不是自己的家。

      程林敛下眼眸,颤抖的轻声道:“我……我还是回家吧。”

      程易禾比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还要难受,胸膛剧烈起伏数次,不顾赵瑛在旁拼命给他使眼色,狠狠瞪了张俊艳一眼,转身回了自己屋,把房门甩的震天响。

      程林什么时候走的他也不知道,耳朵里嗡嗡作响,只觉自己被气的简直要五佛升天。

      程林走后,程易禾也不知是在气赵瑛的态度,还是在气自己没能力把程林留下,冷了一天的脸,当晚就坐火车回学校了。

      但到了学校,程易禾又后悔回来前,没有去看程林一眼,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给他上药,身上的淤青与血痕都还没有散呢。

      而且他又没有提前给程林说一声就走,程林心思敏感,指不定又会怎么想。

      程易禾一边担心程林的伤,一边心底忍不住骂程林不争气,整颗心被放在铁板上煎似的。他从家回来后就没有露过好脸色,既然他是大半夜的跑回家,肯定是家里出了事儿,看程易禾的模样,室友也不敢多问。

      直到他回校第三日,程易禾接到了程林的电话。

      当时一个同学过生日,做东请客,几个玩儿的不错的朋友一起吃顿饭。当时周围的人情绪高涨,起哄喝酒,程易禾心情郁闷,便连着好几杯酒下肚,晕晕乎乎的,就感到手机震动,摸出来看到那一串熟悉的数字,程易禾虽不屑的哼了哼,翘起的嘴角却无法掩饰。

      他的情绪变化格外明显,身旁的人都探头过来是谁的电话,但程易禾从不保存这个号码,所以并不显示人名。

      程易禾也有点儿喝高了,还得意的把屏幕展示给他们看了看,春风得意的起身出去,在一道响亮的口哨声中关上门。紧接着接通电话,有点儿像恶霸的语气:“喂!?谁呀!”

      程林还真的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打错了电话,嗫嚅了半晌,才不确定的问:“哥?”

      程易禾故意粗生粗气的,“谁呀?听着呢,有话快说!”

      程林道:“你说什么?你那边好乱。”

      程易禾的伪装仿佛被戳破的皮球,顿时扁了。他晃了晃有点晕的脑袋,这门隔音不太好,即便出来了,确实仍旧乱糟糟的声音混杂一片。

      程易禾道:“等等。”他便摇摇晃晃的下了楼,从后门出去,来到了后面的一条暗巷。前方噪杂的吆喝声与排风扇的轰鸣声瞬间成为了遥远的背景,更远的夜色深处,高大的地标建筑顶层,闪烁着猩红色的信号灯,格外醒目。

      程易禾盼的就是程林的这个电话,可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从家里带出来的那团火,听到程林的声音,却烧的更旺。此刻能安安静静听对方说话了,硬挺着就是不开口。

      若不是程林还能听见程易禾略显粗重的呼吸声,恐怕以为程易禾不愿意同他说话,故意将电话扔到一边了呢。

      又过了足足半分钟,程林试探的问道:“哥?”

      程易禾闷闷的嗯了一声。

      程林知道程易禾心情不佳,可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心底十分忐忑,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过后,程林选择了一个保险的话题,道:“哥,你在外面吗?”

      程易禾还只是嗯了一声,仅从声音听,根本不辨情绪。

      这下程林简直尴尬的要冒烟了,硬着头皮道:“你喝酒了?”

      程易禾总算说了三个字,“一点儿。”

      程林心底更加忐忑,上次程易禾不打招呼的跑回学校,就是将近三四个月不想理他,难道这次又是这样?虽然搞不懂程易禾是怎么想的,但想到前两天程易禾在家时,对他的悉心照顾与温柔亲密,程林心底忍不住想,难道这是在闹别扭?

      但很快他就惊悚的否定了这个想法。

      程林颇战战兢兢道:“那……那你玩儿吧,我……我过……过几天再给你打电话。”

      程易禾一听这个更来气儿,借着酒意把闷气全撒了出来,道:“你不想和我说话,打这个电话做什么!”说完竟是把电话一下子按断了。

      程林听着听筒里那一长串嘟嘟嘟嘟的忙音,简直不知所措,他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给了程易禾自己不愿意同他说话的印象,这必须要解释啊,程林立即颤抖的又拨出了程易禾的号码。

      程易禾随意的找了一个台阶坐下,修长的手指不停的转动着手机,不超过二十秒,如愿以偿的看程林果然重拨了过来,程易禾忙按下接听,还没来得及先重重哼一声,只听程林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解释:“哥,我没有不想和你说话,我想着你和同学在一起,一定会很忙,怕自己说多了会让你烦,所以才说要挂电话的,你千万不要生气。”

      程易禾这才终于把那个哼字从鼻腔里抖了出来,道:“嗯……这才乖。”

      程林小心脏噗通噗通狂跳,不明白程易禾话里的意思,想着大概是程易禾喝醉了,所以今晚讲话格外怪异?

      程林小心翼翼的不敢再轻易开口,程易禾自顾自的问道:“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为什么?”

      程易禾想到那天程林跟着张俊秀回家,心里火气又旺了许多,道:“你嘴上说的好听,说我对你最好,其实都是骗我的,根本不愿意和我待在一起,你妈一叫你,你还不是二话不说跟着她回家了?”

      程林忙解释:“我说的是真的,是你对我最好,可我也不能不要妈妈,而且她哭的那么可怜。”

      程易禾撇嘴,那叫哭?一滴眼泪也没有掉,也就程林这个傻瓜才会相信。便问:“那你忘记她怎么打你了?”

      程林道:“那也不怪妈妈,她是气急了才不小心打的。”

      程易禾喝高了,说话也没轻重,道:“那你妈对程进可比对你好多了。”

      程林道:“我是哥哥,当然也该让着弟弟了。”

      程易禾轻哼了一声。

      程林在那边沉默了十几秒,才道:“哥,就是因为你对我好,所以我也要对妈妈好,”

      “………”程易禾没有明白这是什么逻辑。

      只听程林声音虽轻柔,却含着几分充满矛盾的无奈与感激:“其实我听别人讲过的,我被捡回来,没人愿意要我,是妈妈把我抱回了家,所以我才有一个家,才有了兄弟姐妹,才能叫你哥哥,所以……”说到这儿,他的嗓音颤抖,但紧接着深吸一口气,很快又变为了正常的音色,“所以,我即便知道妈妈更喜欢弟弟,我也没关系的。如果妈妈不要我了,我已经这么大了,就没人要我了。那……那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程林的话更直白的翻译过来就是,程林愿意留在这个家里,是想要留在离程易禾更近的地方,如果张俊艳不要他,恐怕他会被送到一个更远的,再也没有程易禾的地方。

      在程易禾心里,程林一直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儿,整天傻乎乎的只会跟在他后面笑。直到此刻,程易禾才明白过来,程林不是不知道,他是只能装作不知道。

      因为对程林来说,他得到的一切都是别人施舍的,随时有被收回的可能。生活在那样的家庭,他会不伤心不难过吗?可他只能默默的把疼痛与伤心咽在肚子里。靠着程易禾给予的唯一温暖,踽踽前行。

      想到此,程易禾眼眶顿时就红了,仿佛有酸涩的血块堵在嗓子里,半晌说不出一句话。但为了不让自己的大哥形象崩塌,很快便收拾好情绪,柔声道:“笨蛋,还有我要你。”

      程易禾不止一次的说过这句话,可这次,却是最深刻、最坚定的一次,他在心底起誓,即便海枯石烂,也不会改变分毫。

      之后,两厢便是一阵沉默,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与电流的沙沙声。

      程林的反射弧仿佛被拉的有点长,他突然小声嗯了一声,似乎是回应程易禾刚才的话,然后感慨道:“哥,你说,我们以后要是能一直在一起该多好。”

      程易禾道:“哼,那就要看你了。”

      程林不小心把内心隐秘的愿望抖了出来,本就有点担心程易禾嫌他烦,没料到程易禾反倒把问题抛还给了他,呆呆的问:“啊?为什么?”

      程易禾道:“等我毕业了,肯定去市里随便找个工作先干着,到时候你考上了东林的高中,我租个小房子我们住到一起,那不就是能天天在一块儿了?也省的你还要回去看你妈的脸色。”

      程林没想到程易禾都规划的那么远了,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哥,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程易禾道:“嗯。”

      程林道:“那你快些回去吧,你同学是不是还在等你?”

      程易禾道:“那你挂吧。”

      程林:“哦。”

      程易禾等了半晌,也没见忙音响起,道:“怎么还不挂?”

      程林不好意思说自己舍不得挂,道:“你先挂。”

      程易禾隐约明白了程林的小心思,不禁好笑,道:“笨蛋,记得给我打电话,知不知道?”

      程林轻轻的嗯了一声,程易禾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收起手机,程易禾坐在台阶边,又点燃了一根烟。

      和程林讲了这么久,他已经清醒了很多,所以,所有的话都出自他内心深处,并不是随意应付了事。

      之前,程易禾察觉自己对程林的心意后,下意识的反应,就是离程林越远越好,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折磨和这次的事,他彻底想明白了。

      这个世界上恐怕再也不会有另一个人,让他如此牵肠挂肚。所以,为什么要疏远,而不是抓紧所有的时间,用尽自己所有的温柔,给程林最好的一切呢?

      他可以一辈子不把自己的心意告诉程林,只要能看着他平安的成长,能在想见的时候,就可以见到他,已经是莫大的满足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果然玩物会丧志!我上周好像忘记申请榜单了!
    不过这样的话,这周就不用逼着交文了。
    我这个小透明,文的数据只能靠榜单来撑着,所以这周四到下周四,我少更点字数好不好呀?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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