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若倾城》流浪的哒哒哒

2、洛贵嫔

　　我来到父亲的书房，父亲正如往常一样，焚香读书，我瞥了一眼，是孔几栎的《梨花落》，说的好像是一些远古神话传记，倒是从未见过父亲读此类不正经的文章。父亲见我来了，不着痕迹地把书掩了。
　　“明日就是你进宫的日子了，都打点好了吗？”父亲关切道。
　　“母亲在打点这些事情，想必很妥帖的，父亲放心好了”我应道。
　　“那就好，你母亲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离家她是极其伤心的，只是皇命难违，父亲也实在没有办法，你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体贴懂事的好孩子，一定能理解我们做父母的苦心，进宫后一切一定要好自珍重，我会为你好好打算的，只要你守本分，一定能在宫中有一席之地的，我夏家的荣辱成败就托付到你身上了”父亲几乎是哽咽道。
　　“父亲放心，我一定会在宫中万事谨慎的，也会好好报答你和母亲，表姐的大恩的。”我平静应道。
　　“你这孩子，还提这些旧事做什么，都已经过去了，你母亲在天之灵看你今日如此伶俐，也会欣慰的，这些事就不必去叨扰你姨母了”父亲终是不忍提起往事，他年纪终究是大了，越往前走，越想忘了前程往事，可就是忘不了罢了。
　　“我知道的，姨父，这些事，我早就忘了”我面无表情。
　　“那就好，去吧，去安慰安慰你姨母。”父亲故作平静道，可是我能感觉到他心底的惊涛骇浪，那本《梨花落》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了。有些事他忘不了，就跟我一样。
　　我进了房间，母亲已经在那等我了，她的眼角还有尚未擦干的眼泪，见了我，也不像往常那样亲切地与我聊话，只是看着我，仿佛我是一个影子，一不小心就不见了，那样深刻又温暖的眼神，我只在两个人身上看到过，而这世上，也再不会有第三个人了。
　　“芙儿，快过来，让母亲好好瞧瞧，以后我们娘俩想要再见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了，一入宫门深似海啊。”母亲哽咽道，一贯保养得宜的脸似乎一下老了十几岁，我知道，她是真的心疼我，把我当做她的亲生女儿来疼爱，若说在这夏府中还有什么值得我牵挂的话，母亲是唯一的一个。
　　“母亲，不要这么担心我，在宫中的生活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的，至少有常人羡慕不来的荣华富贵，不是吗？兴许女儿能快活也不一定啊。”我安慰母亲道。
　　“芙儿，我难道还不了解你吗，荣华富贵在你而言不过是过往云烟，有时候连母亲也无法看透你，到底真正令你在意的是什么，还是你什么都不在乎呢，唉，也怪我，在你9岁的时候，那件事，一定让你吓坏了，都怪母亲，没有好好照顾你，都怨我。”我知道母亲说的是什么，那件事改变了我的一生，也改变了整个夏府的命运。而现在，它们都取决于我的一念之间。
　　第二天一早，在宫中来人和父母的依依惜别之下我离开了夏府，开始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段旅程。
　　琉璃瓦，红砖墙，一入宫门深似海，宫外的人撞破了头也要进来，宫内的人拼了命也要出去，这就是宫闱，你没进去的时候一心艳羡它的金碧辉煌，而当你进去之后你才会明白其中的无奈和苍凉。就如同人生的一段历程，你没走的时候，总想着它是多么地美好，而当你走了之后，才后知后觉后悔自己怎么会走了这么愚蠢的一步，可是出于命运摆布之中的人却永远无法意识到这一点，否则世间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遗憾了。
　　芙若和一众进宫待选的秀女一样住进了含芳殿，等待那个尊贵的男人，决定她们的去留和身份。
　　“洛贵嫔娘娘驾到”一众秀女刚刚整顿好，就听到内侍的宣告，于是又忙不迭地行礼迎接这个传说中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且风头竟要盖过皇后娘娘的贵嫔娘娘。
　　要说这位贵嫔娘娘得宠吧，也不假，宫中向来有什么别国进贡的新鲜玩意儿，从来不会缺了荣华宫的，可是洛贵嫔入宫也有两年之久了，除了初受皇恩时从秀女升为贵嫔后就再未有过晋封，相传是因为洛贵嫔娘家过盛，若是再晋她的位，只怕后宫朝廷就都是洛家一家的天下了，不过若是洛贵嫔能为华氏一族诞下龙裔的话，那么局面就又不一样了，洛氏一族无论是在朝堂还是后宫地位都会固若金汤，毕竟有一个有洛氏一半血液的帝位继承人。
　　当朝垣国皇帝华衍膝下只有一个孩子，还是个女儿，是已经香消玉殒的离国第一美人宋慕怡生的，她生前极得华衍宠爱，还未生下孩子未知男女时，华衍就曾许诺要封慕贵妃的孩子为太子，当时震惊了整个垣国，因为众所周知，当朝太子应当由最尊贵的后宫之主诞下，虽然当时乃至现在的皇后娘娘都未能孕育帝裔，可当时的皇后娘娘入宫不过一年，谁知道下一刻不会有好消息传来呢，就这样决定垣国的继承人，未免太拂皇后的面子了。
　　何况皇后娘娘不仅地位尊贵，还是晋国皇上最疼爱的女儿啊，晋国，可不是软弱地依附于垣国还得靠和亲赢得一族生存的离国，它有着与垣国旗鼓相当的实力，当初还是华衍亲自向晋国皇帝求的婚，希望能将嫡长公主赵淑烟许配给他做皇后，两国结秦晋之好，晋国皇帝极宠淑烟公主，这是天下皆知的，若是赵淑烟有一丝一毫的不愿，晋国才不顾与垣国是什么好盟友呢，也亏得华衍的一副好相貌，将赵淑烟迷得神魂颠倒，别说不愿了，只怕几千几万个愿意。就这样，晋国和垣国被紧紧地绑在了一起，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洛贵嫔娘娘万安”一众秀女跪倒在地，恭敬地向洛贵嫔行礼，生怕一不小心惹到这个跋扈的娘娘。
　　“起来吧”洛贵嫔拖着长长的裙裾在贴身侍女的牵扶下向含芳阁的主位走去，她走得不急不缓，但在我们这些待选秀女的心中却树立了一股不可侵犯的威严。我们应声起来，却谁也不敢出声，偌大的含芳殿此刻寂寥无声，倒显出一丝不可
　　察觉的荒凉之感。
　　“你，过来。”洛贵嫔颐指气使，指着人群中的一个不起眼的秀女，我认得她，是郁锦，楚郁锦，是三品大夫的嫡出女儿，但因母亲早逝，继母又过待她严厉，性子就变得胆小起来，一点也没有平常大家千金的大气。此刻，她听了洛贵嫔的差使，早吓得心胆俱裂了。一步一步地向前踱着步子，倒像前面有个吃人的怪兽似的。
　　“呵呵，你们瞧她那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怎么欺负她了呢。”洛贵嫔这样说，我们也不好不应，就都附和地笑了几声，此刻就愈显得洛贵嫔的跋扈，郁锦的渺小。大概这才是洛贵嫔的本意，用别人的低贱衬托自己的高贵，这就是皇家，这就是宫廷。你争也好，不争也好，这些都无关大局，因为只要你进了这个局，就代表游戏已经开始，那些无论高贵或低贱的女人都会发狂地把你当做敌人，而且无论你是高贵或低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