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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旃檀 ...

  •   浣熊市报社编辑办公室内,付绒不敢置信说,“编辑你说的是真的吗?”
      办公桌对面对中年男子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是真的,这次蒋倩出车祸住院了,一时半会恐怕难以回归岗位,决定下个星期一关于迷梵镇的著名雕偶大师的采访工作派你去。”李编辑话锋一转,用手捏了捏太阳穴:“小付啊,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换人………”
      “不,编辑我愿意,我非常愿意。”
      付绒几乎是蹦着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
      这对于报社实习记者来说真的是很难得了,她从A大毕业后应聘到电视台做实习已有半年多了,对于刚上道的她来说几乎每天是报道一些闯红灯,广场舞,大妈吵架等等芝麻绿豆的小新闻,这些新闻稀松平常到微不足道,令人失望。而这次的采访对象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雕偶艺术家徐蜀师傅,他的人偶作品在业界来说巧夺天工,栩栩如生 ,每一尊的品相和韵味都很独特,灵气非凡,迄今为止都无人能够超越。
      付绒打开电脑仔细收集了一些关于雕偶和迷梵镇的资料。
      迷梵镇的前身是一座佛教文化兴盛的小镇,在佛教文化鼎盛时期,小镇古街小道上错落不一大小寺庙,清风伴随而起“铃铃”塔铃声,寺庙香烟袅袅,致使这里充满了迷雾和灵气,家家户户供奉佛像,人们不再满足简单的佛雕收藏,于是渐渐兴起精细花雕的木雕佛,得到了推广,手艺进行了一代又一代人的精研和改进而闻名遐迩。即使历史奔流,文化的兴衰存亡,迷梵镇的一切也变的不同,唯有徐家独门手艺流传了下来。
      坐在去迷梵镇的大巴车里,付绒将视线从手上的资料收回,抬头注目着窗外滂沱大雨和飞速倒退的风景,不禁感叹古人智慧。
      “我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做一篇质量上乘的报道。”
      想到这里,付绒喜出望外地去拿座位的果汁。
      “嘎——”的一声,大巴车紧急刹车,手里的果汁洒了一身。
      司机师傅微微回身抱歉地笑了笑:“刚刚有动物从路旁突然窜出,真是不好意思。”
      付绒尴尬地笑笑,扫了眼车厢上方的时间,15:25。
      “啊啊啊啊!”
      忽然一道刺耳的尖叫声响起,付绒转头循声而望。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的脚边斜斜躺着一尊人形偶,大概有六十多厘米长,乌黑如墨的长发凌乱的披散,一件剪裁得体的素色长衫衬得人偶几分灵秀飘逸之姿。可惜得是刚刚急刹车时过猛,人偶从上方的货物架跌下来的。
      脚边不知何时滚过来一只流苏簪子,付绒捡起来细看,工艺和材质上佳,应该很贵吧。
      她过去把簪子还给了女孩子,对方道了声谢,把木偶抱起来整理了一下,惋惜道:“真可惜,这样子没办法修复啊。”
      男性人偶的束发金冠从中间断裂,白皙胜雪的肌肤粘了不少灰尘,光洁细腻下颌也磕掉了一角,细长的眉眼空洞的睁着。
      凄美,付绒突然想到了这个词。
      突然汽车又一阵紧急刹车,“咚”的一声,似乎是撞倒东西的声响。
      窗户边的男人在剧烈晃动中身体被甩了一下往后倒,手无意识的拉开了窗户,少女的人偶失手掷了出去,付绒本能的去抓扶手,车身猛烈摇晃中司机不小心按开了车门,付绒忽然感觉有股力道狠狠拉拽她,劲道很猛,她来不急握紧扶手就被那股力道拽出了车门,车身也随着紧急刹车的惯性前进一段距离才停下,司机大骂一了声下车查看。
      高速路上大雨磅礴,鲜有车辆通行,付绒摔在草丛里,全身钝疼,她的衣服都淋湿了,用手揉了揉胳膊和腿,眼睛瞟到了一个物体,刚刚那个女孩掉出去的人偶就躺在不远处的草丛里,费了半天力气才站起身,慢慢走了过去,突然,她停了下来,前方昏暗的角落里不知何时出现的人影,那人是背对着的,仿佛一个女人的身影,但是看上有点不自然,像一块僵硬的石头。昏瞑的雨天影响了视线,但是那个人一动不动的站着。
      “喂?”
      她下意识的吞咽口水,手悄悄地摸向人偶,如果真的情况不妙,就立刻逃跑。
      人影安静的立着,付绒突然有些惶恐,她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手有些发颤,雨声莫名的听不清了,异常诡静。
      忽然,那个身影的头发出“咯吱咯吱”关节扭动的声音,连身体都没转过来,脖子360度的转向了付绒,青灰色的脸,眼睛向上翻,薄薄的嘴唇向两边裂开,扯成一个扭曲的弧度,露出森白的牙齿,发出干瘪粗哑的怪声:“脸,我要。”
      付绒惊恐的看着眼前一幕,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紧紧攥着手心,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就连声音也诡异的发不出来,无助地张大嘴巴,眼睁睁的看着那张骇人的脸慢慢靠近,倏地一声,虚空一晃,猛然贴近付绒的脸,瞪着猩红色的眼睛。
      付绒极度恐惧的晕了过去。
      就在此时,草丛里的人偶眼睛微微颤动,修长卷翘的睫毛蓦地睁开………
      “啊——”
      付绒突然惊醒。人们奇怪的看了眼她,然后又各自收回视线。她看清了四周,自己坐在大巴车上,窗外依旧是淅淅沥沥的雨,原来是梦,她叹了口气,表情僵住了,怀里抱着一个缝头垢面污秽不堪的木偶,右边的袖子空荡荡的,人偶的眼睛空洞的睁着。
      竟然不是梦!!!
      如果不是梦,我刚刚应该下车去捡人偶了,然后被一个像怪物的女人袭击了,为什么,现在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付绒转过身朝后面倒数三排的女孩看去,就是人偶真正的主人。
      女孩似乎发觉了她的目光,顺着视线朝看去,对付绒笑了笑,起身走了过来道:“姐姐你的人偶坏了,看样子得好好修一修,到了迷梵镇你可以在那里找位师傅帮你修复一下,迷梵镇可是人偶之乡,有很多专业人士哦,他们的手艺很好的。”她又提醒道,“姐姐,你的果汁快掉出来了。”然后到前方接了杯水喝起来。
      果汁………
      付绒赶紧从车座上拿起果汁一看满满一杯,瞬间她的手脚冰凉,心往下沉。
      “明明………明明刚刚紧急刹车的时候撒出来半杯,怎么会?”
      自己身上是干净的,鞋底也是没有一丝泥泞,仿佛她从来没有下过车。唯一不同的是,人偶却是潮湿的,前襟和袖口还有零零碎碎的泥土沫和草叶。
      她不安地朝车厢上方的电子表看去:15:20。
      时间竟然提前了!!!车上开着暖气,付绒却冒着冷汗,她惊慌失措的握紧了自己的手,防止再颤抖。
      “淡定。”
      突来一道温润细腻的男子声传入耳畔,那声飘渺虚无,似远似近,她一时惊诧,扭头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但……并没有人跟她说话。
      “不要惊慌。”声音再度提醒。
      声音似乎从自己的腿上传出来的,她低头,只见躺在腿上的残破人偶不知道什么时候盯着自己,墨黑色的眼睛混合着淡淡的绛色和湛蓝色,流光溢彩,清澈皓亮,人偶的嘴微微阖动,低声警告:“不要乱看,懿就在暗处蛰伏。”
      似乎意识到对方不会伤害自己,付绒深深吸了一口气,惊慌的闭了闭眼睛,好半天才镇定,问题在喉间滚了几番才小声出口:“你是谁?”
      人偶的表情虽是是木讷僵硬,但语气却是温和从容,波澜不惊,令人莫名心绪宁和,“西风残照塔铃曲,一语解旃檀。”
      对于古文她一窍不通,付绒不太确定道,“塔先生?”
      “旃檀。”
      “………”
      “我曾是迦蓝寺的陀娑尸蓼树。”
      “树?”
      他的静默地躺着,思绪飘忽悠远,似乎又忆起那云烟缠的尽头,迦蓝古寺,终日梵音绕梁,旃檀涤尘之境。
      “机缘之下,承佛恩典圣缘,滋养心魂造塑身躯。”
      “那你是人是鬼?”
      “非人非天,超脱六道五行之外,永世飘零。”
      闻言,付绒略一迟疑,想起因果,“你怎么跑到这里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机缘巧合之下我被人雕琢成偶,放在一家商店出售,然后被刚刚那个女孩买去,来到了这里,正巧碰上你你天运不佳竟然被懿这样的鬼怪纠缠,我只好逆行倒施,在时间上动了手脚救了你。”
      付绒抬眼看了表,15:24,焦虑地发现时间就要到了,眼前一切已经超出付绒的理解范围,她的汗毛要炸起来了,忆起方才那个女怪物,她冷不丁地打了个激灵,突然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付绒低声哀叫,“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糟了,是懿的瘴气,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付绒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什么,凭着记忆手忙脚乱地摸索着窗户用力拉开,一把把座位后的背包扔了出去,跌跌撞撞站起身来喊道:“司机师傅快停车,我背包从窗户掉了出去,里面有贵重物品。”
      司机一愣,大巴汽车停了下来。
      刚下车,怀里的旃檀立刻道:“向右,快跑。”
      付绒想也不想拔腿就跑,她的眼前一片漆黑,依靠旃檀的指引,脑海中浮现出一条路。
      “用力跑,它就在后面紧追不舍。”
      她拼尽全力的在黑暗中狂奔,不知道跑了多远,应该很远吧,突然失明,让她无法准备估算路程,依靠感觉大约知道有十几分钟了,这时怀里的人偶忽然道:“跳!”
      “跳???”
      “不跳就死路一条。”
      此时刻不容缓,不能回头,横竖都是死,拼力一搏,付绒咬牙纵身一跃,她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她的衣服,呲拉一声就撕裂了,然后它发出了野兽的怒吼声回响在上方。
      耳边一声闷响,自己重重摔在草堆一样的东西上,身体快要被拆散一般阵阵钝疼,眼睛金星四溅,她靠着手下的触感摸索,是草堆,而且不断地摇摆浮动,她判断这是一辆载货之类的车。
      “你没事吧?”旃檀轻声低问,那话语轻得柔情细腻,付绒觉得打在脸上的雨滴,莫名舒爽沁脾。
      “没事,刚才我快吓死了。”
      此时漆黑的眼前有了模糊光亮,视线渐渐清晰,货车后的杂草堆,落魄的人偶,付绒有种劫后余生的感动,“我又能看见了。”
      激动万分的一把抱住旃檀,“是你救了我,太感谢你了。”
      此刻他并不说话,他的眼睛非常的好看,似丹青勾勒一般,委婉柔韧,令人过目难忘。
      付绒有点不好意思,随口找了个话题,“刚刚的懿是什么?”
      “万鬼坑异变的一种凶煞之物,喜爱剥去活人容貌,猎杀为乐的鬼怪。”旃檀话锋一转,淡淡解释:“万鬼坑是古时战场上的尸骨冤魂所在,他们大多是生前手上血债累累,怨气过重,死后不断重复生前杀人及被杀的痛苦,百年之后残存之物便是异变凶煞,需要不断收集人皮伪装成人,继续下一次的猎杀……”
      蓦地,旃檀的声音轻如细丝,渐渐地安静了,眼睛的灵气瞬间消失,慢慢阖上。
      “喂、旃檀?”
      付绒盯着人偶看了一小会儿,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脸,见对方动也不动,怕是给累坏了吧。
      今晚发生的事情想得她头昏脑胀也理不出头绪,眼下还是想想办法找个地方住,而且旃檀现在这副鬼样子,活脱脱像是从惊悚片里走出来的恐怖娃娃,拿出去都吓人,还是找个地方给他好好修补吧。
      雨夜的公路上一辆载满草堆的货车疾速驶去。
      高速公路高架桥上的懿怪瞪着猩红的眼睛死死得盯着桥下的公路,灰败的手上暴起一根根青筋,头发怒张一般扬起,忽然它转头往回走,眨眼间,身上红光闪烁,青灰色干瘪的皮肤渐渐变得细腻雪白,可怖的五官短暂的诡异浮动后竟然变得美艳绝伦,一身修长华丽的黑色长裙曳地,裙子被淋湿了,她也毫不在意,迈着优雅的步伐朝刚才的大巴汽车走去,淅沥的雨水合着抑扬顿挫的高跟鞋声,交织出刺耳的乐章,她走了进去,车门关闭之际,她忽又露出诡异的微笑,雨幕下空旷的高速公路上尖叫声回旋。

      倾盆大雨一直下到晚上才雨停,昏瞑的街道上鲜有路人行走,偶有几辆汽车急速驶过。
      旅馆的女老板手里抱着白色大猫,斜靠在座椅上脑袋一晃一晃的的打盹,时不时用手指顺顺猫咪的背脊,忽然白猫一声惊叫迅速从女主人的腿上跳下,穿进屋内。
      女老板刚睁眼就看见一个又湿又脏的女孩站在前台,两眼发光的盯着她家大猫遁逃的身影,依依不舍,手里还搂着个缝头垢面的人形偶,这光景,活脱脱贞子再现,女老板“啊”的一声就往后退去。
      只见“贞子”嘴角一抖,从口袋掏出一张身份证,“老板,住宿。”
      女老板:“……”
      第二天上午,那个女客人换了身干净的淡蓝色休闲套装,容光焕发的来退房,还不忘戳戳她那像鬼一样的人偶,嘴里嘀嘀咕咕:“怎么还没醒来呢。”
      老板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撇了眼登记的身份证号,等人走远了才道:“现在的九零后到底在想什么………”
      来到这座华丽大别墅,付绒的眼睛都快掉出来了。不断仰天长叹,人哪果然不能相比,金碧辉煌,亭台楼阁,花园绿荫环绕,真乃人间仙境,而付绒的表情也是傻到极致。
      “你就是付绒?”
      慵懒清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付绒愣了一下,朝声音的循声看去,只见一位青年男子从花园深处踱步而来,他欣长而优雅,眼似桃花,面若冠玉,俊雅无双,一袭得体的中式风格的深紫色锦缎长袍随风而动,紫色长发随意的束起,他的瞳是淡淡的紫色,似琉璃若深潭,雍容华贵的气质顿时使四周黯淡。
      付绒瞪着眼嘴巴好半天才合上,察觉失态,立即正色道:“你好,我就是,请问你是?”
      只见那人淡淡一笑,“徐蜀。”
      付绒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不由得一字一顿,“徐蜀先生………有这么年轻……吗?”
      他的薄唇微微勾起优美的弧度,并未回答,径直问道:“叫什么名字?”
      付绒有点懵了,讷讷道:“付绒。”
      “不是问你。”徐蜀紫眸微垂,注视她怀里的人偶,起了一丝兴趣,“真是有意思,陀娑尸蓼树木制成的偶?”
      “陀娑尸蓼木?那会怎么样呢?”
      “不会怎样,沾点佛气的木材罢了。”他抑扬顿挫的声音十分悦耳,伸出手来轻轻抚上破损的人偶,指尖滑过人偶磕损的下巴微一顿,语气遗憾:“伤的这么重,你们难道经历了一场大逃杀吗。”
      “也差不多,算是公路惊魂,昨天在高速路上差点遇上车祸,旃檀不小心磕了一下。”还被女妖怪追赶呢,当然这句忍住没说。她忽然又问道:“那徐先生能修复旃檀吗?”
      “ 旃檀!”徐蜀若有所思道,突然朝她看去。付绒被看得一脸莫名,不自在得缩了缩肩膀,朝他看去。
      “碰——”
      付绒眨了眨眼睛,表情无辜得盯着紧闭的实木门,尴尬的退回了客厅,“还真是干脆。”
      徐蜀同意为她修复旃檀,引她进了别墅。其实她对于木偶修复工作很是好奇的,于是也跟了去,谁知看似温文尔雅的徐蜀直接把她拒之门开,一句废言也无。
      她无聊地踱来踱去,并观看四周环境。这里是栋二层楼的大型别墅,装饰风格偏向典雅复古,红棕檀木色系的家具简洁而有摆设,客厅旁的巨大落地窗使窗外明媚的阳光照了进来,使得屋内光线明亮柔和。从落地窗内能清晰看见外面绿荫繁茂,百花争艳。巨大的水池里有清澈的水源源不断的从水池中伫立的黑曜石上流动,淌进池里。
      托着下巴无聊的坐了会,付绒叹气,此行的目的是来采访,正经事情一件没做,却闲坐这里观赏富人的豪华别墅,人与人正是不能比。
      继续百无聊赖的虚度时间,眼珠子蓦地定格在一面悬挂莲花图案的亚麻布的帘幕上,帘幕的中间是分开的,若隐若现,看不分明,她隐约听见有声音从里面传出,密密麻麻,许多种重叠到一起,难以辨认,她确定那是从没听过的语言。
      她神思恍惚的盯着眼前图案,漆黑的瞳孔不断放大,渐渐地迷失自我。
      徐蜀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后,安静的看着,原本眉目如画的凤眼瞬间冷凝了起来,片刻之后他神情自若的走了过去,摇下了帘幕外的竹木卷帘,优雅地回头朝她笑了笑:“抱歉这是我的珍藏品,恕我不能分享,请原谅我这小小的任性。”
      付绒回了神,连忙道:“哪里哪里!”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心思忽转,几分戏虐道“付绒是来采访我的吧,择日不如撞日,此时正是良辰吉时,现在开始吧!。”
      “啊!”付绒闻言,愣了一下。
      “家族世代生活在迷梵镇,经历几代人的共同努力,我算是家族中最出类拔萃的继承人,难免身上有些超凡脱俗,断鸿孤雁的气质………”
      第一次深深肯定美人和自负是形影不离的生物。
      付绒不由感叹徐蜀的自恋,她听了一上午,而捏在手里的笔一直僵在半空,忽然发现自己积累了半年的记者经验竟然派不上用场,想到那句断鸿孤雁,她的牙齿都快酸倒了。
      她讪讪一笑:“成语不错。”
      现实不如预期那般美好,付绒心不在焉的做着采访,参观他珍藏的人偶,中午徐蜀盛情招待了午膳,这才结束,回客房的路上却心事重重。
      她本能地觉得这个徐蜀有点奇怪,和资料上的陈述判若两人,期间她也有给单位同事打电话发来一张徐蜀的照片,接到传真确实是本人。就在她放心之后,客厅里又不知为何短暂失神,感觉就差一点,一点,似乎就要………额,付绒只觉得头很疼,明明感觉答案越来越近了。
      心思烦乱之际,脚下踩空,将要失足的同时,一双手及时托住了她的背脊,低沉的声音悠然
      由远及近地荡在耳畔,“想什么这么入神?”
      身体忽然僵硬,付绒回头古怪的看了一眼他,拘谨的道谢后,一溜烟就跑了。
      立在楼梯上的人凝视着她飞奔的身影,紫色的眸子微不可察的异色闪过。
      妈呀,真是见鬼了。
      付绒一路狂奔,心里却是千思百转,刚刚那个场景,她恨不得穿墙缝里,她对徐蜀并不熟悉,虽然他脾气古怪,还算正常,但她始终无法亲近起来,好像本能的惧怕一样东西似的,别说近距离接触了,她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几乎是撞回了客房,还没坐下喘口气就呆在门口了,有道修长挺俊的身影伫立在窗前,她用力的揉了揉眼睛,又回头看了眼门口,她非常确定这件就是她的客房。可是,里面却有个男人,那个人的眉眼俊雅若丹青描绘,如缎的黑发高耸束起,长发柔顺的垂在肩背上,偶有冷风拂过,发丝扬起,素色长衫衣襟处淡淡的天河蓝墨染,气质之高雅绝代无双,他身上散发着淡淡沁脾莲香,若有若无的萦绕鼻尖,付绒忍不住深深吸气:
      “请问你是……”
      闻言,那人回了头,只见眸子里似曾相识的墨色夹杂着浅浅的绛色和湛蓝色,色彩绚烂而又清澈皓亮。
      他微笑地凝视着付绒。
      “……旃檀?”付绒慢吞吞地说道。
      他“嗯”了一声,手里不知何时了一柄淡蓝色折扇,“唰”的一声,优雅地抖开了一幅远山翠屏的水墨风景,遮在唇边,遥遥与她相望,悠然一笑, “暂别一日,你还好吗。”
      自从坐上来迷梵镇的汽车开始,付绒有种时空错乱,时空乱入的错觉。
      乍然间,付绒的眼前浮现短暂视觉飘忽抖动,浮现出一幅奇异场景。千年高耸的古树枝叶随风摇曳,树枝上悬挂着密密麻麻的风铃飘动,每一个风铃上系着一个愿望,苍老和尚低了声音对树发问:“世间乱象,末法时代,心生法,法生心,解无为法,蓼,悟了吗!”
      一阵短暂头晕后,付绒眼前恢复清明,她眼前一亮,围到旃檀的身旁上上下下研究了一会儿后,直入主题:“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我的问题,现在该说说你的问题了? ”
      付绒疑惑道,“我的问题?”
      “对,懿为什么会追杀你?”
      付绒摇了摇头,怪物的心思她哪里懂得的,突然想起了什么,她问道,“你为什么会来救我?”
      “哦~~”
      “什么叫哦,你好好说话。”
      旃檀又突然沉默不语,
      “你保持沉默也不会影响到我对你的怀疑。”付绒怀疑道,这人从天而降也很可疑。
      旃檀仰天长叹,我只是会担心你除了'啊'就无言以对。”
      “什么乱七八糟的。”奇怪怎么感觉有些口渴,她来到桌边倒了一杯水,端到嘴边,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旃檀说得非常认真, “我是你………七叔公啊。”
      “噗”的一口,茶水全喷出来了,付绒“啊—”了一声,舌头跟打结了一半,含含糊糊说不出话来。
      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旃檀悠哉悠哉地摇起了折扇,“你看,七叔公没说错吧。”
      付绒的反应慢了半拍,好半天才想到了什么,一把揪过他的衣襟,气呼呼地问,“你不是迦蓝寺来的吗,是什么时候跟我家沾亲带故了。”
      旃檀眨了眨眼,漂亮的绛蓝色像一块通透的莹石一般圆润可爱,甚是无辜的说,“我早年发愿出家当了和尚,当然你不知道了,自那之后又逢战乱,我们就失去联系了,我死之后身骨与陀娑尸蓼木葬在一起,长年得到倒佛光之气滋养,便能幻成人身,只不过需要依托陀娑尸蓼木才行。”
      付绒的脸又凑近几分,面色依旧难看,旃檀身上的清韵莲香更加浓郁了,丝丝缕缕萦绕鼻尖心头。付绒的意识有点混乱,放在以前她绝对不信,可是遇到昨天的事情,神鬼之说昭然,她有点犹豫,半信半疑。
      “你不会是欺负我读书少吧!”
      “这样啊,那旃檀为证明清白之心,愿请姑娘证实。”那表情十分认真,语气诚恳得令人信服。
      付绒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掌心里的手骨纤细修长,有些微冷僵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非血肉之躯的缘故。
      但是,她的脸色跟红路灯一样精彩,红红绿绿了半天,嘴巴张张合合偏偏又说不出话来,尔后狠狠摔门而去。
      “噗!”徐蜀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他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只见他眸光流转:“出家人打诳语,罪孽深重。”
      “善意之言罢了。”旃檀发扬起,滑过颊畔,却是换了个姿势,他倚坐窗台,目光正视那人,“多谢你助我恢复功体。”
      “言之尚早。”徐蜀不以为然地又抬头看了他一眼,满是趣味:“阿修罗的本性猜忌。”
      “付绒秉性醇善,非是疑心好妒之人。”将视线转移窗外,从楼上可以清楚地看见付绒慢悠悠地朝大门走去。
      “那落迦收买人心的手段不可小觑,你竟然会找上了她,却是出乎意料之外。”
      “明心见性一切皆成,她也是众生。”
      徐蜀薄唇勾起了趣味,似笑非笑,“你要渡她。”
      “不,我循道而来只为见证。”
      “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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