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止》陌泉

6、第五章

　　十一点时果然许昭和苏沐定外卖，于是把霍漪折腾醒了。当霍漪得知孟小舟的初恋开始时，她像慈禧太后一样抬了抬手，像说着“跪安吧”一样对小舟说：“你长大了……”
　　小舟：……
　　今天定外卖却出了点问题。因为第三大道上都是这样的小别墅，而除了26号其他的三幢不是没卖出去就是常年没有人住，所以她们定外卖往往都说“第三大道上的红顶房子”，然而今天那家餐厅的接线员却多问了一句，“第三大道几号啊？”
　　苏沐愣了。她转过头去问许昭，“咱第三大道几号来着？”
　　许昭涂着大红色的指甲翻了个白眼。“你脑子断电啦？26号。”
　　苏沐又接着讲电话，“我们是26号，这条路住人的不就我们一家吗？”
　　餐厅接线员回答道：“不是的小姐，25号也已经住进去人啦，昨天还有位小姐在我们这儿订了餐呢。”
　　苏沐挂上电话，十分困惑地皱起了眉，“25号住人啦？什么时候的事，你们知道吗？”闻言众人也都惊讶了，轻轻和小舟扑到客厅的窗前去向25号方向看，“一直拉着的窗帘的确是拉开了……可是谁会注意到有人住了呀。25号之前不是一直挂牌待租么？从来没见过谁搬进去。”
　　霍漪面色寡淡地揭了一张面膜糊上自己的脸，“你们为何有这么大的好奇心……谁住进去重要么？影响我们吃黄焖鸡么？”
　　众人冷场。霍漪一直是寝室里当之无愧的冷场王，这个，主要看气质。
　　中午她们七个人吃了饭，李以出去扔垃圾，回来的时候告诉大家：“住进去的那位也是我们S大大二的，我们文院的郑礼柔。”
　　“郑礼柔？”谨言惊讶，“一个人？”
　　“不是，好像是和她男朋友一起住的……我刚才出去在门口碰到她了，她还和我特别热情地打招呼。”
　　霍漪抬头看向李以，“你和她很熟？”
　　李以好整以暇地微笑：“并不，话没超过三句以上过。”
　　许昭、苏沐和轻轻也就是听听，和她们无关的人她们从来不多费一个眼神一个听细胞，孟小舟惊愕地倒吸了口气：“大二就和男朋友在外面住了？！”李以爱怜地摸了摸小舟的头，“可怜孩子，你还是too young too simple，看来你家梁祉是没这机会了~”
　　说话间，吃饱喝足的几个人又开始以各种软体动物的姿势卧倒在沙发上和地毯上，许昭从小几下拿出她的指甲油和卸甲油，卸了又涂涂了又卸，李以眼见着半个小时内她换了四种颜色，最后倒腾了一顿还是涂回了原来的大红色——涂指甲油是许昭最不能舍弃的三大爱好之一，其他两个爱好是买衣服和看剧。在许昭涂指甲的过程中，谨言一直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她，并最终被调动了好奇心（……），主动向许昭伸出了双手……然后一贯低调含蓄的谨言也涂了大红色的十根指甲。涂指甲这种事，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一个人开始就会传染很多人……于是几分钟以后，全寝室七个人，人人都有了一手大红色或酒红色的指甲，她们十分满意。
　　正在整个第三大道26号都沉浸在一种下午没有课饱暖思□□的温靡气氛中时，她们以为她们整个下午都要这么无所事事地度过了的时候，门铃响了。除了还在半睡半醒的霍漪，其他六个人均是一惊。
　　说实话，即使在二环上，第三大道依旧是个行人较少的别墅区，总体来说还是挺高冷的，门铃除了快递和外卖几乎就没被按响过。李以在一刹那脑海中闪过了一些诸如“不会是袁北川突然来了想给我个惊喜吧”等不切实际又少女怀春的念头后，她相信同时孟小舟一定也有类似的念头，但霍漪就绝对不会……朝孟小舟抛了个媚眼，“小舟，开门~”
　　孟小舟习惯性地扯了扯嘴角，一脸状似不屑地起身，去开门。
　　“……你是？”
　　“哦你好，我是你们的新邻居郑礼柔~你们听小以介绍过我了吧？我也是S大的，很高兴认识你们~”门外传来一个娇柔的女生嗓音。
　　许昭、苏沐、轻轻和谨言如激光般的目光“噌”地扫向李以，李以环视她们一周，沉重地点点头，对，就是那个郑礼柔，就是你们听到的……这种类型。
　　霍漪还在半阖着眼，似梦似醒的模样，享受着脸上的红酒透亮矿物蚕丝面膜，好像敷完这张面膜后她就能得道升天了一样……
　　孟小舟将郑礼柔让进了客厅。很高的女孩子，长发烫成大波浪，妆容精致，穿一件橘红色与烟灰色拼接式包臀连衣裙，还蹬了一双橘红色的亮皮高跟鞋，手里提着一只银灰色亮片的小包，李以余光中看见许昭一脸“卧槽亮瞎我狗眼”的表情。她们七个人说起来也是绝配，大二的女生了，都不爱化妆，说是喜欢自然也好说是懒也罢，反正哪怕工具齐全的霍漪、许昭和苏沐，一年到头也不过就是几个逃不掉的重要场合会正正经经地化妆，霍漪这样的场合更多一些。所以当她们看到来新邻居家做客都要全副武装化全套的妆的郑礼柔时，都有点“这也太夸张了吧”的感叹。
　　郑礼柔进来时除了霍漪还躺在沙发上，其他六个人早已不动声色换成了比较优雅（……）的坐姿，郑礼柔首先走近李以，挎着李以的胳膊嘘寒问暖了一阵，然后转向苏沐，轻轻地惊叫道：“哦你不是舞蹈系的苏沐吗？你们院的迎新晚会上我看过你表演的民族舞，可美了呢。”
　　苏沐静静地弯了下唇，“谢谢。”然后她转过头面向霍漪，轻轻地为霍漪按摩着脸上的穴位……好像她原来就在这么做似的……霍漪暗中抖了一下，也就随她了。
　　郑礼柔不尴不尬地拢了拢裙子，对李以说：“能和我们S大的学生一起住在第三大道真是太好了，以后还请多包涵哦。小以，你帮我介绍一下你的室友嘛。”
　　李以笑着对她点了点头，“这位是杨轻歌，信科的，这位是张谨言，哲学系的，这是孟小舟，生物系的，这是许昭，舞蹈……”
　　“许昭！”郑礼柔惊叫着打断了李以，右手轻轻捂住嘴，杏目圆睁表现了她恰到好处的惊讶，“你不是舞蹈系元旦晚会两年的主持人吗？啊，我刚才居然没认出你！”
　　许昭礼貌地轻笑，“没事，我平时不化妆。”
　　郑礼柔“呵呵”了一声，这年头“呵呵”总无端让人觉得嘲讽，李以跟郑礼柔并不熟，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好问她，“我继续为你介绍吗？”
　　郑礼柔连忙点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刚才有点惊讶。”
　　“嗯，这位是苏沐，你也认识的，这个……”李以的手指到依然躺着的霍漪那儿，停了一下，“霍漪，她是金融系的，今天有点不舒服。”
　　“霍漪呀？！”郑礼柔又是一声豁然大悟的惊叫，“刚才你敷着面膜我一直没认出你呢。”
　　李以的无语已经不能用语言形容了……郑礼柔怎么看起来，谁都认识？
　　平躺着的霍漪缓缓揭掉面膜，头缓缓地转向郑礼柔，脸上的表情是李以她们熟悉的面无表情（……），她静静地盯了郑礼柔一会儿，看得向来最不会尴尬的郑礼柔都有点无措，霍漪波澜不惊地开口了：“你是谁？”
　　……李以心里迅速打了个激灵，完了，郑礼柔惹到了霍漪。
　　霍漪最讨厌的事有很多，多到一同生活两年的这些人都还不敢说完全掌握，但她们知道属于霍漪讨厌的事列表中的，一条是打扰她睡觉，一条是明明不熟的人非要跟她自来熟，一条是有事没事爱撒娇公主病。
　　这三条，郑礼柔来到的十分钟内，以她们无法掌控的速度一戳一个准地把它们做了个遍。最擅长危机处理的杨轻歌率先站起来，友善地对郑礼柔笑了笑，“你要不要参观一下我们家？”
　　然而郑礼柔却迅速地说了一句“我一会儿再去”，然后继续对着霍漪说道：“霍漪你不记得我了吗？前年咱们圈子有一次聚会在北京呢，我们俩不是都去了吗？没想到你出来住还肯跟六个人合租啊……”
　　咱们圈子。李以有点明白了，霍漪当然不会承认郑礼柔是他们圈子的这是一码事，起码李以可以明白郑礼柔的自信在哪里了，既然跟霍漪那些人有过交情，郑礼柔家里应该也是非富即贵的吧。
　　霍漪已经转回了头，没有做任何回应，继续睡着了（……）。
　　郑礼柔却好似浑不在意，后面这段话是说给其他人听的了：“哦那时候我爸爸正在美国拍《岁月》，我本来要跟着他一起去的，后来因为一点点小事情耽搁就留在北京了呢，这才和霍漪他们认识的。说起来，其实我也对拍戏蛮感兴趣的，小以，我偷偷告诉你，我打算下半年转专业呢，你不要告诉别人哦~我要转到艺传去，那边的老师爸爸早就帮我联系好了，有好几个导师抢着要我呢……”
　　李以眨了眨眼。
　　爸爸，美国，拍《岁月》。
　　所以郑礼柔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告诉她们几个她是著名演员郑林的女儿吧？总算抓到重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