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有爱》abby艾晨

9、再见

　　“从今天开始咱们班要多一个新成员，来，进来吧。”班主任眉飞色舞道。
　　课间一直在补觉的顾小顾刚刚被上课铃吵醒，睡眼惺忪地趴在桌子上，完全没有在意这个转校生……反正也和他没关系。顾小顾懒懒地打了个哈切，顺势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课表，语文课啊……随后便调整了一下姿势，准备接着睡。
　　“哇！好帅……”“是啊是啊，而且还好man哎~”“这身高得有190了吧”前排的女生兴奋地交头接耳道。
　　自从那个转校生一进来，班里就和炸了锅一样，感叹词满天飞。什么情况？怎么都跟狼见着羊似的……
　　“先来进行一下自我介绍吧。”班主任也是，连声音都比平时温柔。
　　顾小顾带着好奇，挣扎着直起腰，抬起头，看向讲台上的那个人。不巧，正对上那人的眼睛……
　　“我是王青。”
　　就在眼神交汇的那一瞬间，那两人的时间仿佛静止了般，忘记了呼吸，也忘记了心跳……午后一缕柔和的日光，映照着他的侧脸；夏日一丝清凉的微风，轻拂过他的发梢……
　　这，就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而在那之后的日子里，那双乌黑的眼眸就再也没离开过顾小顾的梦乡，就如那炙热的眼神也同样没再从顾小顾身上离开过一样。
　　无论过了多少年，顾小顾都不会忘记那双眼睛，都无法忘记，眼前，近在咫尺的这双眼睛。
　　顾小顾曾预想过无数种他们再见面时的场景，有哭着的，也有笑着的，可，在电梯里，他怀里还撞进个女人……这样哭笑不得的，顾小顾还真没想过。
　　四年里，顾小顾也曾想过，再见时第一句话他要说什么，他想了成千上万套方案，堪称万无一失。可真当再次面对这个人时，顾小顾乱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爱么？爱。
　　想么？想。
　　可，他恨啊。
　　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顾小顾的双眼，顾小顾有些不堪重负，他已经无法同时让这几种情绪在他心里游走，他很乱很乱，他头疼得厉害极了，他很想就这样痛哭一场。但他不能，他绝不能在这个人眼前流下一滴眼泪。
　　不知所措的顾小顾避开了王青的眼神，默默低下了头。
　　是，你说他矫情也好，软弱也罢，顾小顾统统都认。早在第一次见到王青时顾小顾就已经缴械投降了，现如今，你要手无寸铁的他如何硬气得起来。
　　“啊，不好意思。”宋阳赶紧慌忙地站好，转过身来，当她看到接住自己的是王青时，眼睛一亮，竟面带几分娇羞地羞红了脸，活脱脱像是个恋爱中的少女。
　　“青哥，你怎么下来了？”宋阳软绵绵地问道，仿佛刚刚那个刻薄的女人只是顾小顾的错觉一样。
　　顾小顾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抬起了头，像是质问一般望着王青。青哥？王青，她为什么那么叫你？你不是最讨厌女生这么叫的么…还是说，你变了？
　　此刻，顾小顾又萌生了一个令他痛彻心扉的想法。他想到宋阳一个小女孩家家的能在这个样一个竞争激烈的职位上稳坐三年，或许并不是宋阳心机重，而是有人舍不得她走啊……王青……你怎么可以……
　　顾小顾想着想着，却红了眼眶。
　　电梯里的王青一直没有说话，就呆呆望着顾小顾，有些迷茫，有些不知所措，有些悲哀……当他看到顾小顾时，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本能地想要去抱住他，安慰他……
　　“你眼泪快流下来了。”王青没有搭理宋阳，反而是直接越过宋阳，走到顾小顾身边，把自己随身带的丝巾抽出来，递给了顾小顾。
　　“你这算什么…”顾小顾苦笑着，看着王青手里的丝巾，心却是莫名的痛…“施舍？还是同情？我不需要你的施舍。也请你给我收回你烂俗的同情心！”顾小顾一把夺过丝巾，气愤地丢到了地上。
　　王青似乎有些没有想到顾小顾会这么做，任丝巾被顾小顾扯走。看着地上的丝巾，王青的眼神中有了异样的情绪。为什么？他竟不感觉生气……反而，很揪心……
　　“你是谁？叫什么？”王青紧锁眉头问道。
　　顾小顾愣住了……
　　怎么会？眼前这人的确是王青，的确是那个教会他爱和恨的人，可他怎么会不认识自己？
　　“你……不认识我？”顾小顾不敢相信地望着王青的眼睛。顾小顾多希望接下来能按照电视剧的情节发展，王青能笑着对自己说：“傻瓜，骗你的。”……
　　可现实却给了顾小顾致命一击。
　　“如果我认识你的话，我为什么要问你是谁。”王青面不改色地答道。
　　王青看着顾小顾眼里的怀疑与绝望，叹了口气，补充道，“我几年前出过一场车祸，忘记了很多人和事……看你的反应咱们应该认识，我想，你可能就是其中之一吧。”
　　顾小顾宁愿王青恨他怨他当年的不辞而别，顾小顾宁愿因为自己心中的爱恨来和王青纠缠一生，顾小顾宁愿此生都没能再见到王青……也不愿意王青就这样把自己忘记。
　　忘记，就相当于把顾小顾曾存在过的痕迹都统统抹去，他忘记了他们的曾经是多么美好快乐，他忘记了他们曾一起挨过的风风浪浪，同样地，他忘记了他曾带给顾小顾的爱与恨……
　　顾小顾强忍着心里的痛，硬生生扯出一抹残破的的微笑。原来，被回忆束缚的一直都只有他顾小顾一个人。爱也好，恨也罢，那人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他该爱谁？该恨谁？反正眼前这个人都忘了，就好像去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了却了前尘，断送了往事…一切重新开始…眼前这人，是王青，但也不是王青。
　　王青，你够狠，你把我忘得干干净净，却要我将你怀念终生。
　　这买卖，我顾小顾不做！
　　“王青，你就算忘记全世界，也唯独不该忘记我…你要我怎么办？我的爱怎么办？我的恨怎么办？…”顾小顾硬生生把眼泪憋在眼里，眼眶红红地扔下这一句话，转身就走。只留下一脸懵圈的宋阳和若有所思的王青站在原地。

　　当顾小顾走出QG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解脱了。
　　微冷的春风扫过顾小顾的面颊，顺着顾小顾的衣领往里钻，冻得顾小顾一激灵，赶忙收紧了领口。
　　就在刚刚发生了太多事情……他与王青重逢了，可王青却已经把他忘记了…顾小顾迷茫了…就像演戏一样，那个一直和自己对戏的人不在了，自己又当如何独自撑起一出大气磅礴的戏呢…即使他爱，他要和谁相爱？即使他恨，他又要去恨谁？现在的这个王青？…可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怎么爱？他连自己为什么恨他都不知道，怎么恨？
　　难道顾小顾这么多年所背负的爱恨难道都不作数了么？还应该爱下去么？还应该恨下去么？
　　好累啊……顾小顾觉得好累。
　　顾小顾在路边随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去北辰公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