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一起慢慢长大》南柯子

16、为什么孩子们喜欢孙悟空

　　今年的暑假足足有61天，而且酷热异常，为了打发如此漫长难熬的时光，每天下午三点左右，我都会和儿子雷雷一起看一集电视连续剧《西游记》。这部长青树似的电视剧，我从小到大不知看过多少回了。这次跟雷雷一起再看，也算是重温童年岁月吧。
　　雷雷最喜欢的人物是孙悟空，每天都问我无数个关于孙悟空变化的问题，孙悟空能不能变成蚊子、蜜蜂、香蕉、桃子、唐僧、二郎神、三头八臂（我很好奇还有两条手臂长在哪儿）、土地庙、大鲨鱼……我说都可以。他又说孙悟空是最厉害的，我反驳说如来佛最厉害，不然他怎么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呢？他听了很不高兴，只得改口说，如来佛只比孙悟空厉害一丁点。我又提醒他，如来佛不知比孙悟空厉害多少倍！应该是二郎神只比孙悟空厉害一丁点，因为孙悟空有七十二变，二郎神有七十三变；而且二郎神有三只眼睛，三只眼睛肯定比两只眼睛看得多一点。
　　去年游杭州动物园时，我给雷雷买了一根可以自由伸缩的高仿真金箍棒，两头是耀眼的金黄色的铜壳子，中间的铁棒缠上了一层鲜红的皮，皮上大书“如意金箍棒”五个字，弹开按钮后可长达一米。自从开始看《西游记》，他就将它从墙角的玩具箱子里找出来，一天到晚舞着它在家里乱敲乱打，闹得鸡犬不宁。他爸爸嫌烦，扬言说，等到9月1号他上学去的时候，要买一挂鞭隆重地庆祝一下。晚饭后出去遛达，他也一定要带着这根金箍棒，其他小朋友一眼就认出它的身份，有的还向他借过去玩一会儿。
　　雷雷还特别想拥有一个孙悟空的面具和两根长长的天线（紫金冠），并强调面具上一定要有毛,我答应在他今年生日的时候一定满足他的愿望。他的生日是年底，他就从现在开始每天都在倒计时，问还有几天到生日。他一脸向往地说，想等自己生日那天，戴上面具和天线，拿着金箍棒，就真的变成孙悟空了。我忍不住笑道：“你就是只调皮的小猴子。”雷雷恰好属猴。
　　为什么小孩子们都这么喜欢孙悟空？我想，或许是孩子从孙悟空率真的天性上看到了自己，有一种深深的认同感。
　　孙悟空是个天生地长的石猴，虽然天资聪颖，一点就透，可惜没有父母一点一滴地教他为人处世之道，所以根本不懂得人情世故，尤其是那些心照不宣的潜规则，其言行举止就像个未经驯化的野孩子一样随心所欲。
　　孙悟空拿着根棒子成天挥来舞去，打打杀杀；走起路来蹦蹦跳跳，就算坐着也一刻不得安闲，毫无成年人的端庄稳重，跟一个半大不小的男孩子有啥区别？
　　孙悟空在花果山称王称霸，成天游山逛水，好不快活！只因去东海龙宫“借”得如意金箍棒和锁子黄金甲，又在幽冥殿里划掉猴类的名字，被东海龙王和阎王爷在玉皇大帝面前告了一状。玉帝听从太白金星的劝告，授了他一个弼马温的芝麻小官。他嫌官小，反下天庭，说要封为“齐天大圣”才罢休。太白金星又建议，就封他个有名无实的空衔，其实他连王母娘娘的蟠桃大会都没资格参加。玉帝等一干天庭里的官僚对他毫不尊重，这不是存心拿他当小孩子耍、当猴儿耍吗？
　　孙悟空见到管理天上、地下、人间三界的头号人物玉帝都只是拱拱手，口称“玉帝老儿”，实在是大不敬；他还不知天高地厚地说“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想让玉帝把灵霄宝殿让给自己过过瘾，大约这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如来佛跟他打赌，只要能翻出自己的手掌心，就叫玉帝让出天宫。孙悟空一个筋斗云翻到天边，看到五根肉红色的大柱子，便在中间的柱子上书“齐天大圣到此一游”八个大字，这倒罢了；写完字，却又在第一根柱子下撒了泡猴尿，这种事只有淘气包才干得出来。
　　在万寿山五庄观，孙悟空偷吃人参果之后，因被两个道童诬陷多偷了一个，一怒之下连人参果树都打倒了，镇元大仙气得将他们师徒四人抓住，头一个就拿孙悟空下油锅。孙悟空使了个腾挪之法，将台阶下一尊又笨又重的石狮子变作自己的模样，他的真身却早就飞到天上等着看好戏。大仙足足叫了二十个仙童才扛起来，往滚开的油锅里一掼，只听砰的一声响，溅起的油点子把众仙童脸上烫起好多燎泡，锅底也被砸破。来到车迟国，夜里孙悟空带着两个师弟躲进三清观，变成元始天尊、灵宝道君和太上老君的雕像偷吃供品。虎力大仙、鹿力大仙和羊力大仙三个妖道听到屋子里的动静，还以为是三清爷爷显圣，求他们赐些圣水金丹，好延年益寿。孙悟空三人以尿充作圣水，戏弄三个妖道。还有他在蟠桃园里偷仙桃，在蟠桃大会上偷仙酒，在太上老君的练丹房偷仙丹……就是个贪嘴而又捣蛋的熊孩子啊！
　　师徒四人走到平顶山地界时，孙悟空叫猪八戒去巡山，自己则变成一只蝉，悄悄钉在他的猪鬃下面，暗中监视他会不会偷懒。没多久，猪八戒果然打了个呵欠，躺在一片红草坡上睡大觉。孙悟空当即变成一只啄木鸟，向猪八戒的嘴唇狠狠啄去，他把鼻子和嘴捂起来继续睡觉；啄木鸟又朝他耳根猛啄了一下，就是要搅得他睡不成。这不是小孩子的恶作剧么？
　　孙悟空艺高人胆大，西天取经路上几乎百分之八十的妖魔鬼怪都是被孙悟空处理的，猪八戒和沙和尚收拾不了的残局，都是由他来善后。比如唐僧因为孙悟空三打白骨精赶走了他，带着猪八戒和沙和尚接下来走到宝象国，宝象国三公主百花羞被黄袍怪劫走，猪八戒和沙和尚根本不是黄袍怪的对手，最后还是从花果山请来了孙悟空，才干净利落地打败对方。可以想见，假如这支取经队伍缺少孙悟空，取经事业肯定不能成功。
　　孙悟空生性机灵，肯动脑筋，就算打不赢也不气馁，搔搔头皮，新点子很快冒出来，抖擞精神再去战斗，颇有越挫越勇之势。比如平顶山莲花洞里的金角大王和银角大王，手里有羊脂玉净瓶、紫金红葫芦、幌金绳等五个宝贝，十分厉害，孙悟空被困住、抓住了两三回，都是自己想办法逃脱，并降服妖怪的。麒麟山獬豸洞的“赛太岁”金毛犼抢走了朱紫国国王的金圣娘娘，孙悟空第一次偷走他的宝贝紫金铃后，不知该怎么用，被他收回去了；第二次又偷出来，终于打败妖怪，救得金圣娘娘回宫。而唐僧、猪八戒和沙和尚就像砧板上的鱼肉，只有待宰、待救援的份儿。
　　孙悟空就算真的技不如人，也绝不轻易服输，他会想办法钻进妖怪肚子里，照样让对方磕头求饶。黑风山的黑熊精抢走观音菩萨送给唐僧的锦襕袈裟，孙悟空变成一粒仙丹给他吃下去。小雷音寺的黄眉老怪手里有几样宝贝相当厉害，孙悟空头一次与他交战就不慎失手，被金铙盖住，与二十八星宿、五方揭帝一起费了多少气力才出来；妖怪还有个白布搭包儿，将很多人马一股脑儿装进去，孙悟空前后搬了四五回救兵，直到其主人南无弥勒佛祖到来，孙悟空变成西瓜给他吃下去，才将妖怪真正收伏。此外，还有陷空山无底洞的老鼠精、翠云山芭蕉洞的铁扇公主、七绝山稀柿衕的红鳞大蟒，都是用这种办法打败他们的。
　　孙悟空简直就像战神级的存在，是永远打不倒的，在他的字典里没有“投降”二字。在此我并不是说孙悟空是万能的，他也曾被妖怪打伤过，比如经过黄花观时，为多目怪肚子上的眼睛所放的金光所伤，力软筋麻，浑身疼痛；特别是枯松涧火云洞的红孩儿，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炼就的三昧真火竟然差点把他烧死，简直是在阴沟里翻船，还是不起眼的猪八戒救了他。但是面对妖魔鬼怪，孙悟空只会越挫越勇，无论对方有多厉害，他都不屈不挠，想尽一切办法取得胜利。所以我觉得如来佛最后封他为斗战胜佛，完全是名至实归。
　　孙悟空的武艺如此高强，又如此顽皮，就跟那些天不怕地不怕、四处闯祸的熊孩子一样，孩子们有什么理由不喜欢他呢？

　　2022年9月19日于临安家中忘忧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