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故人（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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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估计得不准，我大概要晚几分钟，抱歉。”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让原本看着菜单发呆的人瞬间回过神来。合上菜单拿起手机，看到齐澄发来的消息时阮耘心内心的第一反应反而是松了一口气，全身紧绷的状态也在那一刻放松了下来。
“没事，我已经进来了，你别着急。”
又多了几分钟，还能再做做心理准备。深吸一口气，又看了看外面已经开始等位的人群，阮耘心告诫自己要把临阵脱逃的念头好好压下去。就当是来吃顿好吃的了！怀着破釜沉舟的心情，放下手机后的阮耘心又将菜单翻开，重新进入神游的状态。
等会儿见到齐澄了要怎么打招呼？不对，自己这三年来变了不少，齐澄能不能一眼认出她还不一定。要是齐澄认不出来到处找人怎么办？难道自己要站起来招呼他说“这里这里”么？为什么想想都觉得好尴尬啊。也不知道齐澄现在怎么样了？当年就见过他一面好像有点记不清他的长相了，唯二的两张照片也都是模糊的而且都不知道存到哪个角落里了……
城市广场是Z市中心区的大型购物广场之一，阮耘心之所以把见面的地点约在这里，也是因为这里是多条地铁线路交汇的地方，无论从哪里过来都比较方便。
虽然交通方便，但因为出门之前又接了一个电话，好说歹说把报告的提交时间推迟到今晚24点之前，齐澄急匆匆地赶到城市广场时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按照阮耘心之前发来的地址上了5楼，先去了洗手间对着镜子理了理发型又整了整衬衫领子，齐澄在确定自己的形象没有什么不对后这才大步向着约好的餐馆走去。
向门口的侍应生解释了一句已经有位了，齐澄刚一踏进大门双眼就开始在人群中搜寻着阮耘心的身影。他们约的是一家浙菜馆，餐馆里的装修采用了江南园林的窗格做隔断，遮遮掩掩，含而不露，曲径通幽，自是别有一般风情，无怪乎门口等位的人不少。一边欣赏着餐厅的环境，眼光掠过似乎找到了藏在某一个窗格后的正主。
正主正在低头看着手中的菜单，对他的到来毫无所觉。回忆起来的路上还反复翻看的那唯一一张照片，比对着不远处女子眉目的模样。终于，在正主从神游状态恢复过来，抬起头望向外面的那一刻，齐澄终于确定了那就是阮耘心。含着笑容从窗格后走出去，他突然很想像当年一样吓唬吓唬她。
察觉到了有人走近，电光火石之间阮耘心在低头看手机还是转头看来人是谁之间做出了选择。从桌上摸到手机开始戳戳点点，半天却连个图形锁都解不开，越着急就越是容易手滑，而来人的脚步声已经停下，一双干干净净的休闲皮鞋出现在她的眼前，头顶响起的是已经暌违了多年的声音。
“我迟到了8分钟，你不用看了。”
摆弄着手机的食指僵在了半空中，视线一点点从齐澄的鞋子往上扫，小腿、大腿、腰、胸膛、肩膀、脖子……直到二人双目对上，阮耘心这才如梦方醒地意识到，这是自己和齐澄的第二次见面，是他们作为彼此前任的第一次见面。
看到阮耘心望过来有些呆滞的眼神，其实齐澄也有点呆。好在出来工作了这么些年，也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物，早已不是当年刚出校园什么也没经历过的愣头青了，齐澄只是呆了那么一瞬便反应过来了。
有些调皮地对阮耘心眨了一下眼睛让她回神，齐澄开口，声音里含了几分笑意道：“我来的地铁上都没有座，一路站过来的，现在有点累了，请问我们是否可以坐下再聊？”
在心里设计了千百遍的开场白一下子都用不上了，阮耘心还陷在突如其来的羞涩与尴尬中晕晕乎乎地顺着齐澄的话回答了一句“可以”。等到她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表现的有多糟糕时齐澄已经在她对面坐下，并且召唤服务生再拿一份菜单来准备点菜了。
好像一见面就被他打趴下了呢。阮耘心心里有个小人哭丧着脸对她说。不行，不能这样，这可是在她的地盘，她总得拿出点地主的气势来才对。
“嗯……那个……你要点菜吗？”然而踌躇了半晌，话到了嘴边最终成了这样一句疑问。阮耘心在心底恨不得锤死那个懦弱的自己，然而坐在她对面的齐澄只是随便翻了翻菜单又合上，对着她扬扬下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女士优先。”
“好吧……那……那我来点。”大概是因为紧张，阮耘心平时利索的嘴皮子现在也变得结巴起来。埋着头看菜单，一点都不敢再看齐澄，菜单上的字越来越大却越来越看不清楚。正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眼花了打算揉揉眼睛，一只冰凉的手却在这时候碰到了她的额头。
“不要再低头了，你都快把自己埋进菜单了。”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看着阮耘心的动作，齐澄最终还是不忍心伸手止住了她以头抢桌的行为。“既然是你约的地方，想必菜色你也是熟悉的，随便点几个你觉得不错的就好，你知道的，我什么都吃。”
“你不吃藕啊。”阮耘心下意识地张嘴反驳，话一出口却觉得有哪里不对。正想说点什么将这一节糊弄过去，却听得对面齐澄的声音更加温柔了些。
“以前不吃，现在可以吃一点了。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我当然不吃藕。”
对于自己三年后还记得对方的喜好并且就这么傻乎乎地说出来对方的喜好好像一直都很关心对方的行为阮耘心只觉得自己好像又输了一城，就快要在城头插着白旗投降了。明明对方还什么都没说了我军就溃败成这样，简直丢脸死了。没有去接齐澄的话茬，匆匆叫来侍应生点了几样自己经常来吃的菜品，等到服务生收了菜单离开，阮耘心觉得刚才尴尬的气氛有所缓解，这才敢第二次抬头向齐澄看去。
齐澄也正在看着她，眼神专注，也不知道这样看了多久。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阮耘心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耳后生起，整个脸颊也微微发烫。装着口渴倒了一杯茶喝下去，放下杯子却发现齐澄还是那样盯着自己看，阮耘心这一刻内心有千万只羊驼奔驰而过，她算是服了齐澄了，她认输，认输还不可以吗？
“看我做什么？不许看了，说正事。”
“好，听你的，不看了。你想说什么正事？”听话地收回目光，齐澄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其实他刚才盯着阮耘心看只是想确认一件事，这三年来，她究竟有哪里变了，又有哪里没变，现在，他已经找到一些答案了。
没料到齐澄会先问自己，阮耘心此时心里乱糟糟的，又哪里想得到什么“正事”。将皮球踢回给齐澄，“是你约我出来见面的，你先说。”
“好吧，”点点头，齐澄的心态倒是比阮耘心稳上许多，“我来Z市工作了，今年是第三年。”
“第三年……”大脑还在仔细消化齐澄这句话里的信息，嘴里却下意识地将最敏感的部分喃喃了出来。齐澄他竟然已经来了三年！那他为什么到现在才来找她？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疑问脱口而出，将多日来积郁在心底的不安一并发泄了出来，阮耘心的脑海里一瞬间蹦出无数种可能，有些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所幸，齐澄的回答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荒谬。
“是你当初说不要再联系的，”看着阮耘心有些失态地寻求着答案，齐澄的心里却是五味陈杂。作为被阮耘心不明不白就抛弃的那个人，在发送那条消息时他很清楚自己想干什么，在来的路上也已经策划好了一切步骤，只是……扭头叫来侍应生给茶壶添水，在重新面对阮耘心时齐澄已将所有情绪收敛了起来，“我只是恰好看到了你的朋友圈。你若不愿意见我，那我现在就走。”
示之以弱是为了迷惑敌人的判断，从而达到使敌人放松警惕的效果。虽然这样的手段并不是大丈夫所为，但在爱情里面，他齐澄愿意做一个小人。
被齐澄的冷静所影响，阮耘心的失态也很快就恢复过来。其实在问出那句话后阮耘心就有些后悔了。虽然之前已经把自己暴露得差不多了，但毕竟是在自家的地盘上，总不能丢盔弃甲任敌人长驱直入吧。
然而阮耘心没有意识到的是，她下意识地把齐澄当做“敌人”，正是因为她还在意齐澄这个“对手”。正巧此刻有侍应生端上第一道凉菜，低头理了理前两天才微微烫过的发梢，再看向齐澄时已经可以巧笑倩兮地开口了：“远道而来皆是客，虽然迟到了三年，你好歹也给我个面子，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吧。”
“地主的面子自然是要给的。”在刚坐下的时候他就发现阮耘心发型的变化了，心中感叹一句他们果然已经变了许多，齐澄便也顺着心意举起茶杯向阮耘心道：“前事休提，这一杯，是我庆祝我们这三年都有改变，今天就当是重新认识了彼此。”
对于齐澄大方的表现阮耘心自也是不甘小气。轻轻碰了一下杯，仰头喝下这一杯“孟婆汤”，然而她没有发现的是，在灯光的阴影下，齐澄噙着杯子的唇角弯成了一个顽劣的弧度。
不是还有个成语，叫做“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吗？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故人（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