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光倾城》索氏体

4、湘云

　　前人云：烟花三月下扬州。

　　暮春时分，百花齐放，残红着地，花红柳绿之间，鸟雀嘤鸣，热闹非凡。

　　跛足道人和青莲走走停停来到扬州时，正是三月份，往青云观的路上，要经过一条花柳巷，花柳巷，顾名思义，是一处寻花问柳的去处，跛足道人和青莲被一个小厮扮相的青年拦住，他深深看了青莲几眼，又瞥了跛足道人一眼，问道：“道士，会驱邪么？”

　　跛足道人轻咳一声，摸了摸稀疏花白的胡子，道：“自然会，贫道师从……”

　　“管你师从哪里，会驱邪就跟我来！”这龟爪子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两步，回头看两人并未跟上来，补充道，“若是成功了，重重有赏。”

　　雌剑微微动了动，青莲瞥了它一眼，不予搭理，抬脚跟着跛足道人往前走去。

　　花柳巷在扬州城也是大为有名的一处存在，出了不少名扬四方的勾栏名将，这里最为出名的一家，名曰花瓷阁，花瓷阁中女子大多才艺傍身，吟诗作对，无一不精，琴棋书画，也是样样上的了台面的。

　　跛足道人和青莲在花瓷阁前停下，龟爪子进去回了一声，片刻便见鱼公出来，不耐烦地看了看，便挥手，让龟爪子带两人从角门进去。几人弯弯绕绕来到了后院之中，渐渐地，莺声燕语远去，一个女子的呜咽声传了过来。

　　这是管仲的小祠堂。

　　一个只着亵衣和裤子的女子被五花大绑地扔在祠堂中央，青莲看了一眼，将外衣脱下，远远扔在女子身上，堪堪盖住她上身。

　　女子察觉到有人到来，忽然开怀大笑道：“卫郎，前几日二哥哥送来的弓摆在堂屋里呢，你去看看可使得顺手。”

　　其余龟爪子冷冷一笑，都不愿搭理她，只有寻他们来的那位，上前去将女子扶起，道：“姑娘，道士来了，您保重自己身体罢。”

　　说罢竟也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别的龟爪子懒得伺候这疯女子，三三两两散去，待到人走远了，这龟爪子伸手就要解女子身上的捆绳，低声说了句什么，女子也不疯癫了，将目光投向门口站着的两人。

　　青莲察觉到这事另有隐情，不由上前几步，来到女子面前，女子身上禁锢除去，她连忙套上了青莲的衣服，垂着头不说话。

　　龟爪子冲青莲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头，道：“老天开眼，总让茗烟盼来了故人，求柳二爷看在宝二爷面上，救救我们史姑娘！”

　　青莲皱眉，问道：“你是在叫我？”

　　茗烟一惊，抬头看向青莲，又肯定道：“茗烟记性不差，柳二爷风姿无双，便是隔了这几年，茗烟也能认得出来，柳二爷不认得小的，难道也不记得宝二爷了么？！”

　　青莲看向那位史姑娘，后者有些木然地盯着地，似乎并不关心自己生死。

　　茗烟抹了把眼泪，道：“史姑娘是……是罪臣家人，被发配为官奴，卖……”

　　“卖身为船妓，辗转进了花瓷阁，倒博了些名气，让妈妈看得起，即便疯癫，也要困在管仲祠堂，请道士做法。”史姑娘将茗烟未能说完的话接了下去。

　　茗烟哽咽道：“宝二爷珍重之人，死的死，散的散，如今茗烟能找到的，也只有史姑娘了，这花瓷阁就好比是铜墙铁壁，茗烟就是生了翅膀，也难带史姑娘出去，可柳二爷不同，柳二爷您是天罡星下凡，是江湖侠客，若是您帮忙，定能带着史姑娘出去！”

　　青莲道：“你说的这位宝二爷，以前与我交好？”

　　茗烟一愣，答道：“不错。”

　　青莲又道：“我以前名叫柳湘莲？”

　　茗烟点头。

　　青莲回头看跛足道人，后者在门口看着天，不知发什么呆，青莲收回目光，道：“若是我救出你们，你们打算何去何从？”

　　史姑娘讶然看了青莲一眼，想了想，道：“若是出了这里，便去苏州罢。”

　　“苏州？”

　　史姑娘淡淡一笑，道：“林姐姐葬在苏州，若是二哥哥不在苏州，我也不知去哪里寻他了。”

　　史湘云的“疯症”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官妓不能赎身，若是再这样下去，花瓷阁不会白白养着史湘云，更不会放了她，想想她会遭到的对待，青莲顺手从旁边小摊买了一捆绳子——

　　如今已经没有时间来让他想更好的方法了。

　　是夜，月明星稀，最不适合杀人越货。

　　然而掌灯时分，茗烟急匆匆地敲响了青莲的房门。

　　青莲开门：“？”

　　“了不得了柳二爷！许姑娘说我们史姑娘偷了她的镯子，准备逃走，我们史姑娘什么世面没见过，又怎么会看上她的镯子！”

　　“说重点。”青莲道。

　　“现在鱼公将史姑娘交给了许姑娘处置，这女子憎恨我们姑娘的才气，铁定要治死我们史姑娘了。”

　　青莲了然，当即回房拿起绳子和铁钩，临行前心中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想了想，来到跛足道人的门前，问道：“师父在么？”

　　屋内传出一声迷糊的咕哝。

　　“青莲要去救史姑娘，若是失败，师父还请多多保重自己。”

　　“知道了。”

　　青莲背上鸳鸯剑，茗烟带他赶到花瓷阁，寻到一处围墙处，道：“柳二爷，就是这里了，从这里进去，沿着小径直走，到尽头时左拐，进了一处庭院，便是许姑娘的住处。”

　　青莲试了试绳子，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茗烟冲青莲一揖到地，道：“多谢柳二爷，茗烟以后做牛做马也……”

　　“我不需要你给我做牛做马。”青莲仰头，冷冷道，“也不要叫我柳二爷了，贫道青莲。”

　　茗烟一怔，青莲已经抓着绳子，一跃而起，飞进了墙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