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叶风砂

2、一晌贪欢

　　家，总是要回的。
　　宋磬抬起头，看着大门上挂着的“沈府”牌匾，神情不禁恍惚。以前，她是多喜欢跨入这个大门，她的身边……总会有吵嘴拌架的青梅竹马和温和地教导他们两人的世兄……
　　然而……她一瞬间又想到了齐缮浑身浴血、倒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的景象。
　　心猛的一紧，她不自觉咬紧唇，若不是……若不是他……齐缮不会死的……
　　不能再想了，宋磬抹抹眼睛，终究还是慢吞吞地走了进去。
　　沈府一向是她所熟悉的，哪怕是未嫁来之前，她宋磬也是这里的常客。那时候，沈扶玉完全是兄长的角色，她敬他，也惧他，造化弄人，谁会想到这样的两人会结为夫妻……而且，还是在那样惨烈的因果之后……
　　房中亮着烛光，沈扶玉一定还没有就寝，从她在朝中任职后，他就一定会等到她回来，像是某种执着一般，对宋磬的各种漠视冷脸视而不见。
　　宋磬推开门，也不去看那坐在桌旁的人，径直走到内室，将官服换成舒适的襦裙，柔软的衣料贴在身上，令她有了片刻的轻松，而身后的脚步声却让她瞬间又感受到了浓重的压抑。
　　“阿磬。”平静如水的声音却让宋磬轻轻颤了一下。
　　她转过身，避开沈扶玉的眼神，像是逃一般想从他身边走远一些，仓皇地坐到床榻边上。
　　“时候不早了，该就寝了。”小声地说完，宋磬飞快地躺下，盖上棉被，只留给对方一个背影。
　　这一天……终于又熬过去了，沈扶玉会像往常一样去书房，她不用再担心怎么面对他……
　　正胡思乱想着，宋磬却感觉到后背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躯体，惊骇这种却被对方箍在怀里，难以动弹。
　　“你、你这是干什么？！”她又惊又怒，成婚以来，她从来都是一副冷脸，而沈扶玉更不会放下身段去迎合她，两人之间，说是陌路也不为怪。
　　“你说我要干什么？”沈扶玉突然吻上她的长发，声音幽幽然地在宋磬耳边萦绕，“阿磬，成婚应当做什么，你不会不知吧？”
　　冷然幽静的黑夜，沈扶玉的声音有异于白日里的严谨温和，竟有一丝清冷的媚意。
　　宋磬一下子红了脸，一种莫名的感觉让她手脚发软，脑子里却是惊异：这真的是沈扶玉？那个严谨肃然的沈扶玉？
　　她挣扎着转过身来，沈扶玉却突然放松了力气，让宋磬正面对着他。
　　他一身素白的寝衣，随意散着黑发，披在身上，一双眼睛幽黑得吓人，整个人仿佛只有黑白二色。
　　宋磬有些呆愣，她从未见过沈扶玉衣冠不整的模样，更不用说……是这般……情况之下……
　　呆愣之间，却见沈扶玉放下了帷帐，床间瞬间成了一个隐秘封闭的空间。
　　幽暗的烛火隐约透进光亮，朦胧又昏暗的环境一下子仿佛改变的气氛，沈扶玉轻轻地笑了一声，往日看来温和的微笑，此刻却被宋磬看出了妖娆的味道。
　　“阿磬，这么怕作甚，还不过来。”
　　宋磬觉得自己很不对劲，不仅自己，连沈扶玉也很不对劲，那种声音、那种语调……像是在勾引一般……
　　她一眼不眨地盯着沈扶玉，有些疑惑地喊道：“阿兄？你没事吧？”
　　对于眼下的古怪战胜了宋磬心里的疙瘩，她有些担心今晚看来格外反常的沈扶玉，连称呼也改回了从前用的。
　　沈扶玉突然低低地笑出声来，黑发垂到胸前，显得整个人都柔弱起来。
　　“阿磬，听话。”
　　对视的那一刻，宋磬像是被蛊惑般顺从了他的话，慢慢移到他身边，任由沈扶玉轻轻捧着她的脸。
　　胸前的系带被缓缓地解开了，但宋磬动不了了，她仿佛溺在了沈扶玉的眼里，墨色的瞳仁里有一个小小的她。
　　烛光忽灭，身上的襦裙慢慢地落下，肌肤暴露在夜晚的空气中。
　　好凉。
　　不仅是身上，连触在脸上的手指都是凉透了。
　　但当对方的手忽然移到了她的身上，双方似乎都得到了暖意。
　　宋磬往对方的怀里钻，无限依恋又带着娇嗔地喊道：“阿兄，好冷啊。”
　　像是回忆里千百次发生过的那样，沈扶玉温柔地将她搂进怀里，这样就什么都不怕了。
　　宋磬在迷蒙中感觉好像忘了什么，却本能地贪恋对方的温暖，这是阿兄啊。
　　连隐约的痛楚也不能让她离开沈扶玉，只是更紧紧地抱住对方，感觉到细密轻柔的触感不断落在自己脸上。
　　终于……变暖和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