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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求雨拜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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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哥俩好
车轮滚、战火烧,凤阳小子剑出鞘。
歃血会盟共起事:生死不惧怕,个个是虎豹。
忠肝义胆赤子心,南征北战多自豪。
乾坤已定君臣笑:江山你来坐,兄弟哥俩好。
别酒一杯走相送,兄弟朝拜日减少。
风花雪月转眼去:我的兄弟呀!泉下穿龙袍......
——引子
自古有天灾人祸,兵荒马乱,如是说:或火灾、或水灾、或旱灾、或蝗灾、或瘟疫、或地震、或火山爆发等,这些都是莽莽宇宙界的自然现象,因其势猛,猝不及防,被认为是朝代的气数尽了,要出真龙天子!
第一章
陈二娘入寺把佛拜
窘朱家降生一黑孩
天历元年(公元1328年)秋九月,自春以后,天未落雨。我国蒙古草原、山西大同、陕甘宁地区、河北大都、河南汴梁、安徽两淮,继之东南沿海江浙、两广、福建等地域。时而狂风怒吼,村庄、房屋、庄稼地。霎时间,尘土飞扬,铺天盖地,杆、叶、穗、花以及牛羊粪块,黑白不分,大小不等,乱飞乱跑;时而万里晴空,不见云朵,晒得地上的烫土冒着烟儿,树上的叶子干瘪如木耳,几只麻雀张着嘴儿在地上扑闪翅膀,须臾,就再也不动了。
再看这硕大的池塘,裂缝横七竖八,宽窄不等,密密麻麻。
安徽凤阳孤庄村。
十七日正午,朱五四①把牛皮鼓敲得震天价响。和尚高彬②拿着点燃的一撮香插在桌子上摆放的香炉里,只见香烟袅袅,直上云霄。
“老天爷,可怜可怜我们吧,给点雨吧!”高彬两眼直视着香炉,慢慢跪在地上一边喊,一边磕头。村里老百姓也跪倒一片,双手伏地,连续叩头,祈求神灵,扯着嗓门喊:“老天爷,可怜可怜我们吧,给点雨吧!”女人们站在老远处瞅着,流着泪;小孩们蔫不拉几在一旁呆望着。
皇觉寺。
距孤庄村不远处有一个寺院,座落在村西南的山坡之上,天灾荒年,寺院破烂不堪,院内石板路,高低不平,几根杂草,苍白伏地;院墙,高有一丈,低有三尺,洞穿墙壁;墙头瓦松,干瘦如柴;门闭着,锈迹斑斑,无黑、红、紫、绛素色之分,铜钉发绿,排列如棋。
陈二娘③身穿白色细麻布衣,气喘吁吁,依门而立,颤巍巍地抬起手臂,使衣袖一抹脸汗,提了提通身湿衣,惺忪着疲惫的眼,跌跌撞撞,挪了几步,“扑通,吱咛!”整个身子,篮、棍,一同跌在门边,门被撞开了一道缝。顿时,身感天旋地转,眼冒金星;怪声刺耳喊,横眉怒目笑,似远非远耳边回旋,惊恐之余通身冒汗。须臾,她颤巍巍地站起来,惶惶忽忽走了十几丈进了正殿,眼前一亮,原是弥勒佛祖在笑。她摸着圆溜溜的肚子,“扑哧!”一声笑了。
盘腿打坐在蒲团上打瞌睡的光头小僧④吓了一跳,猛的扭过脸儿,揉了一下眼睛,瞅着大娘,忙上前笑盈盈的扶着陈二娘说道:“大娘,定是来许愿的吧,来来,我帮您。”小僧接过篮子和木棍放在地上。陈二娘方才缓了一口气,微笑道:“小僧啊,这寺庙怎么般清净?”说着面朝米勒佛祖一躬身,顺手从篮子里拿出一撮香,在烛焰上点燃,插入香炉,顿时,禅堂内香烟袅袅,香味儿浓浓。陈二娘双手合一,跪在蒲团之上。
小僧打个转身拿起木鱼儿嘿嘿一笑道:“大娘啊,这寺院就师父和我,师父下山祈雨了,您尽管许愿,小僧这就为您念经。”于是,小僧站在陈二娘的左侧,左手垂鼻尖,右手敲木鱼,时而高亢,时而低垂,嘴里叽哩咕噜的……
陈二娘,毕恭毕敬,叩头拜佛,用心许愿;这次怀身,肚子甚大,因乡邻们都言传可能是俩娃儿。这天灾荒年,大人还没啥吃的,生两个娃儿可咋养活呀?陈二娘想着想着,猛然感到肚子里面像是被脚踢了一下,用手按住肚子,便自言自语道:“我的娃呀,若是一个娃儿,就早些出世,娘半病之人,有今儿没明儿,巴望着你早成人哩!若是两个娃儿,我的佛祖呀!您就行行好吧!俩娃儿合为一体,那怕丑点儿,怪点儿,都没啥,我求求佛祖了。”
陈二娘的额头偎在地上,半晌才缓缓站起,跄稳,慢慢挪步,面向小僧颔首:“小僧,今儿你出力了,敲了这半天儿的木鱼,大娘真有些对不住……”说着转身拿着篮、棍。木鱼声随之而止,小僧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便自语道:“穷婆娘,小气鬼,生个娃娃丑得很!”陈二娘,噤若寒蝉,沉思了半晌才喃喃道:“这年头僧人不易,个八时辰了,木鱼都快敲烂了,也没有讨来一个窝窝头,待来日生下这娃儿,我一定要来还愿”便顾了一眼清癯的小僧,眼中竟泛出两行泪珠儿,顺着面颊滴落在地上,小僧瞥了一眼,黝黝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种莫名其妙的苦笑,便嗫嚅道:“大――娘,您走好!”言语中似乎流落出深深的歉意,他摇摇头转过身去,陈二娘踅身慢慢走出禅堂。
孤庄村。
高彬说道:“时辰已到,散吧!”
刘继祖⑤喊道:“今儿,看这天是不会有个雨了,明天再祈一次,娃儿们不要来凑热闹了,热着了,还无处看郎中。”
“这天真是不让人活了。”
“白忙活了,看来老天爷不念和尚的情呀!”
“老徐头⑥,平日里你文质彬彬,咋也和老汤头⑦一样,怨天尤地的。”
“继祖啊,你说说这天,可可可……”咔咔咔咳嗽不停。
“好了,老徐头,赶紧回家弄点儿鱼腥草熬成水喝喝,看你咳嗽成这样。”
“哦……五四,你也回去吧,哦,扛上你的牛皮鼓,来日耍花鼓戏还得用。”
“哦,知道了。”朱五四应声,扛起牛皮鼓,拿着鼓槌走了。
怨声责道一轰而散。
高彬面对刘继祖打了个佛势,说道:“阿弥陀佛!贫僧告辞!”
“忙乎了半天,也该到村上喝口水吧!……”
“免了,免了,我这就回寺里,寺庙里来了一个小童,需要关照,再说这天灾荒年,百姓哪儿有粮吃?”
刘继祖点点头说道:“说来也是,这年头天旱无雨,哪儿有收成,百姓们叫苦连天,能有啥法儿?即如此,我就不留你了。待来日天降祥雨,我同村上人们入寺还愿便是!”
朱家院。
朱五四的父辈用学来的砌墙法,把一块块大小不等的料姜石砌成了的院墙,外观还是有图形的,有人说像龙,也有人说像蛇,也有人说像马,总之十分生动着实好看。高出院墙那颗花梨树,此刻,树叶子干瘪如木耳,但也算是这个不大不小院子里唯一的风景了,树下的石板是一家人吃饭的桌子,还有院子的西角祖辈打磨的一盒石盘磨子,东角有一口水井,墙跟前摆放着一垛柴火。都是朱家人生活日常所需。
朱五四把鼓锤和牛皮鼓往地上一撂。一屁股坐于石板上,没有力气去擦脸上的汗珠儿,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三个男孩子进来院子,重四⑦手里拿着一条小鱼,给朱五四看说道:“爹,这鱼儿给娘吃。”重四是朱五四的大儿子,长得憨厚实在,自然也懂事理了,知道心疼娘。
朱五四摸了摸重六⑧和重七⑨的脑袋说道:“好,一会就烧火,熬一熬,你们都喝。”
“哦,喝鱼汤了。”
“哦,喝鱼汤了。”
重六和重七跑着推门进屋了。可,打了个转身就出来了,大声喊道:“爹,娘不在家!”朱五四抬起头来看了天上日头,说道:“大热的天儿,扛着个大肚子,不呆在家里,怎晓跑个啥味儿?”迟了一下又说道,“待会儿,爹找找你娘去。”
朱重四开始从井里吊水,只见他一圈一圈的卷着井轱辘的绳子,水吊上来了,重六和重七急忙趴在木水桶边上,“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啊,好凉啊!”
“啊,好舒服呀,还是这井水比河水舒服。”
重四看着重六和重七说道:“那是的,井水是清的,河水都成泥水了,快去把你两个的身上洗一洗,省的娘回来又要说你俩。”说着舀了一瓢水倒进锅里。
“大哥,我烧水。”
“大哥,我来舀水。”
“好了,就一条小鱼,还不够娘吃,没你俩的份。”重六看着重四,重七拿着柴火。“你俩知道吗,娘肚子里有咱的小弟弟,这鱼汤是不是该让最小的喝呀?”
“看,小弟弟没有出生啊。”
“所以,这鱼汤就得让娘喝嘛。”
“对,让娘喝。”
噼噼啪啪。柴火点燃了,水烧开了。重四手捧小鱼,站在锅台旁边,闭着眼,喃喃道:“小鱼啊,原谅我。”
话说,陈二娘,正在艰难的往回走。这会儿,正值午后,太阳在头顶一个劲儿晒着,地上的火苗儿乱窜,路上的行人蔫不拉叽的没个神儿,看样子大都是出外逃生的。“婶子,往滁州怎么走?”陈二娘听到有人问话,无力的抬起头来,扫了一眼问路的人,那人一副期待的眼神儿直盯着陈二娘,陈二娘捏着自己的喉管,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竟然没挤来一个字。那人急忙从怀里取出一撮野菜,递给陈二娘,陈二娘一边咀嚼着,一边用木棍指路前方,那人一拱手,转身离去。陈二娘这才说出声:“一直往——!”那人回头笑笑远去了。
这时,村口那边走来一人,弯着腰,边走边跑,陈二娘一看正是朱五四。激动和自责一下子涌上心头,脚步似乎放快了些,这可能是方才的野菜起了劲儿,便啧啧道:“这野菜可真灵验!”
寻找陈二娘的朱五四,心里十分着急,他知道妻子生育几个孩子,吃了不少的苦,如今,体弱多病,需要照顾,更重要的是还……他用手遮挡着强光举目眺望,前方不远,有一妇人橐橐走来,“嘻嘻!这个婆娘。”朱五四飞也似的跑到陈二娘身边,急忙接过篮子,黑黝黝的脸上淌着豆大的汗珠儿,气喘吁吁的,一种关切和埋怨的话语脱口而出:“出门也不言传一声!”话音刚落,赶紧俯下身子,摸了摸陈二娘的肚子,然后,轻轻地弹了一下,“扑哧!”笑道:“这天儿像下了火似的,这瓜唯恐熟透了吧。”
陈二娘格格儿笑得前仰后合,突然,笑声戛然而止,双手捧住肚子,感到里面一阵疼痛,像是什么东西拽了一下。朱五四急忙在肚子上来回揉着,紧张的面孔不时地打量着陈二娘,并不停追问:“挺得住吗?要不――我背着你――”
陈二娘摇摇头笑嘻嘻地说道:“我都这样子了,你还敢背?这会儿好多了!”
朱五四唬得再也不敢揶揄了,不放心地问道:“你是否要生娃?”
陈二娘吞吞吐吐说道:“娃儿还不想出世哩,跟着他爹呀,怕忍饥挨饿!”
朱五四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陈二娘,唉声叹气的,说道:“这些天儿,村上的老少爷们,为了求雨,有的病倒了,你瞧瞧,这天儿连个雨星气儿也没有,一天天的,日头出来就像个烧红了的锅底,把人都烤熟了,今儿本想指望寺里的和尚能带点神气儿,谁知,唉,也无济于事啊!”
陈二娘哎了一声说道:“今儿寺里那个小僧念了半天的经,我自当给人家点吃的,可我的篮子里空空的,竟羞红了我的脸呀,来日生下这娃儿定要到寺里摆个供奉,还了心愿!”
朱五四说道:“这世道,兵荒马乱的,再加上这旱情,也没点儿收成,寺里还算安静,一年还可收一些租子,还将就能糊住嘴儿。”他迟了一下又说道:“咱这孩子生下了,长到五六岁,送到寺里当和尚,一来可以讨个活命,二来还能念念经文学点儿武术,咱家就指望他出息哩!”
不一会儿,到了村口,邂逅汪大娘⑩,她今年不到六十岁,满头银发,身高五尺,细瘦蚌干,性格豁达,比朱五四年长几岁,由于朱家是个外来户,所以朱五四见到比自己大几岁的都喊大娘,大伯的,他对村上的人都十分尊敬,汪大娘打心眼里愿意和朱家人来往。
“五四呀!”汪大娘关切地说道,“这么热的天,你两口子到那儿去了?”
“屋里边太热,出去走走。”朱五四嗫嚅道。
“汪大娘!您忙啥呢?”陈二娘扭着脸问道。
“你大伯采得石苇茶,我淘一把,给――把这带回去,尝尝吧!”汪大娘说着顺手从簸箕里抓了一把,塞给了朱五四。陈二娘一看,惊喜道:“今儿,有一人问路,给我的正是这野茶,那会儿,我喉咙干得说不出话来,放在嘴里嚼了嚼,一会会便转舌自如。”
“真有这么灵吗?我还是头一回听说。” 汪大娘瞅着陈二娘笑道,“快要生了吧!这回儿准是俩胎儿,我剪了半生的脐带了,还真没遇上过这样笨拙的肚子,我猜一个准儿,哈哈!”
陈二娘隐忍道:“可不敢生两个娃啊,这年头怎能养活呀!”
“哈哈!”汪大娘风趣道,“没事儿,只要你舍得,我替你抚养一个,唯恐你不舍得哩!”
陈二娘嘻嘻笑道:“只要您老不惧累连,我有――何尝不愿意呢?”
朱五四扶着陈二娘面对汪大娘嘿嘿笑道:“汪大娘呀!到时候难过了还得仰仗您剪脐带儿哩!”
“没事儿,操着心哩!”汪大娘哈哈道,“热天儿,快回去歇着!”朱五四搀着陈二娘不一会儿,可走到家门口,就闻到一股味儿,问道:“这是啥味儿,像是鱼腥味儿。”话音未落,重六、重七都跑了过来,拉住陈二娘的手。
“娘,锅里有鱼汤。”
“娘,大热天你去哪里了?”
“娘,我给你盛好了,这就给您端进屋子去。”重四说着舀了一碗鱼汤端进屋子去了。陈二娘在重六、重七的脑门上摸了摸,从心里感到自己十分的幸福,孩子们虽然都还小,但都很孝顺。幸福和激动的泪水从眼角流了出来。
“你看,你几个把你娘感动的,好,都是好孩子。让你娘进屋歇歇。”陈二娘进得门来,在炕檐上慢慢地坐下,说道:“五四呀!把我的鞋脱下来,这一趟寺里真是累呀!”朱五四弯下腰脱鞋,“唉呀!这脚脖子肿得咋这样粗呢!”用手按了一下,陷下一指深,关切地说道:“今儿跑的路太远了,以后可不敢再这样了!”
陈二娘喏喏道:“这个理儿我怎能不晓知,人家不是心急吗?你以为求佛在家磕头就行了,我对你说,求佛要心诚,凭着我这种热心肠,佛祖说啥也得顾怜点儿,赐娃儿早出世!”
朱五四瞟了一眼,从炕头拉来个枕头,放在陈二娘的脚下,说道:“这样平躺一宿,明儿就好多了。”
“你又不是郎中,怎知这个理儿?”
“你没听说过,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就是这个道理!”
“爹说得不对,水往低处流,那今儿在河边摸鱼,明明是低洼,为啥没有水?”
重六说着,看着朱五四。
“是啊,我几个就顺着河床一直往上走,才找到水源,找了好几里才找到水
的源头,可怜的很,只有一点点水。”重四说着看把鱼汤端给了陈二娘。
“可是水里面有一条小鱼。”
“你们就把鱼儿熬成鱼汤?”陈二娘有点责怪的意思。
“是啊,娘!”
“它也是一个小生命啊。”
“孩子端给你,你喝吧。”朱五四在一旁劝说。
“让孩子们喝吧,我不能闻到腥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真的不喝?”
“我不想喝。”
“那好了,你几个喝吧。”朱五四说着转身从墙上取下一把拿着镰刀,“我去弄点野菜去。”
“天就要黑了,你小心这点儿。”陈二娘看着朱五四的背身关切地说道。
朱五四沿着土塍,河沟找了个遍,也没有看见野菜的影儿。他抬头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棵树,叶子虽然寥寥无几,但是还算看到青叶子了。
这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天空漆一般黑。朱五四坐在石头上,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那棵树,心想:今儿就只能吃这树的叶子了,他站起身子,遥望着天空,那淡淡的月光,还有稀疏无几的星星若有所思地眨巴着眼睛。朱五四突然来了神儿,从腰间取下镰刀,勾在树枝上,用力一拉,“咔嚓!哗啦!”树枝可掉在地上,朱五四抡起树枝,扛在肩上往回走去。刚走到村口,忽听有人问:“谁呀?”朱五四急忙答话:“是我,五四。”
“哦,是五四!”刘继祖说道,“黑天幕地的,看不清是你呀!”说完转身儿回去,立刻又出来说道:“五四啊!这碗小米,你就带回去,我看见你扛着树枝,心里呀不知道有多难受,真想使把刀子和老天爷拼了命!”
朱五四哽咽道:“刘大伯呀,光靠您施舍,实在过意不去。”言语中落了泪。
“说这叫啥话?”刘继祖关切道,“咱们非亲相邻,谁计较谁哩!说不定啥时候我还得叫你施舍哩!好吧,你赶紧回去,家里人还等着哩!”
朱五四感激道:“刘大伯!您慢点。”说着走着。不一会儿,朱五四扛着树枝儿到了门口。陈二娘听到院子里“咔咔!”的咳嗽声,按捺不住心中希冀,心想:这下好了,娃儿们可有野菜吃了,兴奋地问道:“重四,看你爹弄啥吃的?”重四跑到门口接着树枝儿,重六和重七连蹦带跳道:“爹,这树叶好吃吗?”还没等到朱五四回话哩!“呸!”重四把嘴里的树叶吐了出来,重六和重七怅然离去。重四一屁股坐在石板上低头不语。朱五四说道:“当然没有鱼汤好吃!不过,咱今儿有小米汤吃。”
“小米。”三个孩子来了兴致,都围了过来。
月光皎洁,人头攒动。朱家小院子开始忙碌了。重四劈柴烧火,重六、重七围在锅台前搅拌。
朱五四心里还十分应急陈二娘,他急忙进得门来,摸了摸陈二娘的肚子,轻声问道:“没事儿吧?”
“能有啥事儿,”陈二娘说道,“小米哪儿弄的?”
“是刘大伯给的。”
“刘大伯可真是咱家的大恩人!日后多惦着点人家,交代几个娃儿多替――干点活儿,不然这几条小生命——,要知恩图报,今儿借人一碗,明日还人一斗,人常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咱朱家人穷,可不能把良心咽到肚子里去。”说罢又叹了一口气道:“何日才有一斗米呢?”
“孩儿他娘,我无以回报。”
“你快去看看,闻到米香味儿了。”三个孩子乐滋滋的,就等“熟了,吃吧!”果然,听到朱五四在大声地说道:“熟了,吃吧!”这时,锅灶里的火光照在梨树上,石桌上,白花瓷碗上,三个孩子的脸上,朱重四、朱重六、朱重七,三个孩子围桌而站。朱五四搀着陈二娘,道:“重七搬个‘坐’去。”重七把‘坐’放在梨树跟说道:“娘!你坐吧!”陈二娘坐下后,朱五四走到锅边,用勺子一碗、两碗、三碗,一共盛了四碗汤。朱五四说道:“你仨先吃吧!”三个孩子,早就准备好了筷子和凉水,三碗汤放在盆里,三双筷子在各自的碗里搅着,不时地舌尖舔着筷子,少时,重四和重七端起汤碗,哧溜哧溜地喝着。朱五四,道:“娃儿娘,吃吧!快凉了,谁不够?这儿还有半碗。”
陈二娘说道:“再凉一会儿。”
只听得“哐啷,”一家人的目光都落在重七的脸上,重七的汤碗不知怎的滑落在地上,碗被甩烂了,小米汤洒了一地,“哇哇”重七哭了起来,两手揉眼。朱五四一跃到了重七的身边,抡起右臂,狠狠地朝着重七的小脸就是一巴掌,重七感到脸上被啥东西种种的击打了一下,感到自己的脸上一阵生疼紧接着麻木僵硬,再也哭不出声来了,呆呆的站在那里,朱五四看着重七不由得泪水夺眶而出,然后,转过身子,端了那半碗汤塞给重七,说道:“喝吧!”言语低沉,像是从喉咙里面挤出来似的。朱五四捡起甩碎了的碗,放在石桌上。陈二娘低声咽气地道:“重七你来娘跟儿!”重七不言语,陈二娘扶着身后的树,颤巍巍地站立起来,挪着脚,把自己的汤端给重七。重四和重六也往重七碗里加汤,重七依然站着,陈二娘慢慢地放下碗,双手搂住三个孩子,大哭起来;朱五四流着泪揪着树叶子。突然,他感到眼前惶惶忽忽,仿佛看见:白白胖胖的儿子,绿油油的庄稼苗,金黄色的谷穗,一家人兴高采烈的,欢天喜地的,围着一个大锅,锅内有香喷喷的米饭,一人一大碗,他哈哈笑……谁知一觉醒来,天未亮,眼前空空如也,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惺忪着眼,仿佛听到有人在哭泣,进得门去,果然是陈二娘在呻吟,他急进门问道:“是否要生娃?”陈二娘疼的把牙齿都咬得直响。心急如焚的朱五四在地上团团转,他看见自家桌子上面的一块布,急忙拿着放在陈二娘的嘴里,他忽然想起了汪大娘说的话,于是,他飞也似的跑到汪大娘的门前,喊道:“汪大娘!”汪大娘一听是五四的声音,自语道:“准儿是陈二娘难过了。
就急忙披衣,开门,五四一把拉着陈二娘的手,嘴里一个劲儿念叨着:“快点,快点!”二人很快走到门口,只见一道红光从天宫闪过,落在屋顶,像一条金色的巨龙,由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