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不见》布小姐

21、二十一

　　斑离开后一会儿，柊就回来了，听到柊关于她监视那个的场任一郎的情形，夏目已经十分确定那个幕后的人就是的场任一郎，柊说傍晚时她再去监视的时候，却不见那个的场任一郎了，夏目决定让柊暂时在外面寻找他的下落，接下来的事情，只有等自己的病好了后才能解决了，
　　等到医生回来，见夏目已经醒了过来，那医生倒是高兴了不少，又嘱咐了夏目好几句要照护好自己的身子。
　　见高木医生如此担心自己，夏目却不好意思了，这高木医生是名取先生的旧友，也类似于名取先生的家庭医生吧，当初和名取先生在一起的时候，每逢遇到身体不适，都是这位高木医生来医治的，后来见面的次数多了，也渐渐成为了朋友。
　　高木医生将药留下后，就再次离开了，夏目见留在房间内的玲子脸色一点点的变得苍白，突然间记起玲子曾经说过她不能在人类居住的地方呆太长时间，现在想起来，玲子完全是依靠灵气才活过来的，但是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活”，因为玲子没有肉身，不会老，不会死，像是时间停留了一般，所以如果人类的气太密集，玲子会承受不了，记起这些，夏目说什么也不愿让玲子继续呆在这里了，一定要玲子回魍生神庙。
　　片刻之后，见外面天已经黑下来，夏目这才意识到，平日家里都是自己做饭，柊从不吃人类的食物，所以这会儿自己病了，吃饭倒成了问题。夏目站起身，缓缓的拉开门，扶着墙慢慢的走下楼，准备随便弄点什么东西填一下肚子，却不防听到楼下一阵声响，待走到厨房门口，见到厨房里的人影就呆住了。
　　见夏目一副惊异的模样站在门边，斑偏过头轻笑着解释说刚才遇见了玲子，玲子就拜托他过来了。
　　其实夏目并不是惊讶斑会在这里，而是惊异斑竟然会做饭，并且动作是无比熟练，夏目觉得自己一定是烧糊涂了，才出现了幻觉，他的记忆中猫咪老师一向是无比馋嘴和挑剔，却从未想过猫咪老师也会做饭。
　　或者是，夏目其实并不了解猫咪老师。
　　接下来的时间里，夏目就安静的坐在了餐桌旁，斑原本银色的长发被一根蓝色的发带给束住，身上围着一个素色的围裙，然后夏目第一次发现有人能把做饭洗碗这种事情做得如此优雅从容，而更让夏目惊讶的是那些饭菜绝对称得上美味。
　　于是在夏目病了的那么长时间里，斑就一直住在了这里，看到斑每次做完饭后眼底闪过的一丝得意以及那将所有高贵优雅的气质破坏殆尽的吃相，夏目才意识到，无论怎样欺骗自己面前这个俊美如仙人的银发妖怪不是猫咪老师，可是在两人居住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内，那些不经意的却又无比熟悉的习惯和动作，明明白白的告诉了自己他就是那只自大又馋嘴的招财猫。
　　可是即使如此，即使他还是夏目贵志喜欢的那个猫咪老师，夏目贵志又能怎么办？
　　在藤原夫妇和名取先生离开后，夏目明白得最深的一件事就是留下来的那个人要承担太多，对于时间不一致的人和妖而言，终归有一个会被留下，夏目不想做被留下的那个人，也不愿做先行离开把一切留给生命太过漫长的妖来承担的那个人。
　　所以即使不曾明说，斑也能感觉到，夏目在抗拒自己，不是讨厌，而是不愿有太深的牵扯。
　　这样的结果就是两个人住在一起却极少交谈，对斑而言，爱是一种太过陌生的感情，即使已经知道自己爱上了，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紧张、担心、害怕各种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即使是活了近千年的斑，也觉得自己不会面对；而对夏目而言，即使开口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是不知道这些时斑的温柔和关心，不是不知道每个夜晚斑都在自己的房间内看着自己入睡，只是怕一不小心，就会像当初那样有太深的羁绊，放入了太深的感情，某一天就再也收不回。
　　一个欲追赶，一个欲逃离。
　　八年后，两个人交换了位置。

　　等到夏目完全康复的时候，已经到了年末，某一天玲子提起丙说他们曾经一起玩过的踩影子游戏，说什么也要玩一次，于是就把他们所认识的妖怪都聚在了神庙前面，夏目本不想去的，可是看到小狐狸一脸好奇的模样，不忍心拒绝，又想到再过几日就得去解决的场任一郎的事情，决定利用这个时候放松一下，就带着小狐狸一同去了。
　　可是这一次夏目却没有同他们一起玩，主要是身子刚康复不久，不太适宜剧烈运动，就一个人坐在草地上喝着暖酒，丙见到了取笑说夏目大人终于成年了能喝酒了，夏目蓦然记起，当年那次同他们一起玩的时候，自己说什么都不喝酒，理由好像是自己未成年，现在想起来，那些事情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一般，无比清晰，甚至连当时的心情现在都能感觉到。
　　所以说人的记忆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快乐也好，痛苦也罢，只要给一个特定的环境，当年某时某刻的心情便会同记忆一并回来。
　　斑也没有参加游戏，虽然给的理由是以我这个高级妖怪的能力，踩到你们的影子完全不在话下，但是看到玲子一脸戏谑的表情就知道这个理由是多么别扭了。
　　即使是妖怪，在面对感情的时候也会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
　　靠着石柱，夏目一杯杯的喝着暖酒，弯着眉眼满是笑意的看着玩得开心的众人，眉目清明，不见一丝醉的痕迹。
　　斑坐在一侧，却没有喝酒，只是安静的看着独自喝酒的夏目好一会儿，末了，才喊到，夏目。
　　偏过头微笑，眼里明亮如雪，轻声唤到，猫咪老师。
　　斑心里狠狠的一顿，似乎所有的情绪被那声轻柔的“猫咪老师”唤起，用双手扳过那人稍显瘦削的肩膀，看着那双纯净的琥珀色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夏目，玲子说这种比喜欢还深的喜欢叫爱，我不太明白，但是我对夏目贵志，比喜欢还要喜欢。
　　浅色的发丝被晚风吹起，琥珀色的眼睛明亮得灼人，那人一脸灿烂笑容的摇摇头，
　　他说，猫咪老师是妖，夏目是人，所以猫咪老师不可能和夏目在一起；
　　他说，猫咪老师有自己的时间，夏目也有自己的时间，时间不一致的人不可能在一起；
　　他说，滋叔叔和塔子阿姨离开了，名取先生离开了，每个在夏目身边的人都离开了，所以猫咪老师也会离开的，不可能和夏目在一起；
　　……
　　斑不知道夏目说了多少个不可能，只知道愈到后来，心口疼得愈厉害，不知是为了夏目，还是为了自己。
　　他想夏目或许真的醉了，如若清醒的话，他是定不可能叫自己“猫咪老师”，也不会同自己说这些，果不其然，夏目如呓语般靠着斑的肩膀渐渐睡去，醉了，睡了，眉眼间安静得美好。
　　一直注意着他们的玲子见夏目睡着了，而斑却是脸色惨白，眼底是藏不住的悲伤，想是发生了什么，来到他们身边，听着斑犹如自言自语般的说着一切，到了后来，玲子倒是真真实实的笑了。
　　她说，斑，贵志给了你那么多个不可能，有没有一个是因为他不喜欢你所以才不可能在一起。
　　斑抬起头，愕然的看着笑得灿烂的玲子。
　　玲子说，斑，这样的话，你就懂了吧。
　　斑看着靠着自己肩膀睡得深沉的夏目，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温暖得如冬日的太阳。
　　无论是八年前的少年夏目，还是二十六岁的夏目，从来都没有说过他不喜欢猫咪老师。
　　从始至终，都不是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