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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深渊 ...

  •   (1)
      牙德胜盯着老王手里的色子,老王叼着烟对牙德胜说:“今天咱们不玩扑克,玩色子怎么样?”牙德胜已经着了魔,不管老王说玩什么,他都只会点头。
      牙德胜吞了口唾沫问老王:“怎么个玩法?”
      老王让牙典鹏拿个碗过来,牙典鹏把家里唯一的一个瓷碗拿给了老王。老王把碗放在桌子中央,把手里的一粒色子扔进碗里说:“很简单,掷骰子堵点数大小,点数大的人就赢,每局两百块钱。”
      “这个方法赢钱快。”牙典鹏敲着边鼓,他心想输钱也是快。
      牙德胜想都没想就说:“那还等什么,赶紧开始。”说着打开自己身边的袋子,从里面取出钱放在桌子。牙德胜放在桌子上的都是一百的整票,是他刚从银行里取出来的,一叠就是一万块钱,现在他面前摆着三叠。牙典鹏看了牙德胜面前的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是他们开始赌钱以来牙德胜一次拿来最多的钱。
      老王料定这一次是持久战,让自己这边的人分别跟牙德胜赌。白天的时候老王精神充沛,他跟牙德胜堵,老王玩色子跟他玩扑克一样熟练,几乎每次掷出的点数都比牙德胜大。
      老王拿起色子看起来很随意的扔到碗里,色子旋转了一会停下,是个五点。
      牙德胜从碗里拿起色子,颤抖着双手把色子扔进碗里,色子没转几下就停了下来,是个四点。“真他娘的可惜,就差一点!”牙德胜拍着桌子说。老王看牙德胜的样子不禁在心里偷笑,就是让你觉得差一点,这样你就永远不会停手。
      牙德胜朝自己的手里吹了一口气,他觉得这样能给自己带来好运气,晃了晃自己的合十的双手把色子扔进了碗里。色子在碗底像陀螺一样旋转了很长时间才停下,牙德胜看到是五点一阵狂喜,他就不相信老王的运气那么好,还能掷出个六点。
      老王看了一眼牙德胜,知道牙德胜在想什么,他拿起色子在掌心颠了几下扔进了碗里。色子翻滚了两下停住:“竟然是个六点!”老王看了一眼门外,天已经黑了,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赌了一天了,他给牙典朋使了个眼色,让牙典朋接替自己。
      老王从椅子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走到里屋去休息顺便吃点东西。里屋准备了许多酒肉,老王放口大嚼,吃饱喝足之后躺在土炕睡觉。他之前跟牙典朋他们说好了,凌晨的时候他们陪着牙德胜赌,这个时候牙德胜精神疲劳,他们就是使诈牙德胜也看不出来。
      牙典朋用老王教他的方法把色子扔进碗里,色子跟发出“当啷”一声在碗里滚了几下停住,是个四点,以牙典朋的水平这已经算不错了。牙德胜拿过色子使劲的在双手里摇晃了几下扔进了碗里,他掷了个五点,这是他这一整天掷出的最大点数,也赢了唯一的一局。
      文磊的大娘站在牙典朋家门外,她早上跟着牙德胜来的,一直等到现在还没见牙德胜出来。她知道牙德胜进去干什么,不过知道的有些晚了。起初她看牙德胜总往牙典朋家里跑还以为牙德胜是去串门也没在意,因为家里经常有人来压面条总也缺不着钱,所以也就没发现牙德胜把家里预留的现金都拿走了。直到后来牙德胜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这两年家都没怎么在家里压过面条,文磊的大娘开始怀疑牙德胜是在赌博。文磊的大娘说过牙德胜几次,可每次说都得挨一顿打骂,她也不怎么敢再说。不过前几天文磊的大娘发现家里的存折不见了,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知道必须阻止牙德胜,不能再让他继续赌下去了。
      文磊大娘见牙德胜还是不出来,就抬起手砸门。牙典朋正赢着牙德胜的钱,听见砸门声不耐烦的说:“谁啊,大半夜的来敲门,不知道我们正忙着吗?”
      牙典朋跟旁观的其中一个男的说:“你去问问是谁,如果是不认识的人就别开门。”
      牙德胜着急把钱赢回来,对牙典朋说:“别管了,赶紧掷色子。”牙典朋冷笑了一下,心想这个牙德胜竟然这么着急把钱输给自己,他也不客气继续掷色子。
      牙德胜举着色子刚要往碗里扔,听见院子里有人喊自己。他回过头去,看见自己的老婆冲了进来。刚才去开门的那个男人正拦着文磊的大娘不让她进来,文磊的大娘朝牙德胜喊:“德胜,你跟我回家去!”
      牙典朋看是牙德胜的老婆来了,心想坏了,搞不好牙德胜会被她老婆劝回去。不过牙德胜接下来的做的事,让他又安下心来。牙德胜从椅子上站起来跑到院子里,一脚把文磊的大娘踹倒在地,指着自己的老婆骂道:“你他娘的吵什么,老子正要赢钱,全被你给搅和了,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文磊的大娘抱着牙德胜的大腿哭着说:“德胜,我求求你,跟我回去吧,别赌了!”
      “你他娘的滚开,什么时候轮到你管老子的事,是不是觉得今天老子没时间收拾你,看我不打死你!”牙德胜把文磊的大娘摁在地上,抡起巴掌很愁了几下,文磊的大娘所在地上呜呜的哭着。
      牙德胜摇晃着回到了屋里,他坐在凳子上对牙典朋说:“咱们继续玩!”牙典朋还是第一次见别人打老婆,没想到牙德胜下手这么狠,他在旁边看的都心惊胆战。
      “愣着干什么,赶紧掷色子啊!”牙德胜等着牙典朋说。
      牙典朋把色子扔进碗里,禁不住想牙德胜肯定是疯了。牙德胜看牙典朋掷的点数小,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拿起色子扔进了碗里,他盯着转动的色子想要看看自己到底掷了多少点。色子快要停下的时候,一只手伸进碗里把色子拿了起来。文磊的大娘站在牙德胜身边,没等牙德胜骂她,扬起手把色子扔进了漆黑的院子里。文磊的大娘抓起桌子上的钱,拽着牙德胜就要往外走。
      牙德胜没看到自己到底掷了多少点,恼羞成怒的把文磊的大娘推到地上,破口大骂道:“是他娘的让你把色子扔了,给老子捡回来。”
      文磊的大娘趴在地上说:“我不会捡的!”
      “你再说一遍试试!”牙德胜一脚踢在文磊的大娘肚子上,疼的文磊的大娘在地上打滚。
      牙德胜发现自己桌子上的钱没了,朝文磊的大娘喊道:“谁让你动老子的钱的,快给我!”文磊的大娘把钱抱在怀里说什么都不给牙德胜,牙德胜又朝文磊的大娘肚子上踢了一脚,文磊的大娘终于松开了手。
      文磊的大娘捂着肚子站起来跪在牙德胜身边说:“德胜,你醒醒吧,跟我回去,你要是继续这么赌下去咱们会倾家荡产的。”
      “闭上你的乌鸦嘴,要不是你整天咒我,我早就把钱都赢回来了。”牙德胜骂道。
      “就算我错了,你跟我回家去行不行。”文磊的大娘哭着哀求牙德胜。
      “回什么家,我还没把钱赢回来,要回你自己回。”牙德胜冷酷的说。
      文磊的大娘求牙德胜不管用,想强硬把牙德胜拉回家,牙德胜突然变现的很顺从,站起来跟着文磊的大娘朝大门口走去。牙典朋他们惊慌失色的看着牙德胜被文磊的大娘拉走,只有里屋的老王泰然自若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2)
      文磊大娘拉着牙德胜走到大门口,刚要迈出门槛,牙德胜挣脱了文磊大娘的手,把文磊大娘推出了门外。牙德胜看都没看文磊大娘一眼,直接把门关上了。文磊大娘扑到门上使劲的砸门,不过这次没人给她来开门。文磊大娘的砸门声把周围的邻居都吵起来起来,很多人打开门前的灯,从家里出来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文磊的大娘看人越来越多,不得不暂时回家去,她不想让牙德胜赌博的事传到自己的公公牙浩国那去。
      牙典朋他们看到牙德胜又回来了,总算是松了口气。牙德胜想要继续赌钱,看到碗里没有色子,想起色子被自己的老婆扔到院子里了,便喊着让牙典朋出去找色子。
      一直躲在里屋的老王养足了精神走了出来,他拦住正要到院子里找色子的牙典朋,从口袋里掏出一堆色子说:“不用找了,色子要多少有多少。”
      牙德胜跟老王他们不眠不休的赌了两天,到第三天的时候牙德胜发现自己的钱全输光了。因为长时间没休息牙德胜的神经有些恍惚,像个睁眼瞎一样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摸索着,不过他再也没摸到钱,只摸到凹凸不平的桌子。牙德胜意识到钱都输光了,他记不清楚自己带来了多少钱,但这次输的实在是太快了。
      老王看牙德胜失魂落魄的样子,脸上充满了得意,他用大半年的时间让牙德胜成了一个称职的赌徒,又用了不到两年的时间让牙德胜把自己十几年的血汗钱全输给了他。他也是赌徒,明白赌徒的心里,牙德胜现在已经深陷进泥潭里无可自拔了,就算是牙德胜的亲爹现在站在牙德胜面前,牙德胜估计也认不出来了。
      “接着来!”牙德胜说着伸手去拿碗里的色子,老王前先一步把碗拿到自己身边。
      “你干什么,该我了!”牙德胜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朝老王吼道,牙典朋他们以为牙德胜输了钱想要翻脸全都站了起来。
      老王让牙典朋他们都坐下,用充满同情的语气对牙德胜说:“德胜啊,不是我不跟你堵,关键是你现在已经没钱了。”
      “谁说我没钱了,我有的是钱。”牙德胜咆哮道。
      如果是以前老王他们还信牙德胜这句话,但现在他们不信了,牙德胜的钱现在都被他们赢过来了,哪还有钱。牙德胜看所有人都看着他,身上的冷汗冒了出来,现在他神志清醒了一些,也明白了自己现在自己的处境。他现在没钱了,但他还想赌,他觉得只要再给他一次机会,就绝对能再翻身。
      “你们放心我绝对能搞来钱,我们接着赌!”牙德胜想去抢搁在老王面前的碗。
      “你都没钱了,还怎么跟我们赌。”牙典朋轻蔑的说。
      “谁他娘的说我没钱了,我家里有的是钱!”牙德胜说这话的时候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理直气壮了,他虽然不清楚自己输了多少钱,但也知道自己没钱了。
      “谁信啊,有钱你就拿出!”牙典朋咄咄逼人的说,他的话彻底惹怒了牙德胜,牙德胜揪着牙典朋的衣领就要揍牙典朋,老王急忙让身边的两个人去拦住牙德胜。
      “德胜,别生气,咱们有事好商量。”老王安抚牙德胜说,“这样吧,你要是现在没钱,我先借给你,等你有了钱再还给我怎么样?”
      “不能借钱给他,这不合规矩!”牙典朋反对道,他不是觉得不合规矩,是怕牙德胜还不上。
      老王瞪了牙典朋一眼,对牙德胜说:“可我借给你钱,万一到到时候你赖账怎么办?”
      “你放心我保证不会赖账,你要是不信的我给你打欠条!”牙德胜喊道。
      “那好,我就想借给你一些钱。”老王扔了一些钱给牙德胜,招了招手让牙典朋拿纸笔给牙德胜,牙德胜数了数老王借给自己的钱,在纸上写起了欠条。
      有了钱之后牙德胜又开始跟老王他们赌了起来,不过很快老王借给他的钱又输光了,他又跟老王借。牙德胜每次跟老王借钱的时候,都觉得自己能翻身,等钱输光了之后又觉得不甘心,只能接着借钱。牙德胜就这样借着钱又跟老王他们赌了一天,到第三天晚上,老王不再借给牙德胜钱了。
      牙德胜伸着手对老王说:“老王,你再借我点钱,我赢了一定还你。”
      “这个、、、、、、”老王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你放心,我会还。”牙德胜对牙典朋说:“拿纸笔给我,我写欠条,我要写欠条!”
      牙典朋站在原地没动,牙德胜朝牙典朋吼道:“你他娘的听见没有,给我拿纸笔,我要写欠条!”不管牙德胜吆喝的嗓门多大,重复多少遍,牙典朋都没有动。牙德胜把希望都寄托在老王身上,不过老王一句话都没说,坐在他对面抽着烟。
      牙德胜乞求的看着老王说:“老王,这是最后一次,这次我一定翻本,等我翻了本一定还你钱。”牙德胜差点就快给老王跪下了,赌博不但让他失去了所有的钱财,还让他失掉了做人的尊严。
      老王从口袋里掏出一堆欠条扔到桌子上说:“不是我不想再借给你钱,关键是你已经欠了我这么多钱,你还让我怎么借给你!”
      牙德胜看着桌子上自己写的欠条,他没想到自己一天的时间竟然写了这么多欠条。不过他还是不死心,求老王再借他一次钱。老王翘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抽着烟,牙德胜跑到他身边苦苦哀求他,不过老王不为所动。牙典朋他们看牙德胜像丧家犬一样趴在桌子上,准备把他扔到大门外面去,不过老王拦住了他们。
      “德胜,我看这样吧,我跟你再赌一次,如果你赢了这些欠条你拿回走,怎么样?”老王说。牙典朋他们不明白老王为什么要这么做,牙德胜已经是个穷光蛋了,根本没必要再给他机会。
      牙德胜哪肯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亢奋的对老王说:“好,一言为定,你要是输了可别反悔!”
      “我老王办事从不后悔!”老王说,他把碗和色子递给牙德胜,让牙德胜先掷色子。
      因为是最后的机会,牙德胜分外谨慎,他从碗里拿出色子,放在鼻子旁闻了一下,色子特有的塑料味让他有些陶醉。他像是瘾君子一样猛吸了一口气,把色子捂在手心里不停的晃动。牙德胜在心里念叨着,天灵灵地灵灵,色子一定要显灵。
      牙德胜孤注一掷的把色子扔进了碗里,趴在碗的正上方盯着旋转的色子发疯似的喊道:“六点,六点、、、、、、”牙典朋也凑到牙德胜身边,紧张的盯着色子,他们不听的在心里喊,千万别是六点,千万别是六点。色子停在了五点上,虽然没有达到预期的点数,但也足够让牙德胜兴奋一下。
      牙典朋担忧的对老王说:“他掷了五点。”
      老王一声不吭,把手里的烟扔到地上,用脚撵灭,拿过色子在手里揉搓了几下。牙德胜不自觉地吞了口唾沫,目不转睛的看着老王的动作,他不停的给自己打气,告诉自己老王绝对滞不出六点。牙典朋他们紧张到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等着老王掷色子。老王把玩着手里的色子,半晌都没掷出去,他玩味的看着牙德胜脸上不断变换的表情,心里感觉到莫名的痛快。
      “咣当!”老王把色子扔到了碗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在碗底旋转的色子,牙典朋他们握紧拳头站在凳子上大喊:“六点,六点、、、、、、”牙德胜脑袋上的汗都流进了眼睛里,但他不敢眨眼睛,更不敢用手去擦,瞪大眼睛看着碗里的色子。
      色子并没有像老王那样折磨牙德胜很久,只是翻滚了两下就停下了。老王掷色子不像牙德胜,喜欢用手指捏着色子让色子在碗底旋转,而是很简单的让色子在碗底翻滚几下。色子停下之后,牙德胜他们都没敢直接朝碗里看了,等了一会牙德胜才鼓起勇气看了一眼色子上的点数,看完之后他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
      牙典朋看到色子上的点数惊呼道:“太他娘的神了,是六点!”
      老王看着目光呆滞的牙德胜说:“德胜,不是我不给你机会,是你的运气实在太差了,现在没办法了,你还是还钱吧!”
      牙德胜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回天,从凳子上站起来对老王说:“你放心,我一定会还钱。”牙德胜转过身往门口走去,长时间赌博加上没吃什么东西,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像是蹒跚学步的小孩。走到门口的时候被门槛绊倒,直接滚到了院子里,牙德胜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爬起来走出了牙典朋的家。
      牙德胜刚走,牙典朋就问老王:“王哥,那傻帽都没钱了,你为什么还要借给他钱赌。”
      “要是你没钱了又想赌会怎么办?”老王反问牙典朋,他看牙典朋不说话,替牙典朋说道,“可能会翻脸搞不好会把我们聚众赌博的事捅出去,是不是?”
      (3)
      “应该会那样吧。”牙典朋说,“可牙德胜欠了咱们这么多钱肯定是还不上的啊?”
      “我就是让他还不上。”老王点了一根烟阴险的说,“这样他才肯乖乖听我们的。”老王的话让牙典朋不寒而栗,牙典朋问老王:“那你最后为什么还给他一次翻本的机会?”
      “对于牙德胜这种人,赢光了他的钱并不算完,得给他致命一击,让他觉得自己永远都翻不了身。”老王对其他人说。
      牙德胜一路扶着墙回到了家里,一进家门直接钻到了厨房里,三天没怎么吃过东西,他现在都快饿疯了,逮着什么吃什么。不过家里可以吃的东西实在太少,这几年就靠着文磊的大娘一个人压面条,根本就挣不了什么钱。
      文磊的大娘正准备起床,听见厨房里有动静还以为家里遭贼了,害怕的握着擀面杖朝厨房里走去。等她打开厨房的门时,看到牙德胜正坐在地上往嘴里塞馒头。
      文磊的大娘扔下擀面杖跑到牙德胜身边说:“你怎么在这坐着。”
      牙德胜把文磊的大年推开说:“你别管我。”
      牙德胜朝自己的嘴里猛塞了几口馒头,因为吃得太急噎住了,脸憋得通红。文磊的大娘赶紧倒了杯会给牙德胜,牙德胜猛喝了几口水,感觉肚子有了些饱胀感之后,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冲进了屋里。牙德胜把土炕上的塑料席子掀起来,塑料席子下面只有几块钱,他顾不上那么多全都装进了兜里。牙德胜跑到家里以前经常放钱的地方,客厅桌子底下,饭橱下面,可翻遍了所有地方再也没找到一分钱。
      文磊的大娘本以为牙德胜浪子回头,想要回来跟她好好过日子,看到牙德胜翻箱倒柜的找钱,知道自己想错了。她站在门口对牙德胜说:“德胜,别找了,家里一分钱都没有了。”
      牙德胜跑过来掐着文磊的大娘的脖子说:“钱哪,你把钱都藏哪去了。”
      文磊的大娘被牙德胜掐的喘不过气来,断断续续的说:“我没有把钱藏起来,钱都被你赌光了。”
      “不可能,我那么多钱怎么会都输光了,肯定是你趁我不在家藏了起来,那是我的钱,你凭什么藏起来!”牙德胜喊道。
      “德胜,你赌博不是一两天了,家里多少钱也不够你输得!”
      文磊的大娘的话让牙德胜浑身一震,他记不起自己到底赌了多长时间,但知道肯定时间不短。牙德胜在家里找不到钱,就想把家里的压面机拿去卖钱。他跑到压面机屋里,想要把压面机卸下来,不过压面机的底座是被水泥固定住的,他怎么都弄不下来。牙德胜已经被赌博冲昏了头,跑到院子里找了个铁锤开始想要把压面机砸碎。
      文磊的大娘跑上来拦着牙德胜,哭着说:“德胜,千万别砸,砸坏了咱们靠什么吃饭?”
      “滚一边去!”牙德胜把文磊的大娘推开,举起铁锤开始砸压面机下面的水泥。
      文磊的大娘看自己拦不住牙德胜,只能跑去告诉牙浩国。牙浩国得知牙德胜要砸了压面机,怒气冲冲的跑到牙德胜家里。牙浩国一进门就看到牙德胜举着铁锤在砸压面机,差点气晕过去,他朝牙德胜喊道:“德胜,你这个畜生,到底要干什么?”
      牙德胜并没有因为牙浩国来了而停下,继续敲打着压面机下面的水泥。牙浩国怕牙德胜手里的大锤砸到自己身上,站在牙德胜身后说:“你要再敢砸一下,我就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牙德胜不敢继续砸下去了,他知道只要牙浩国在他就不可能把压面机卖掉,而且牙德胜就算是再不孝也不敢违背牙浩国的意思。牙德胜放下铁锤,跑进厨房拿上几个馒头揣在怀里从屋里的后窗爬了出去。
      “德胜,你这个畜生,给我回来!”牙浩国喊道,不过牙德胜早就跑没影了。
      牙浩国心疼的看着压面机,咒骂了牙德胜几句。文磊的大娘站在院子里,不知道要怎么办。牙浩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到底是怎么了,他感觉文磊的大娘有事瞒着自己,把文磊的大娘叫进屋来。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这几年德胜到底在干什么?”牙浩国问文磊的大娘。
      文磊的大娘再也忍不住了,她哭着对牙浩国说:“爹,德胜这几年一直在赌博,家里的钱都被他输光了,所以他才想要卖压面机。”
      “什么!”牙浩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跑去赌博。他责问文磊的大娘说:“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德胜不让我说,我要是拦着他就打我,今天他回来我还以为是想明白了不想赌了,谁知道他想要卖压面机,我是没有办法才把你叫来的。”文磊的大娘说。
      “这个败家子,我非得打死他不可!”牙浩国骂道。
      王琴在家里听见牙德胜和文磊的大娘吵架,跑动牙德胜家里,看到文磊的大娘正坐在地上哭,牙浩国则是满脸愤怒的抽着烟。她把文磊的大娘扶起来问:“爹,出什么事了?”
      牙浩国没说话,他现在气的只想骂人,文磊的大娘对王琴说:“德胜赌钱,把家里的钱都输光了。”
      “大哥怎么会赌博,我们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王琴惊讶的说,她最近几年一直爱工厂干活,很少见到牙德胜,也不怎么清楚牙德胜的情况。
      “他赌了很长时间了,他不让我问,我也不敢管。”文磊的大娘朝王琴哭诉道。
      “别哭了,赶紧去把德胜找回来!”牙浩国对文磊的大娘说。
      家里出了事,王琴也不好再去干活,让同村的人帮她请了假,在家里帮着找牙德胜。可牙德胜不知道藏到哪去了,牙浩国一家人围着村子找了一天都没找到,直到晚上看不见人了他们才回去。
      牙浩国因为生气晚上饭都没吃,独自坐在客厅里抽烟,牙浩国的老婆陈玉红没去找牙德胜,也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找到德胜了吗?”陈玉红走到牙浩国身边说。
      牙浩国低声说:“没有。”
      “你到底说了德胜什么,逼得德胜从家里跑出去。”陈玉红责备的说。
      “你不明白别下搀和!”牙浩国没好气的对陈玉红说。
      陈玉红没想到牙浩国朝自己发火,生气的说:“你朝我发什么火,我又没惹着你。”
      “看看你养出来的好儿子,知道今天他为什么跑吗?”牙浩国站起来指着陈玉红说,“你儿子赌博输了个精光,还想回家卖压面机。”陈玉红没想到牙德胜会做出这种事,他还以为牙德胜只是跟牙浩国吵架。
      “德胜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你从小惯得,我每次管他你都不让,现在终于酿成了大错!”牙浩国说。
      陈玉红觉得心里委屈朝牙浩国喊道:“你有什么资格怪我,你不是比我更宠德胜,说德胜是大儿子以后得接你的班。现在德胜出了事,你就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你倒是挺会做人!”
      “我没说自己没责任,但德胜从小到大哪一次犯错误,你不是护着他。”牙浩国说。
      (4)
      “我护着他,但没让他做坏事,你也怪不着我。再说了,德胜都结婚多少年了,难道现在还得我管着,要是这样的话,当初还分什么家。分家不就想多享点福,少操点心,难道我要一辈子替他们担心,你想累死我啊!”陈玉红又搬出自己的那堆道理,她的理论就是儿子长大了赶紧结婚,结了婚赶紧分家,这样她就能享受一点,也不用为自己孩子的事操心。
      “我在跟你说德胜的事,你扯那么远干什么,难道德胜犯错咱们就不管了!”牙浩国说。
      “我反正不管,你愿意管你管吧。”陈玉红说。
      “跟你说话简直要气死人,你不管问这么多干什么!”
      “我愿意,你能怎么着我。”陈玉红又露出了的自己的无赖本性,牙浩国愤怒的举起自己的手,想要打陈玉红。
      “你一个大男人有本事就朝外人使去,在家里跟我一个女人较什么劲。”陈玉红把自己脸贴到牙浩国的举起来的手上说,“牙浩国,你今天动我一下试试!”
      牙浩国被陈玉红气的浑身发抖,他知道陈玉红胡搅蛮缠的脾气,儿子现在出了事,他要是再跟陈玉红闹起来,全村人都会看笑话。牙浩国把自己的手放下,对陈玉红说:“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丢不起那人!”牙浩国背着手出了家门,不想再跟自己的老婆吵下去了。
      “你什么意思,你嫌丢人,难道我就不嫌丢人了!”陈玉红在后面嚷道。
      牙德胜一直躲在河边,他把从家里带出来的馒头吃了,实在困得不行躺在河边上睡着了。等一觉醒来已经是半夜了,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牙典朋家里赌钱。牙德胜摸黑跑到牙典朋家里,老王他们早就等着牙德胜回来,牙德胜一敲门牙典朋就把他放了进来。
      牙德胜跑到牙典朋的客厅,没有看见他们经常用来赌钱的那张桌子,他喊道:“谁把桌子拿走了,没桌子老子怎么赌钱!”
      老王笑着从里屋出来,看见牙德胜说道:“德胜,你可来了,我正等着你还钱。”一听到“还钱”两个字,牙德胜不再叫嚷了,他想起来自己并没有从家里找到钱。
      “我现在没钱,不过等我筹到钱一定还给你,我牙德胜从不赖账。”牙德胜对老王说。
      “德胜,咱们上次不是说好了,你回来之后就要还钱,你怎么能没信用。”老王说。
      “我的钱都被你们赢光了,我哪还有钱!”牙德胜咆哮着说。
      “你没钱别人有钱,你可以到别人家里去拿点。”牙典朋从院子里走进来说。
      牙德胜一开始没听明白,等了一会朝牙典朋吼道:“你让我去偷东西!”
      “小点声,别让邻居听见。”老王对牙德胜说,“我们只是给你个建议,你要是不愿意干现在还钱也行。”老王的话听起来似乎是为了牙德胜好,其实是把牙德胜逼到了绝路上。
      牙德胜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求老王说:“王哥,咱们在一起赌钱也好几年了,你们从我这也赢了不少钱,能不能再宽限我几天,我到时候一定筹到钱还给你。”
      “德胜啊,不是我不理解你,我也有难处,最近我也正要用钱。”老王说道。老王说的并不是假话,他们虽然从牙德胜那赢了钱,但自己也都有赌债,还了赌债也剩不了多少钱。
      牙德胜看老王不答应帮自己,最后的希望破灭,浑身像是瘫痪了一样坐在地上。他知道自己如果不还钱,老王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搞不好会闹得全村人都知道,以牙浩国的脾气肯定饶不了他。牙德胜想还钱,可现在他真的想不出还钱的办法。
      “我不会偷,也不知道到哪去偷。”牙德胜还是做了最坏的选择。
      老王他们得逞的笑了,牙典朋对牙德胜说:“偷东西这种事最好先从自己家里下手,我看你爹家外面经常拴着两头牛,你可以先牵过来。”
      “不行,我怎么能从自己家偷东西!”牙德胜强烈反对道。
      老王蹲在牙德胜身边说:“你要是到别人家里偷东西还得先去踩点,再说你对别人家的环境也不熟悉,万一被人抓住怎么办?”老王这么说听起来很合理,其实用心极其狠毒,他觉得做小偷得六亲不认,连自己家的东西都能偷更别说外人家的东西。
      “你们让我想想。”牙德胜把自己的脑袋放在两腿之间说。牙德胜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沦落到去偷自己家的东西,但现在似乎除了这条路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放心吧,我们几个人会告诉你方法,也会在附近接应你。”老王说。
      牙德胜觉得自己走投无路了,只能点头答应。牙德胜不知道自己在答应的同时已经掉进了老王给他设定的圈套里,他以为自己偷了这次就一劳永逸了,这只不过是个开始。老王他们不是什么赌徒,而是一个盗贼团伙,因为在外地犯了事才躲到牙典朋家里,他们在合伙赢牙德胜钱的时候,已经计划着拉牙德胜入伙。
      天快亮的时候,老王催促牙德胜赶紧动手。牙德胜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偷偷摸摸的从牙典朋家里走了出来,老王他们怕牙德胜反悔远远的跟在牙德胜身后。村子被黎明前的黑暗笼罩着,四周一片静谧,牙德胜亦步亦趋的走着,生怕踩到什么东西弄出声响。
      去自己父亲家的路,牙德胜再熟悉不过了,可这时候的他希望这条路漫长一些,最好一辈子都走不完。牙德胜感觉四周像是有很多双眼睛看着他,不管他干什么都逃不过这些眼睛的注视,他心生胆怯好几次都想转身逃走,可老王不时的在他身后发出警告的声音。
      牙德胜啊,你怎么混到了这步田地,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牙德胜忍不住开始思考自己这几年做的事,他想来想去只想到一件事,那就是不停的赌博。除了赌博他什么事都没干过,现在钱输光了,家里的活也荒废了,他自己更是一穷二白。
      牙德胜在牙浩国家的巷子口停下,老王知道到地方了也停下了脚步。牙德胜朝牙浩国家的房子看去,黑暗几乎完全掩盖了房屋的样子,只能看到大体的轮廓。牙柳村房屋的布局比较特殊,房屋都是按田字排列,四个住户之间的小路看起来特别像是十字路,而每个住户刚好在十字路的四个方向。牙德胜所处的位置刚好在南边住户的屋檐下,只要穿过一条很短的南北方向的路就能到达牙浩国家里。
      正如牙典朋所说,牙浩国家的两头牛被拴在墙外面。牙德胜有些诧异,自己这么多年都没注意到父亲家的两头牛晚上是被拴在墙外面的,牙典朋又是怎么知道的。牙德胜当然不知道,其实牙典朋这么多年早就把牙柳村每户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你还愣着干什么,把牛牵过来就完事了。”牙典朋在牙德胜身后小声的说道。
      牙德胜有些犹豫,他知道牙浩国平时把这两头牛当宝贝,要是偷走这两头牛,牙浩国肯定受不了。可牙德胜又想,这两头牛加起来能卖个几千块钱,差不多能还上他欠老王的账,如果不够还账也够自己再赌几天的。想到这牙德胜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要把牛偷走。
      (5)
      牙德胜站在南边住户的屋檐下,警惕的朝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蹑手蹑脚的朝那两头牛走去。两头牛一点危机感都没觉察到,甩着尾巴站在墙角下,一点都没把朝它们靠近的牙德胜放在眼里。牙德胜走到两头牛身边,看牛一点都不害怕他,心想还好自己的父亲养的是两头蠢牛。
      夜晚的安静对牙德胜来说很危险,他每个动作发出的声音都像是被发许多倍,就连他心跳的声音都格外的清晰。牙德胜小心的解着拴在墙上的绳子,解开第一头牛的绳子以后,他朝巷子里看了一眼接着解第二头牛的绳子。牙德胜解第二头年的绳子时,被解开的那头牛老实的呆在牙德胜身边,这让牙德胜确定这两头肯定是蠢牛。第二头牛的绳子也解开之火,牙德胜长舒了口气,他心虚的朝四周看了一眼,抓起两头牛的绳子想要把牛牵走。
      牙德胜本以为这两头蠢牛会乖乖的跟着自己走,没想到他拽了半天那两头牛都没动。牙德胜本来最近就没怎么吃过饭,身体一点劲都没有,拉了几下没拉动,反而被牛拖着走了好几步。远处的老王他们看牙德胜跟两头牛拉拉扯扯的,不明白牙德胜到底在做什么,给牙德胜打手势让他动作快点,再拖下去可要天亮了。
      牙德胜把绳子放在肩膀上,拼尽全力拽着其中一头牛,他感觉牛动了一下,心中大喜刚要继续用力,却被牛拽倒在地。牙德胜在地上滚了几下,搞得自己身上全是牛粪,他暴跳如雷用脚揣着牛骂道:“他娘的,连你这个畜生都跟我作对,看我不宰了你吃肉!”牙德胜把心中的怒火都发泄到牛身上,不停的用脚揣着牛,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牛被牙德胜打的到处躲闪,牙德胜从地上拿起一块转头朝牛身上砸了过去。牙德胜看着牛贴在墙边,颤抖的看着自己,心中感到无比痛快。等牙德胜发泄完了之后,才想起自己是来偷牛的,不是来打牛的。他拿起绳子开始拽牛,这次两头牛很合作,顺从的跟着牙德胜。牙德胜着急跟老王他们汇合,拼命的拉着牛,那头被牙德胜用砖头砸伤的牛再次驻足不前,牙德胜刚想踹那头牛,那头牛却抬起头冲着天叫了一声。
      “哞!”两头牛都叫了起来。牙德胜一下子愣了,他竟然忘了牛也是会叫的。牛的叫声惊动了周围村民家的狗,巷子里顿时响起了狗吠声,紧接着很多村民都拿着铁铲喊着“抓小偷”从家里跑了出来。牙德胜因为太过吃惊,只知道盯着牛反而忘了逃跑,等他想要逃跑的时候,已经被村民围住了。长期赌博彻底摧垮了牙德胜的身体,加上非常胆怯,牙德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村民们挥着铁铲喊道:“好啊,竟然敢偷牛,我们绝对不能放过他!”好几个村民走到牙德胜身边猛踢了他几脚,把他摁倒在地。牙德胜现在无力反抗,只能任由村民宰割。
      “这不是村长家的大儿子德胜吗?”有人说了一句,围着的村民不由得朝被摁在地上的小偷看去,发现还真是牙德胜。既然知道了是牙德胜,他又是偷得自己家的牛,村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等牙浩国来处理。牙浩国听见了外面的响声,急忙从家里出来,等他看见坐在地上的牙德生时,差点被气晕过去。
      “你这个畜生!”牙浩国扇了牙德胜一耳朵,这一耳光扇的很响,把牙德胜彻底扇醒了。
      “爹!”牙德胜喊了牙浩国一声。牙浩国脸如寒霜瞪着牙德胜说:“你别叫我,我没有你这个不孝子!”
      村里有小偷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村子,很多人连早上饭都来不及吃就跑出来看热闹。没过一会,牙浩国家的巷子就被挤得水泄不通,牙浩国家里出了事最高兴的莫过于柳浩生,柳浩生连提着裤子就往牙浩国家里跑,他可不想错过这场好戏。
      围观的村民都看着牙浩国,看他到底会怎么处理牙德胜。很多人都想不管是谁都会护短,牙德胜偷得又是自己父亲的东西,牙浩国应该不会重罚牙德胜。村民们的眼神无形中给牙浩国增添了压力,现在这事闹的全村都知道了,他也是骑虎难下,如果就这么放过牙德胜村民们嘴上不说,但以后他在村里就你难以服众。牙浩国是个看重名誉的,他不希望祖辈积攒下来的好名声毁在自己手上,更不能毁在自己的儿子手上。
      “你这个畜生,先是想卖压面机,现在又来偷我的牛,真的是无可救药了!”牙浩国骂牙德胜。
      牙德胜站起来拽着牙浩国的衣服说:“爹,我也是一时糊涂,以后我绝对改正,你就饶了我这次吧。”
      “是啊,浩国大哥,你就饶了德胜吧。”柳浩生在人群中喊了一句,牙德胜以为柳浩生要给他求情,跑到柳浩生面前说:“浩生叔,你赶紧跟我爹说说,我以后再也不犯了。”牙德胜也是有病乱投医,柳浩生之所以给他求情是明白牙浩国的脾气,在这种情况下别人越是求情牙浩国越是不会放过牙德胜。
      “德胜,你放心就算村民们不答应我也给你求情。”柳浩生假装惋惜的说,“你说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啊!”
      柳浩生的话提醒了看热闹的村民,本来村民们就有意见,一想到牙浩国可能会饶了牙浩国就觉得心里不平衡。以前牙德胜有钱,在村里牛气冲天谁都不放在眼里,很多人都看不惯他,甚至早盼着他出事,现在牙德胜真的出了事,他们怎么可能放过牙德胜。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不能放过牙德胜,接着村民们都跟着喊了起来。
      村民们一起哄,把牙浩国搞得下不来台。本来牙浩国已经心软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本想重罚牙德胜就算了,可现在看来这件事不可能简单处理了。
      牙德胜看牙浩国的表情凝重,跑到牙浩国跟前说:“爹,我是被别人指使的,你要相信我!”
      “德胜,赶紧把指使你的人找出来,这样你就没事了。”柳浩生说道。牙德胜真的听了柳浩生的话在人群里找老王他们,结果找了半天都没看到老王他们的影子。牙德胜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个骗局,老王他们合伙骗他的钱,现在又把他出卖了。柳浩生就是看准牙德胜肯定找不到人,所以才让牙德胜去找,现在牙德胜找不出人来,村民们更加确定牙德胜是个奸猾狡诈之徒。
      “人哪,你说的人哪!”村民喊道,边喊边用铁铲敲着地,像是要升堂审问牙德胜。牙德胜被村民围在中间,耳朵里全是村民们的喊声,他感到脑袋快要炸开了,捂着脑袋倒退着。
      “别吵!”牙浩国朝村民们吼了一声,周围立刻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在牙浩国身上。
      牙浩国别无选择对身后一个村委会的人说:“打电话给派出所,让他们来抓人。”牙浩国刚说完,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想到牙浩国要把自己的儿子送进监狱。村民们本来只是想看笑话,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很多人开始后悔刚才做的有些过分。柳浩生看着牙浩国毅然决然的表情,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爹!”牙德胜大吼一声跑到牙浩国跟前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千万别让我蹲监狱,我求你了!”
      “你还有脸求我,你赌博败家也就算了,现在还偷盗,你让我怎么饶了你!”牙浩国推开牙德胜说。
      村里人还不知道牙德胜赌博的事,听了牙浩国的话又议论开了。牙德胜虽然在村里的名声不怎么样,但起码是个作风正派的人,谁会想到他这样的人会迷恋赌博。不过也有人认为知人知面不知心,搞不好牙德胜骨子里就是赌徒。
      “谁敢给派出所打电话!”陈玉红冲进人群,挡在牙德胜面前说。牙德胜看自己的母亲来了,终于看到了一线希望。
      陈玉红对牙浩国喊道:“你要是让派出所的人把德胜抓走,我跟你没完!”陈玉红从小疼牙德胜,她可不想牙德胜被抓进监狱。
      “你给我回家去,别在这丢人现眼!”牙浩国指着自己的老婆陈玉红说。
      “你说我怎么丢人现眼了,我自己生的儿子我不护着他,难道指望这些看热闹的人给他说话。”陈玉红的话惹得周围的村民很不高兴,很多人都小声的说就应该把牙德胜抓进监狱。
      村民们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牙浩国两口子吵架上,柳浩生知道牙浩国拿自己的老婆没办法,生怕牙德胜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他走到牙浩国身边悄声说:“大哥,这事要是处理不好,村民们估计不会服气。”
      柳浩生的话让牙浩国下定决心了决心,牙浩国把陈玉红推开,指着牙德胜说:“不管你是谁的儿子,只要是犯了错我一定不会姑息。”牙浩国回过头对村委会的人说:“打电话叫派出所的人来!”
      “不行!”陈玉红哭喊着扑到牙浩国身上,说什么都不让牙浩国把派出所的人叫来。牙浩国把陈玉红推开,朝村委会的人喊道:“怎么还不去打电话!”
      牙德胜看自己的母亲也没法救自己,扭头想要逃跑,可巷子里站满了村民,不管他朝那个方向跑就会有人堵着他。牙德胜快被逼疯了,挥着拳头朝拦着自己的村民身上砸去,站在他身边的村民怕受伤纷纷倒退让开,可身边的村民让开了后面还有很多村民挡着他的路。牙德胜畏罪潜逃的行为彻底惹怒了村民,站在后面的村民没有给他让开路,反而把他推到了中间的空地上。
      牙浩国悲痛欲绝,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连承认错误的胆量都没有,他对身后的人说:“给我把这个畜生绑起来!”
      “谁敢动我!”牙德胜不停的朝四周挥舞着拳头,反正有了牙浩国的允许,村名们也都不客气一拥而上把牙德胜摁在地上绑了起来,有几个刚才被牙德胜打的村民还趁机踹了牙德胜几脚。
      过了半个多小时,镇上派出所的人来了,他们给牙德胜带上了手铐准备。牙德胜没再反抗,他冷眼看着围在周围的村民,惨然的笑了起来。牙德胜对身边的警察说:“警察同志,我有几句话跟我爹说,说完我就跟你们走。”警察看了看被五花大绑的牙德胜,觉得他也跑不了就同意了。
      牙德胜走到牙浩国面前“咣当”跪在了地上,他给牙浩国连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说:“爹,我给您丢脸了,您老保重身体,我走了!”
      牙浩国看着形容枯槁的儿子,硬是把脸别向一边,挥了挥手说:“你走吧。”
      一直站在人群中的文磊看牙德胜被警察带走,忍不住喊了一声:“大伯!”他想去追派出所的车,但却被自己的母亲王琴拉住了,王琴朝他摇了摇头。
      牙德胜被带走后,村民们没有散去,而是看着站在人群中的牙浩国,看他到底要怎么收拾残局。柳浩生幸灾乐祸的走到牙浩国身边说:“大哥,你做事还真是公正,我佩服你。”牙浩国知道自己做对了,但却没有丝毫的成就感。
      牙浩国看村民们还聚在巷子里,沙哑着嗓子说了句:“散了吧!”
      牙德胜被抓的那段时间上面正严打赌博和偷盗,偏偏牙德胜两样都参与了,牙浩国去镇里疏通了几次都没有任何效果。没过多久牙德胜被正式判了刑,押进了监狱里。
      (6)
      牙德胜被抓之后,牙浩国家里乱成一团,陈玉红整天哭闹,说牙浩国没良心,把自己的儿子关进了监狱里。牙浩国也觉得自己在村民面前抬不起头来,很长时间也没去村委会。家里一下子没了主心骨,陈玉红说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得把牙德兴叫回来,牙浩国说什么都不同意,也不让王琴告诉牙德兴。
      牙德胜进了监狱之后,村里出现了不少流言蜚语。村民们凭着自己听来的只言片语开始编造关于牙德胜家里的事,不少人说牙德胜从小手脚就不干净,还有人说他之所以赌博是因为自己老婆在外面勾引男人。村民们之所以说文磊的大娘勾引男人,是因为有人说亲眼看见文磊的大娘经常在早上从村里的老光棍柳立强的家里出来。
      本来谣言就传的沸沸扬扬,再加上牙德胜被抓,家里就剩文磊的大娘一个人,不少人就会浮想联翩。村里的人听信传言都开始排挤文磊的大娘,很多人都不愿意从牙德胜家门前走,如果迫不得已非得经过牙德胜家门前都像是躲避瘟疫似的匆匆走过。文磊的大娘每次出门,都会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甚至有人还偷着叫文磊的大娘破鞋。
      不仅是村里的人不搭理文磊的大娘,就连牙浩国和陈玉红都有些不待见她。牙浩国觉得如果文磊的大娘早点把事情告诉他,牙德胜现在也不会被抓。陈玉红早就因为文磊的大娘不能生孩子而看不惯她,现在连见都不想见她。
      牙德胜败光了家里所有的钱,文磊的大娘只能靠着压面条继续维持生活,但因为传言来压面条的人逐渐减少,她的日子过得就很困难了。家里只有王琴愿意跟文磊的大娘亲近,时不时还拿钱给她,不过也因此这样村里也出现了很多王琴的传言。
      有一回文磊从中学放学回家,路过牙德胜家门口的时候,大娘把他叫住。文磊刚要问大娘有什么事,大娘在他书包里塞了几个包子,扭头跑回家里。文磊把包子拿回家,他咬了一口包子,发现是自己最爱吃的猪肉大葱馅的,可吃着包子他却不由得生出疑问,大娘为什么塞了包子就跑了。
      陈玉红再也忍受不了村里的传言,她让牙浩国把文磊的大娘撵回娘家。牙浩国觉得去牙德胜家里不太合适,就把文磊的大娘叫到自己家里。文磊的大娘满心欢喜的就去了,要知道自从牙德胜被抓之后,公公婆婆有很长时间没跟她说过话了。
      文磊的大娘到了牙浩国家里,牙浩国也没让她坐,开门见山的告诉她,让她回娘家住段时间。文磊的大娘知道因为自己的原因搞得公公婆婆在村里很难做人,也就没说什么,当天晚上连东西都没收拾就走了。文磊的大娘走的事,王琴和文磊过了好几天才知道。
      文磊刚上初中这一年,家里发生了不少事,先是大伯被抓,接着大娘被赶走。不管是哪一件事,都让他难以理解,不过他也知道在这个家里他没有任何选择权。
      牙德胜的事过去没多久,有一天文全放学回家,在巷子口跟文磊分开的时候看到自己的母亲兰香正从家里出来。文磊看母亲行色匆匆的样子,喊了兰香一声,兰香似乎是没听见朝巷子的另一头走去。文磊觉得事情有些不同寻常,就跟在兰香的身后。
      兰香走路的时候不时的回头,像是怕被人跟踪似的,每当兰香回头文全都迅速躲起来。兰香一直走到西边的街道,沿着街道走了一会转进巷子里。文全感到奇怪,自己家住在东边,母亲没必要大老远跑到西边来串门。文全紧跟着兰香,他看到兰香走到一户村民家门口停下,警觉的朝巷子口看了一眼,然后敲了敲门闪身进了那户村民家里。文全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没想到母亲竟然会走进柳立强家里。
      兰香进去之后,文全跑到柳立强家门口,他举起拳头想要敲门,可是拳头举起来终归还是没有敲下去。文全看着柳立强家的大门,浑身颤抖如坠冰窖,他多么希望自己看错了,可是事实却摆在眼前,让他不得不相信。文全在巷子口一直站到天黑,也没看见自己的母亲出来,最后只能先回家去。
      文全回到家在爷爷奶奶那边吃了点饭回到自己家,文全父母屋的门开着,柳德平正四仰八叉的睡在土炕上。文全知道父亲肯定又喝醉了,不知道母亲到现在还没回来。
      文全回到自己屋里写作业,不过写作业的时候他总是走神,耳朵时刻听着院子里的声音,结果作业写得一塌糊涂,很多字都写到了桌子上。写完作业文全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钻进被窝睡觉,而是继续等着自己的母亲。以往到了晚上文全的眼皮总是很重,但这次他格外的清醒,他一直等到深夜母亲也没回家。
      文全终于明白这段时间母亲经常彻夜不归的原因,不过真相对他来说过于残酷。虽然兰香一直不怎么关心文全,但文全却始终相信她,可是现在文全从她那得到的只有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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