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2 章 石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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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一天，吃过晚饭，大家都早早歇下，蔺谋当然也不想例外，但赶在他熄灯前响起的敲门声破坏了一切。敲门的是一向日落就上床，小孩子一般的陆衍，他进了门后一不开口二不坐下三不喝茶，就只直直地盯着蔺谋的手看，看得蔺谋也忍不住抬起手来跟着看。
“少爷，我手上有什么吗？”怎么人家看得津津有味，他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有根线！”陆衍的表情是少有的严肃，“谋大哥，上午章华投水的时候，你明明用线把她和你的手系在一起了，却为什么不把她拉上来？”
正努力想从自己手上看出根线的蔺谋被他的话吓了一跳。
“少爷，我上午明明是和您一起进庄的，怎么会跟小姐系在一起？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没乱说，上午我就是看着那根线才找到章华的！”陆衍急了，一把抓住蔺谋的右手，“你看，到现在还系在你的尾指上呢，不信我带你去找章华，看看她手上有没有！”
蔺谋绝不相信会有这种事。上午那么多人在莲塘，如果他手上真系着什么线，不可能只有少爷一个人看到，何况还是和小姐系在一起！最奇怪的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又不是月老红线，还要月老才看得到……
蔺谋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沉吟了一阵又问：“少爷，那刘文成手上有没有红线？”
陆衍想了想，摇头。
蔺谋松了一口气。刘文成就要娶陆章华了，手上是一定有红线的，少爷看不到，就证明自己手上的这根不是红线！
陆衍还想说什么，一群人突然慌慌张张地从回廊上跑过来，蔺谋一把抓住一个。
“出什么事了？”
“小姐离家出走，大伙儿正忙着追呢，老爷气得都把桌子拍成了两半，也不知小姐究竟跑哪里去了！”
蔺谋放手，那人便一溜烟跑了。
“谋大哥，我知道章华在哪里！”
“嗯？”难道陆章华离家出走前还去找了哥哥告别？
“谋大哥快跟我来！”
被陆衍一扯，蔺谋只来得及抓起长鞭，连外衣都没穿就出了门。两人开了角门出庄，渐渐离开搜索的人群，往醴泉山深处去了。
“少爷，小姐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蔺谋觉得脊背有些发凉。再往前走是石洞，最近传言洞里闹鬼，已经死了好几个人，猎人和药农也不大靠近这里了。
陆衍有些茫然：“可线往这里来了！”
“线？少爷是……跟着线来的？”
陆衍一点头，蔺谋就开始后悔当初没有阻止他，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直走到一棵大树下，这时两人离石洞不过十几米远。
“章华在树上！”陆衍往上指了指。蔺谋将信将疑，抬头察看时只见树叶间闪过一张惨白的脸，心中一凛，当机立断一鞭子抽了上去。
“啊”的一声惨叫，有人掉下树来，正是陆章华，脸颊上被抽出一个口子，红肿起来。一见来人，她叉着腰大叫：“哥，你怎么又知道我在这里？”
“不是我，是谋大哥拿线系着你！”陆衍连连摆手后退。
“什么线？”陆章华莫名其妙地查看自己，“姓蔺的，你搞什么鬼？”
这哪是他搞的鬼？也不知是鬼还是神仙作弄了他！蔺谋很冤枉，偏又不能解释，怕小姐真的相信那是月老红线，从此缠上他可就糟了。万般无奈之下，他掏出一盒药膏，示意陆章华涂在伤口上，苦笑着问：“小姐大半夜的来这里做什么？”
“你不说我倒忘了！”陆章华挖了点药膏又把盒子扔还给蔺谋，一边涂一边盯着洞口，“捉鬼！”
哈？小姐当自己是道姑吗？“这里危险，回去吧！”
“不要！”陆章华一把扯过陆衍，“哥，你来听听他在念什么！”
“他？小姐，洞里还有人？”
陆章华看都不看蔺谋：“没人，有鬼！哥，我刚在树上听了很久，觉得他像在念诗！”
“哦！”陆衍倒是一点都不怕，走到洞口侧耳倾听。蔺谋紧张地护在他身旁，惹来陆章华一顿挖苦。他不理，仍仔细护着。风声渐小，黑黝黝的山洞里有隐约的声音传出。陆衍竖直了耳朵跟着念：“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然后呢？”
“没了，就这两句，他一直反反复复地念！”陆衍张望了下洞里，音量有些提高，“这是首乐府诗，叫《江南》，这个鬼也许是江南来的！”
蔺谋微讶。少爷也没传言中那么傻嘛！
洞内静了静，又传出轻微的声响。
“有铁链！”蔺谋自信那是铁链在山石上拖动的声音，“这个鬼似乎是被铁链缩住的！”
“我去看看！”陆章华拔了剑就冲进去，蔺谋拦都来不及，没一会儿就听见她叫，“哥，快进来！”
蔺谋护着陆衍进了山洞。洞里有些弯道，走到底是块巨大的山壁，山壁脚下有一点光亮，陆章华正站在那儿发呆，见两人进来，侧着身让了一步。
陆衍和蔺谋一看也呆了。
“少爷，这个鬼怎么、怎么和您一模一样？”
见陆衍瞪大着眼睛看自己，那鬼也看他，但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它慢慢地站起来，拖得铁链哗啦啦直响，在死寂的山洞里让人心惊肉跳。他黑发披散，简单的白袍上笼罩着蒙胧的亮光，赤着脚，慢慢地向着陆衍靠近。蔺谋顿时紧张起来，陆章华也紧张起来。那鬼走到陆衍面前，伸出左手轻触他的颈侧。陆衍才感觉到一点冰凉进入自己的身体，那触感就又没了。那鬼缩了手，很疼的样子。
“你是谁？”
“瑶辛！”
“那为什么被锁在这里？”
瑶辛看了他半晌，勾勾嘴唇，似是笑了笑，然后慢慢坐下，又开始念诗。
“你很喜欢这首诗？”陆衍不死心，“我也很喜欢！”
瑶辛还是念诗，理都不理他。
“少爷，回去吧，待会儿老爷找不到人会着急！”
陆衍“哦”了一声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回头。
“我会再来看你的！”
远远的，蔺谋看见瑶辛笑了笑。那一笑，倾国倾城他不知道行不行，倾了这醴泉乡却是没问题！想到这里蔺谋有些不明白。少爷平时也常常笑，怎么就没给过他这种感觉？
正恍惚着，蔺谋忽觉一道剑风飞来，下意识闪身一避，正好避过陆章华一剑。
“小姐做什么？”他皱眉。
“做什么？我脸上这一鞭子可不能白挨！”说着举剑又刺。蔺谋再闪，与此同时一把大刀飞来，格开了陆章华的长剑。蔺谋侧脸一看是陆贤，赶紧低头，心想这回陆章华完了。他颇有些幸灾乐祸，因为陆贤的脸比上午更黑了几分。
猛然见到陆章华红肿的半边脸，陆贤先是愣了一下。“怎么回事？”
陆章华长剑一指指向蔺谋；“他打的！”
陆贤一眼瞧过去，蔺谋的冷汗一下就出来了。但前者只是看了一眼就又把视线移开。
“怪谁？不安安分分待嫁非要乱跑，要不是人家，你这条小命搞不好都没了，破个相就当是教训！衍儿，和你这位兄弟押着她回去！”
山上山下，一夜吵闹，不得安宁。等安排完陆章华的处罚，天色已经大亮，蔺谋坐在大厅里频频打呵欠，却又不能去睡，因为刚才刘文成说，陆贤处理完琐事会到这里来见他。
到底是什么事啊？蔺谋又一个呵欠打上来，还没来得及合上嘴巴，蒙胧泪眼里就出现了陆贤的身影，吓得他赶紧站起来，毕恭毕敬地低头。“老爷！”
陆贤脸色严峻，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衍儿昨夜进了石洞？”
蔺谋一愣，点头，心里嘀咕着就为这事也值得特地把他留下？
陆贤却没他想的轻松，眉头紧皱，有些坐立不安。半晌，他才又开口：“你是……”
“在下蔺谋，刚进庄两月！”
“好，蔺谋，从今日起，你须寸步不离少爷，一有异常即刻向我报告！”
尽管迷惑不解，蔺谋口里依然称是，然后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会有什么异常？”
陆贤叹了口气：“那就要看天意了！”
天意？蔺谋愣住。最近他遇到的事怎么都玄乎乎的？
“下去吧！”陆贤挥手，蔺谋就退了出来，看一大早天就阴阴的，忍不住倦意上涌，打着呵欠，摇摇晃晃往房间走。走了几步想起陆贤的命令，脚跟一转决定去少爷那儿打地铺。
陆衍正遵照陆贤的吩咐帮刘文成抄写拟好的婚宴客人名单，陆章华却突然闯了进来，吓得他赶忙用袖子遮住，就怕妹妹一怒之下把名单撕了。所幸陆章华的心思不在这儿。
“哥，你以前是不是偷偷去过那个山洞？”陆章华盯着他的脸皱眉，“搞不好那个鬼就是以前见到过你，所以才变得和你一模一样来骗人！”
“我没有！”陆衍赶紧否认。
“真的没有？”
陆衍连连摇头。
“那就奇怪了！”陆章华趴在陆衍的书桌上对着他，“难道那鬼以前认识你，所以死后化成了你的模样？”
“章华……”陆衍哭笑不得。
蔺谋恰在这时敲门，进来看见陆章华后愣了一下。
“小姐不是该在闭门思过吗？”
“我闷，出来透透气不行啊？”陆章华瞪他，“你又来干嘛？”
“有事和少爷商量！”
“什么事？”陆衍放下笔。
“他能有什么正经事？”陆章华显然对蔺谋没有好感。
蔺谋假装没听见，两眼只看着陆衍：“我觉得那鬼不会无缘无故与少爷一个模样！”
“不可能是巧合吗？”
“也许！但如果老爷对少爷进过石洞这件事很重视，那就不只是巧合了！”
陆章华听到这里跳了起来：“就是说我们要继续查这件事？”
“没错！少爷负责留意老爷的一举一动，看看有什么线索，山洞那边由我负责！”
“又要上山吗？什么时候？”陆章华问。
“三更，小姐不要过来，直接到山口等，以免被人发现！”
“好，三更，不见不散！”陆章华早把那鬼为什么像陆衍的猜测抛到了九霄云外，笑嘻嘻地走了。
“谋大哥，今夜当真又要上山？要被爹发现，章华要受重罚的！”陆衍担心地看着妹妹远去的身影。
“我和小姐约定三更，但并未说今晚啊！”
“啊？”陆衍觉得不对劲，却又反驳不了蔺谋的话，“那我们什么时候再去见瑶辛？”
蔺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瑶辛是那鬼的名字。“这要视调查情况而定！”
陆衍点着头哦了一声，把袖子拿开，重新写起来。蔺谋在一旁看，看着看着脑袋就一点一点起来。
天更阴了。
“少爷，从今天起让我在你这儿打地铺吧！”偶尔清醒，蔺谋又想起自己的任务。
“哦！”
窗外，一阵闷雷滚过，下雨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2 章 石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