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1 章 醴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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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地处偏僻却声名远播、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的村庄。村庄没有名字，人们便依着它所靠的醴泉山叫它醴泉乡。醴泉乡的名声多来源于陆机庄，因为它的主人正是当年凭一把陌刀称霸西北的镖头陆贤。
醴泉依据地形有两个市。西市就在醴泉山脚下的陆机庄门外，多贩售毛皮兽肉、草药木材、山参野菜，也兼售些工具武器，周围居民多是猎户。东市则在村口，交易时鲜果蔬和生活用品。因常有外乡人来往，内外又出现了许多当铺银号、茶馆酒楼、客栈妓院、勾栏马店，渐渐也繁华起来。可人一多，是非就多，东市的治安一向让人头疼。这不，一大早，市上就起了纠纷——靠近村口的石碑旁，一大群人围住了一位年轻公子与一个卖花小姑娘。
小姑娘愁眉苦脸地解释：“公子，我是卖花的！”
年轻公子频频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就买你右手上这朵！”
顿时“咦”声四起。那小姑娘只在左手臂上挎了一竹篮鲜花，右手上却空空如也，这公子说疯话呢？
小姑娘的脸更愁了几分：“公子，我只卖花！”
年轻公子也急了，右手空不出来，他就伸出左手去抓小姑娘，手腕上系着的红绡在微微晨雾中格外清晰夺目。
“我就买这朵！”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蔺谋本来是在东市外的茶馆里吃早饭的，但一听有人强抢民女，他立刻把嘴里的豆浆喷了对桌食客一身，抓起鞭子就走。
原来醴泉乡小无官，地方治安一直由陆机庄维护。
他三步并作两步赶到，看到年轻公子还拉着卖花小姑娘纠缠不休，火得一脚踏入人圈，威风凛凛喊出“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敢在陆机庄的管辖范围内强抢民女”，却在下一刻目瞪口呆地唤了声“少爷”。
众人均怔了怔。
少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陆机庄唯一的继承人陆衍陆大少爷？不是说他是个傻子吗？怎么傻子还懂得抢女人？
陆衍一见蔺谋就笑了。
“谋大哥来得正好，快帮我劝劝小姑娘，让她把花卖给我！”
蔺谋尴尬地轻咳一声走上前去：“少爷快回去吧，待会儿老爷找不到您又要发火！”
“你帮我买到花我就回去！”
“少爷，您这……”这不是为难人吗？“少爷，这小姑娘又不是顶漂亮，您做什么非抢她不可？您真想要女人，回庄让老爷给您找个媳妇不就得了？”
“抢她？”陆衍愣了愣，随即皱眉，急急大叫，“不是不是，我不是要抢她，我是要买她手上的这朵花！”说着，他把小姑娘的右手扯到蔺谋眼前，“看看，就是这个！”
众人屏息细看，这才发现玄机——那卖花小姑娘的右手尾指上戴了个小小的青铜尾戒，铸成个连茎带叶的水芙蓉摸样。
还真是朵花！
众人面有惭色，却又不舍离去，一来为看这鲜少露面的陆大公子，二来也看看陆机庄的人怎么处理这起纠纷，三来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多看几眼又何妨？
蔺谋误会了自家公子，顿时更加尴尬，忍不住又咳了几声。
“咳！我说这位姑娘，既然我们少爷喜欢，还请你割爱！”
卖花小姑娘用力一挣没能挣开陆衍的手，当下怒起，沉声道：“不卖，这是家传的宝物，无论如何不卖！”
“你就卖给我吧！过两天是爹的生日，我想买了送他！”陆衍就差跪下去了。
而蔺谋比他更想跪下去。
“少爷，那戒指太小，就算您送了老爷也戴不了！”真是哭笑不得！
陆衍似是突然才明白了这个道理，松了手，茫然道：“那怎么办？”
“不如请工匠照着小姑娘的戒指铸个尺寸合适的？”
“好，就这么办！”陆衍高兴地一拍掌，转身找人，“小姑娘……咦？小姑娘呢？”
“少爷，人家早走了！”脚底生风，溜得快着呢！
“那怎么行？谋大哥，快带我去找她！”
“少爷，我不知道人家住哪儿啊！”
“那怎么办？”陆衍一副急得快哭出来的样子。
“少爷，不如我们先回去，待问出小姑娘的住处，我再带您去找，好不好？”
陆衍犹豫不决。
“少爷，您再不回去，老爷可真要生气了！”蔺谋急道。
陆衍缩了缩脖子，只好点了点头。
蔺谋终于带着陆衍往城西陆机庄去了，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
虽是看了一场无头无尾的闹剧，但人们至少确定了一件事——传言非虚，那陆衍大少爷的的确确是个傻子！
可惜啊可惜！
不知是谁长叹一声，随即被市声淹没，杳无踪迹。
话分两头。
这边，陆衍刚刚被蔺谋拖进陆家大门，一个人就冲进了他的怀中。
“哥，不嫁我不嫁啦，我不要嫁给刘文成！”
陆衍吓了好大一跳，勉强认出怀里的是妹妹陆章华，赶紧安慰起来。
“文成大师兄对你很好，你为什么不嫁啊？”
“文成大师兄是对我很好，可是他对所有人都很好，他根本不喜欢人家，我才不要嫁给一个木头！”陆章华鼻涕眼泪直往陆衍衣服上抹，“哥，你帮人家去跟爹说，别让我嫁，要不我就不活了，呜……”
“啊？”陆衍一脸为难，“我、我也不敢去啦，爹决定的事从来不让人劝，章华，你还是……”嫁了吧！可被陆章华一瞪，他把话吞了回去。
陆章华退出陆衍的怀抱，决然地看着他。
“章华……”陆衍往前踏了一步，却被陆章华抬起一掌阻止。
“你真的不肯帮人家？”
“章华……”他也很为难啦！
陆章华退后一步，再退后一步，突然转身就跑，直跑到莲塘边一头扎了进去。水面冒了几个泡泡后再无动静。
陆衍和蔺谋被陆章华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面面相觑，瞪着眼互看了一会儿才想起要救人，可……想是想到了，这在场的两人却都不会游泳。蔺谋就在莲塘边捡了根竹竿往里搅，一边搅一边叫：“少爷快去找人来救小姐，快啊！”
陆衍“哦哦”两声就跑。
蔺谋用竹竿搅了半天，累得满头大汗，水中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咬咬牙，他丢下竹竿，脱了外衣就要跳。
有人及时把他拎了回来。
蔺谋挣不开，回头一看，差点吓晕过去。
这宝贝少爷，谁不好找，偏把满脸怒气的老爷给找了来，这下可好，小姐就算没被淹死，救上来之后这件事也不会善了。
跟着陆家父子赶来的一群师兄弟不等陆贤发话就一个个跳了水，把莲塘搅得污浊一片。
陆贤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你们这一群笨蛋，把水搅浑了还怎么找人？”
水里的人一个个被定了身似的不敢再轻举妄动。
这下子陆贤更是气得跳脚：“还不找？一个个杵着当木头小姐就能浮上来吗？”
要不是时机不对，蔺谋还真想大笑一场。实在忍不住，他干脆掉头去看莲塘边的柳树，却一不小心对上了满脸无辜的陆衍，后者顿时一脸好奇地看向他。
蔺谋心里暗喊声糟。这可是个没心眼的主儿，看到什么说什么，可别给他捅了！
但陆衍只是走到他的身旁便转身看莲塘，看着一群人无头苍蝇似的乱撞却没有丝毫进展。沉默了好一会儿，皱了好几次眉，陆少爷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七师兄，你往左跨几步找找！”
立在莲塘中央的人不知该不该听，一时没了主意，只好看师父。
陆贤眼一瞪：“发什么呆？往左！”
那人立刻往左跨了两步，伸手一捞，捞上来一支玉簪。
蔺谋看了一眼陆衍，有些不可置信。
陆贤脱了外衣也下水：“快找！”
“不在那儿了！”陆衍轻叹一声。
“那在哪儿？”蔺谋问。
“九师兄后面……不，三师兄右边……啊，十二师兄前面……又走了……”
结果陆衍指谁谁就伸手捞，九师兄捞了段发带，三师兄捞出个步摇，十二师兄扯到条腰带，腰带上还挂了个绣囊。
这……小姐到底是在哪儿？怎么被少爷说得像会跑似的？
众人这下真是不知该从何下手了，只能再看陆贤。
陆贤眉头一皱，回头看陆衍。陆衍挣扎了半天，终究不得已，指了指陆贤斜右手边的一片莲叶。得了准信，陆贤出手如电，立时从莲叶下扯出个人来，正是陆章华，披头散发，腰带也没了，正怒气满满地瞪着陆衍。
“哥，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水里的人都感觉不到，凭什么他站在岸上看看就一说一个准？
“啊？我、我看到了……”
“看到麦杆了是吧？”蔺谋截了陆衍的话，两眼直直地盯着陆贤身边漂着的一节麦杆。
陆章华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陆贤一挥手把她扔上岸去，用打雷一样的声音吼：“给我回房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房门一步，听到了没有？”
“不要！爹，你为什么非要我……”
“闭嘴！死丫头，是不是要我亲自押你回去？”
陆章华气得不行，可也知道陆贤生气的时候更不可能改变主意，只好恨恨一跺脚，转身跑了。
她一跑，师兄弟们也一个个爬上岸回房换衣服。
蔺谋本是夹在人群中跟着走的，回头一看陆衍还杵在莲塘边没动，于是走过去唤他。可走近时却看到他皱着眉正喃喃自语，忍不住好奇听了一下。
只听陆衍说：“那个……是麦杆吗？”
蔺谋皱眉。那个……不是麦杆吗？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1 章 醴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