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5 章 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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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车夫并坐车辕，进入朱漆宫门，左拐右绕了好一会儿，在二道宫门前下车，又徒步越花园，上曲桥，穿洞门，过长廊，走了大半天，来到一处偏僻冷清的宫阁前。宫阁名流泉，主体建筑是两幢三层小楼，一唤龙吟，一呼清音。两楼之间是大片竹林，隐有小亭回廊，青池假山，宁幽雅致。随着皇帝进入流泉阁，走过干净清雅的庭院，又穿过朴素简洁却不失典雅的厅堂，叶好终于见到这趟行程的终点——清音楼。在这三层小筑顶楼的房间门外，皇帝面露愧疚之色，启声轻问：“你真的能让朕这皇妹再活过来？”
叶好点头，发现心中生出些许不忍，赶紧压下。她不是没听过皇帝拆散清音公主与驸马，致公主自尽身亡的事，但这与她来此的目的无关。
“好，好！”犹豫了下，再开口时皇帝的语气更加轻柔，“因你是女子，朝堂上的官朕不能封你，后宫……”
“我无意进入后宫！”叶好打断他的话，申明立场。
“大胆！”
“不妨事！”皇帝制止忠心耿耿的随身太监，“你还有何要求？”
“医治期间，不许任何人进入流泉阁！”
“这个好办！你需要多长时间？”
“七天！”
位高权重之人说话就是比较有分量，叶好中午才提出的条件，不到傍晚，流泉阁内的人就走得干干净净。在清音阁与公主相看大半天，叶好趁天未黑，经竹林回廊上了龙吟楼——那是她今后七天的住处。龙吟楼与清音楼虽同属流泉阁，装饰风格却迥异。清音楼大概是公主生前的住处，栏杆楼柱皆盘凰踞凤，描金鎏银，摆设的器物也是价值不菲。相比之下龙吟楼虽建得较高，装潢家具却都寒酸许多。在龙吟楼上下走了一圈，叶好循着水声来到楼后泉水处。
想必这就是流泉阁得名的原因，清音楼后应该也有，只是水声没有龙吟楼里的响！
从泉水旁能够很清楚地看到流泉阁所依的小山。山不高，未经开发，这就是叶好进入皇宫的目的——穆五经过多日比对，认为藏宝图中所绘的地点应在山中。
竹林中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叶好敛了心神细听，辨出此人正往清音楼后而去，当下结起手印将自己送到清音楼顶楼门外。一个七八岁，长相秀气的小姑娘同时从楼梯上来往门边走近，冷不防看见叶好，愣了愣，朝她绽开一笑。
“姐姐也是来看娘的吗？”
不怕她？叶好眉头一皱。娘？难道是清音公主的女儿？
“姐姐，那我开门喽，你跟着我进来，要小心一点，别吵醒娘喔！”说着推开门往里走。
不对，不是这小女孩，刚刚的脚步声要轻巧得多！
“小妹妹，是谁带你来的？”
“爹爹啊！”
驸马？“那爹怎么不上来看娘？”
“爹爹说他做错了事，怕娘怪他，不敢来，就连我也只能在每年生日的时候看娘一次，可是……”她微微皱起圆脸，“每次我来娘都在睡觉，从不起来看我……呀，爹爹！”她突然对着叶好背后欢快地叫了一声。叶好才觉察到异样，立刻按住小姑娘的肩膀一个腾空翻身，一落地就回头，见一个看起来很温和的男人站在她原本的位置上。
但，只是看起来很温和而已，心思细密一点的人，譬如叶好，就绝不会忽略他眼中的不悦。
看到躺在水晶棺中的清音公主，他惊讶，不，那表情算是震惊了，是很努力地克制了才没有忘记还面对着她这个敌人。
“驸马！”叶好一点也不怀疑，因为小姑娘眉眼之间与他极像。
“你是谁？”他一皱眉。
叶好迟疑了一下：“侍女！”
他的目光里有着怀疑，但找不到证据反驳，于是转而指着水晶棺，问：“清泉……死了？”
“是！”不死谁进棺材？
他两眼发直，脚步很稳地走过去，伸向清音公主的手却发着抖。好半天，他才问：“什么时候的事？”
“六年前！”
“什么？”他猛地回过头来看叶好。
“难道驸马不知道，公主早在驸马离去之后就自尽身亡？”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叶好看到他弯下腰去抱起清音公主。
“放下她！”不管救不救得活，人若在她手里不见了，她没法交代！
他看叶好一眼，没放手，反而背起女儿，脚下一错，人已在楼外，不多时便失去踪迹。叶好眼一眯，相当不悦。一低头见水晶棺里遗落的绣囊，她笑得有些妖艳，盯着微微晃动的竹林慢慢结起手印。
没一会儿，窗外响起破空之音，叶好再一笑，双臂一伸接住掠入的黑影。很快地，她要追的人带着女儿也回来了。
“把清泉给我！”显而易见，他很生气。
叶好却看也不看他，将清音公主放回棺内，直起腰身时右手腕翻了翻，似不经意碰到棺沿。
“七天之后你要怎样我都不管，但现在不行！”叶好说完打个呵欠，径自转身下楼，穿过竹林回龙吟楼睡觉了。
这一觉直睡到天色大亮。到清音楼确定公主还在后，她上了小山。
依地图所示，藏宝之地应在流泉阁对面的山腰。叶好翻过小山时发现对面山脚下也建有一处宫阁，只是不知是否因离停放清音公主的流泉阁太近，没有人居住。她便大大方方拿着地图找了起来。
“没有？”夜晚，轩辕盘腿坐在龙吟楼外栏杆上，看着叶好手中握着的小锦盒。
“嗯！地点没错，连锦盒的样式也和蓝玉给的图一模一样，但……锦盒里是空的！”
“有人捷足先登？”
“埋锦盒的地上长着棵不算年轻的树，且周围的土板结成块，就算有，至少也是好几十年前的事！再说，他没必要留下锦盒！”
“意思是……”
“除非锦盒原本就是空的，否则很难解释！”
要过锦盒打开，轩辕看着中间凹下去的圆环形状。“宝藏到底是什么啊？”
叶好正要说话，却突然警觉起来。“走，把锦盒带回去！”
“你呢？”这样任务算完成了吧？
“七日之期还有一天！”
“哦！”轩辕只好走了，虽然他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好儿对那拖延时间的七日之约如此认真。
几乎是轩辕一走，一个人就出现在叶好身后。
“驸马，七日就过了，您何必心急？”
“为什么要把清泉放在水中？”他第二天再来时清泉还在水晶棺里，第三天却被移到清音泉下，第四天在池中，第五天是龙吟泉，今天又挪回了池里。就算清泉不会有感觉，他还是心疼，偏偏这女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他完全碰不到清泉。
“明天晚上再来，有人会告诉你答案！”
第七日晚上，叶好从捡来的绣囊里取出最后一粒药喂入清音公主口中，径自离开。
进皇宫的时候坐了马车，让叶好觉得还是走路自由。喂药有固定时辰，所以她从皇宫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不知不觉在长安停留快两个月，转眼春天也近了，结束一天辛劳的人们都洗净身上尘埃，携家带口出门逛街。叶好自己一个人慢慢走着，从热闹大街走到冷清小巷，拉开一扇再平凡不过的木门走进去。
那是穆氏玉器行的后门。
“回来了！”霍琴默早已等在那里，笑眯眯地迎接她。轩辕渐冉原本在各自的房间里，听到声音后也赶紧跑出来。
“任务结束了，明天就走！”叶好见人到齐，宣布。
“这样哪叫结束？东西又没找到！”霍琴默赶紧跳出来反驳。
“轩辕没把锦盒给你看吗？”
“看了，但里面是空的啊！要把东西找出来任务才能算结束吧？”
叶好微微皱眉。
“若那东西已经有主，我们也要抢过来吗？”渐冉语带嘲讽地问。
“哦，只要你们觉得青璇那里交代得过去，我是没意见啦！”
“你别太过分啊！”
见渐冉朝自己走近，霍琴默赶紧后退躲到叶好身后。“我现在可是你们的委托人，你不能打我！”
“我们的委托人是青璇！”上次好儿说她不是故意的，不能乱打人伤和气，那么这次是她挑衅，自己总可以出手了吧？
“等一下！”霍琴默探出头来。
“还有什么话交代？”渐冉眯起眼看她。
“青璇是代表蓝玉委托你们的，我也是蓝玉的人，就是你们的委托人！”
“少强词夺理！”
“我哪有？”霍琴默见渐冉走过来，赶紧又把脑袋缩回去。
“你先给我出来！”
“不要！”
“出不出来？”
“为什么要出来？”
“你……好儿让开……”
“好了！”叶好往前一步拉开渐冉，顺势挣开霍琴默拉住她衣摆的手，“我们再留一个月，到时候再查不到我们就走！”
“好儿！？”
“就这样决定了！”
三天后，叶好休息够了，打算出门到处看看，免得霍琴默说她拖延时间，又生出什么是非。但才走到门口，穆五风尘仆仆地将她拦了下来。
“叶姑娘最好不要出去！”
“怎么了吗？”
“皇帝下诏，找到叶姑娘的，赏金一百两！”
叶好稍一细想就明白是清泉公主的事，放下伸到门边的手正要说话，门却“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伙计走进来。
“五爷，有客人找您！”
穆五点了下头。“叶姑娘好好休息，若无聊可以去找琴默聊天！”随即走出去，关上门。
叶好叹口气，转身，才往回走了几步，门又开了，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
“好儿！”
叶好猛然停住脚步，神情竟有些迷惑。
梦吗？
“好儿？”见她没有回头，来人呼唤的声音里有了些不解的味道。
慢慢回过身去，叶好看到门边的身影。是陆衍，宽厚淡定，一身淡蓝长袍被门缝中漏出的阳光照得有些透明。怔怔的，她一时不能回神。似乎过了好半晌，又或者只是一瞬间，当她能够转动眼珠，她拉低视线去看他左边衣袖。
霍琴默已告诉她一切，陆衍的心意她也有所察觉，只是……
感受到她的目光，陆衍下意识将左手往背后掩了掩。其实就算他不这样，叶好也看不到预期中残缺的手腕。陆衍早换穿了宽袖外袍，且袖子有些长，遮盖住整个手掌。
“我是看到诏令，才知道你回来了！”他说，微笑。
叶好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点了下头。
“这次会待多久？”
“……还没决定！”顿了顿，她又说，“随时会走！”
“哦！”陆衍眼中有失望一闪而逝，“若有空，陪我出去走走可好？”
长安，陆衍早已逛过，但陪伴在侧的人不同，心境自然也就不同。从琳琅满目的首饰中拣出一对耳坠，陆衍转眼问稍落后一步的叶好。“漂亮吗？”
叶好猛然回过神来，看了一眼，点一点头，又陷入呆滞状态。
陆衍敛了微笑：“好儿，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叶好看他一会儿，低下头去：“有什么事是我能帮你做的？”
陆衍一愣，也不知有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好一会儿才摇摇头，转身又往前走。叶好微皱皱眉，依然落后一步走，眼神不时溜过他垂于腰侧的衣袖，小声叹气。
为什么要为她如此牺牲？这样……是要她如何偿还？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5 章 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