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春芳》摇书

7、谨慎且客气的第一次交锋

　　总的说来，我的性格虽然讨人嫌，但总不至于结怨。哪怕是九歌禺剑二人，虽然日日被我折磨地有苦难言，人都瘦了一大圈，但依旧无怨无悔地天天与我形影不离，贴身“保护”。可是，自从这天起，我知道了，被别人讨厌，可以来得毫无理由。哪怕我对他毫无威胁，毫无恶意，讨厌的情绪一来，是怎么也挡不住的。究其原因，到底错不在我，他败给自己的心魔。
　　话说那个另人忌惮的声音传出后，从转角处走来的却是一名小厮，眉清目秀，仪态大方。略略望了我们一眼，转身恭敬地对后来之人回道：“回主子，是上月庄主带回的那二人。”不卑不亢的言辞中虽无冒犯，但对我们一丝尊敬也无。
　　九歌抬眼扫过他虽敬犹挺的脊背，又垂下眼去，盯着自己朴素的剑鞘。
　　“我还当是谁呢，这七月庄中，有几人能有这等胆色，在庄主负伤期间还大呼小叫呢！”来人说罢转出来，眉如刀裁，色若春花，实乃翩翩佳公子一个，只见他颇为矜持地微微一揖，笑着迎向我，“想必这位便是庄主言谈中提及的宁歆宁先生吧？”
　　我不知其人底细，也不做声，笑着回了一礼。心里纳闷着，昨天见到鱼越还是神清气爽的，怎么今天就负伤了呢！
　　“久闻大名，今日可巧遇上了。在下是七月庄的大管家，姓楚名亦舫。”他微笑着，笑意却没入眼底，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着我。
　　原来是他。根据小豆子跟人嚼舌根打听来的小道，七月庄大管家楚亦舫是庄主自小的好友，风流倜傥而手腕雷霆。自鱼越当上庄主后，他也顺理成章接下庄内大小事物的打理。前段时间据说去北方处理一批货物，似乎是今天刚刚回来。一回来就奔向我这里，恐怕，不是个“巧遇”吧……我突然觉得一股熟悉的烦躁涌了上来。倦了你争我夺的日子了，也不想再进入勾心斗角的旋涡了，好不容易脱离了这一切，一个始料未及的转折，又把我和小豆子推回到原点。
　　正烦着，小豆子在后面扯了扯我衣角，我这才迅速反应过来，礼尚往来地应对着：“久仰久仰！本人粗鄙，小豆子又不谙世事，若我主仆二人有不当之处，还望楚管家见谅。”
　　楚亦舫挑起黑亮的凤眼，盯着我笑着说：“宁先生这是什么话！宁先生学富五车，名满天下，当是不要嫌我们七月庄太小才好！”说着转身，不待我回答，就冷了脸冲那小厮道：“秀艳，看看宁先生房里还有什么缺的少的，一并添上去！”
　　“是！”
　　楚亦舫又转过来笑盈盈冲我说：“宁先生，在这里吃得不好穿得不好尽管告诉我。阿越他也是个粗人，平日里忙，照顾上多有不周的，你也担待些。以后在这里长住下来，咱们也是一家人了，不用跟我客气！”
　　我嘴上应着“多谢多谢，不才哪里担当得起！”心里冷笑，阿越？你是在炫耀自己跟鱼越的关系亲近吗？一家人？谁跟你是一家人？
　　好不容易送走这个英俊的大山芋，小豆子又窜上来，纳闷地问：“公子，那小厮明明是个男的，怎么叫秀艳呢？”
　　“对啊对啊，我说怎么这名字那么耳熟呢……”
　　“公子也觉得耳熟？”
　　“是啊，感觉就像当年城里‘桂花坊’里那个……”
　　“不对不对，‘桂花坊’里的是秀颜姑娘！是‘百翠楼’里的那个弹琴的姑娘，就叫……”
　　“那姑娘叫云秀！不是她！”
　　“那难道是‘酒暖乡’的……”
　　一旁莫不做声的九歌忍无可忍，用剑锋唰唰唰地在地上划下“袖宴”二字，青筋直蹦地说：“袖宴直属大管事一人调度，可是大管事的心腹，全庄上下没有对他不忌惮的，你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偏偏就爱说三道四，小心那天被人抓了去，脑子还在想着青楼韵事呢！”
　　我跟小豆子怔了怔，不约而同地冲他吃惊地喊：
　　“九歌，你在关心我吗？”（小豆子）
　　“九歌，你在喝飞醋吗？”（不才在下）
　　九歌抖了抖，恰好看见禺剑非常无比踟躇地拖着剑向我们走来，便怒视我们一眼，毫不犹豫地愤而离去。
　　明媚的阳光下，花儿尽情开放，蝴蝶翩翩舞，蜜蜂嗡嗡飞，翠绿的树阴下，禺剑惨兮兮地望着九歌绝尘而去的背影喃喃道：“又剩我一个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