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春芳》摇书

4、生世成谜

　　在马上颠簸了半日，一众人便在林中歇下。七月庄几人个个都是闷葫芦，行路间一声不响，甚是无聊。无聊到了极至，小豆子就开始在禺剑（就是那个呕吐随从）的怒视中轻轻叹气，唱起忧伤的山里情歌。结果在马背上一颠簸，岔了气，小咳了几下后便开始一声一声打嗝，紧紧捂着嘴，小脸红得跟胡萝卜似的。几个随从想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一路憋着，看上去比小豆子打嗝还难受。
　　今天天气好晴朗啊！我往后一靠，心安理得地躺在九歌宽大舒适的怀里睡觉。靠下去的那一刻九歌身体一僵，我都觉得他又要伸手去摸剑了，见我一动不动，低下头看看，热热的鼻息喷到我的头顶，又拉紧披风给我严严地裹起来。九歌哥哥（注：读音“葛格”）真是好人耶！
　　从头至尾，庄主一声不吭，好象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醒来时已经睡在床上了。睡足觉的感觉实在太舒服啦，可惜这个房间似乎人挤了点！我伸手捂嘴打了个小呵欠。
　　“老板……”见我醒了，小豆子立刻欢天喜地地蹦过来，正待说什么……
　　“先生！”房间的角落里，传来庄主冷冷的声音。
　　“啥？”我跟小豆子抓着脑袋，都搞不清楚状况。
　　“不许再叫老板，从今天以后，就叫先生。”庄主慢步踱过来，冷冷盯着我的眼神深不可测，“你每日来我书房，不需伺候，只要待着就行。我不迫你，等你自己想通了，就入我‘飞月门’。”
　　“啊？”话音一落，所有人的下巴都掉了。
　　麻烦大了！我皱皱眉：“庄主，就凭几个字就断言我能入飞月门，是否太过武断？”何况飞月门真的很麻烦。
　　“不许这么说庄主！”几个随从怒目上前。
　　庄主浑不在意，轻轻挥手让他们退下，突然勾唇玩味地笑了：“你怎么不问我飞月门是做什么的？依我看，先生知道的远不止这些吧……”
　　糟糕，太心急，露馅了！我哭丧着脸望着已经绝望的小豆子，小豆子嘴巴瘪跟鸭子似的，看着我欲哭无泪。
　　庄主又接下去说：“‘随意春芳’四个字，岂是寻常百姓会有的心境？牌匾之上四个大字力透纸背，狂放而不失节韵，遒劲而不失洒脱，非一日之功寻常之师可成。且从一路看来，你二人虽行为鄙劣，然言辞间均无半点市井小人之野气，身陷险情而神情自若，唱歌的唱歌，睡觉的睡觉，倒比我几个下属更加怡然自得。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阁下当是自四年前皇上登基后便杳无所踪的十一王府大管事——宁歆吧？”
　　我木木地望着他。
　　小豆子也木木地望着他。
　　庄主颇为自得地望着我，黑亮的眼里飞过一丝神采：“名动天下的‘融霜公子’，当年十一皇子宁非誉自幼的伴读好友，力助宁非誉兵不血刃地退去压境的西煌大军，令先帝龙颜大悦而钦点‘生子当如是’……宁歆啊宁歆，真不知朝廷如何舍得逼走你这般人才，今后尽可……”
　　一刹那间所有封锁了过往记忆的大门都打开了，我望着庄主开开合合的薄唇，突然觉得身上又冷又热，脑袋里痛得出奇，使劲地闭了闭眼，在小豆子的尖叫声中，双手挥舞着胡乱抓住了一把床帘，软软地倒了回床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