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饭店》幺娇

66、角角变身

　　无边的法力与无尽的人生，我来了。我来了，我明明来了，却只有这冷月凉风，萧萧静默，一如五百年前。创世之后，末日之前，五百年的轮回，终于又见这风月，竟有幸亲眼目睹沧海桑田。
　　独自站在天台之上，倚靠在冰冷的围栏边，看天顶上朦胧的月光透过乌云，一点点地倾泻上来。
　　夜色如烟，在那昏暗与微光中暧昧地穿行，带着些微只有他能够嗅到的危险的气息，正悄悄地浮动暗涌。
　　尹峥揉了揉额角，顺势向后仰去，望向天顶之上那轮正躲在乌云背后，隐隐透出一角的残缺的弯月。黑发随着夜风飞扬，冰冷剔透的眸子灼灼却又迷离，黑晶一般，流泻出细碎凉薄的光。
　　他本可以成仙。却终于在最终的时刻选择了重入轮回。为什么？他说不清楚。似乎是过于贪恋这轮回的苦楚，要再一次在凡俗之中挣扎困顿，历尽劫缘，才能够悟透世事，毫无留恋地成仙。
　　修道之人轮回，在无尽的轮回之中多少可以跳脱出那一些循环往复的禁锢。而他这样已经本领通天的修道之人，更是可以将前一世的记忆与功法完整地保留下来。
　　他可以积累，可以延续前一世的修为，而不是如那无穷无尽的肉~体凡胎，一切的一切都在生命终止之时，都随着肉~体的覆灭而烟消云散。
　　只是此时这跳脱是功是业，他却说不清楚。世事本无功业，终不过过眼云烟。前一世的他明明早就已经深谙道法，可若这万般纠葛是她，他又能洒脱到几分？
　　轻轻地摇一摇头，嘴角溢出一点苦涩的笑。他不清楚。或许师傅说得没错，他这一世终究要历尽缘劫，才能够得道顿悟，羽化飞升。
　　尹峥就那么后仰着身子，痴痴地看着天空。乍一看美男翩翩如玉，如果不是他的大半个身子都弯到了围栏外面，深深地向下探去，而那扰乱他黑发的蓦然腾起的风，却是来源自那底下的数十层高度的空旷。
　　那惊人的柔韧性体现在他修长挺拔的身材上，平添几许妩媚与妖娆，以及随时有可能坠落高层的惊悚，与和男人完全放松的姿态奇妙融合所透出的诡异。
　　月亮刚好完全探出了头，尹峥却慢慢地直起了身子，一双刚刚还有些迷离的眸子此刻却冰冷淡漠，透过浓浓夜色，直视着那一点点从天台边缘弥漫上来的淡淡的烟霾。
　　鬼魅烟霾本是常见，他本不欲多事，可那刺鼻的气味却令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正在此时，一道清脆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尹峥伸手进衣兜里摸出手机按下接听键，刚说了一声“喂”，那边已经语调焦急地说道：“小峥，你在家吗？能不能赶快过来你郑阿姨这儿一趟，我俩正说着话呢，她突然，她突然晕倒了。”
　　尹峥忍不住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轻轻地答一声“好的，我马上过去”便挂上了电话。突然刺鼻的烟霾，紧跟着晕倒的邻居，还有母亲微微发抖的声音，这给了他不太好的联想。
　　几步奔至门边，尹峥下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简单地带上几样东西，便匆匆出了楼门，来到隔壁的单元，走进电梯，按下了13层。
　　郑阿姨和他们住同一个小区，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是一家知名医院的主任医师。郑阿姨没有伴侣，也无儿无女，和母亲相识二十年来始终独自一人住在这里。
　　母亲当年是在医院里生产自己时和郑阿姨相识，郑阿姨当时还不是主任医师，却比当时的主治大夫更用心的为身体虚弱的母亲调理身体。母亲心中感激，便时常为独自一人在这座城市生活的郑阿姨带一些自己做的吃食和小物件。
　　两人性情相近，十分合得来，一来二去，感情便越发深厚起来。等到郑阿姨逐渐在凤凰市站稳脚跟，想要买房安定下来的时候，还特意选了母亲所在的小区落户，在旁边的单元买了一套不大不小的两居室。住得近了，两人更是交往甚密，走动频繁。
　　因为郑阿姨性子较静，抑或是觉得自己一个独身女人常常来自己家里面对母亲和父亲比较不妥，所以通常都是母亲去郑阿姨家里串门。
　　今晚也是如此。吃过晚饭，母亲见自己无事，便拎着些蒸好的排骨去了郑阿姨家。
　　郑阿姨从小看着自己长大，感情自然未必寻常。
　　电梯仍在徐徐上升，尹峥看着那不断变换的红色数字，皱着眉头，目光越发幽深起来。
　　她早就已经是医院里有名的内科专家，应该会对自身的健康状况有所掌握才对。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晕倒？
　　尹峥想到这里，不由得抬眼向四周看去，透过坚厚的电梯钢板，果然看见那些刺鼻的烟霾，在这里更浓重了些。
　　***
　　张关关呆在饭店的大堂里，有些百无聊赖地翻看着一本推理小说。潘玥璃就在不远处，捧着一杯茶水，一边慢慢地喝着一边查看着账本。
　　饭店很安静，安静得仿佛静默了千年。
　　终于耐不住，张关关抬眼看潘玥璃：“真的不去找找角角吗？”
　　店里没有开灯，些许阳光透过雕花木窗映进来，打在纹理清晰的木质桌椅上，悬起一些浮动的微尘，在光里翻腾出金色的烟。
　　角角已经失踪三天了，不管怎么说，都太过不同寻常了。可谁知潘玥璃仍然老神在在地抿一口茶，淡淡地说：“别担心，它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张关关没有再继续追问，她有些发愣似的盯着那条通往后院的走廊。小小的一条走廊，没有光源，此时完全隐在阴影里。
　　她忽然觉得很不对劲，连眉头也拧起来，盯着那片迷离的光与暗的交界，总觉得在那片暗影里似乎隐藏着什么东西。
　　潘玥璃从柜台里走了出来，连带着拿着他的茶杯，他倚靠在张关关旁边，一边把杯子举到唇边，一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玥璃。。。”张关关转过头，迟疑着正要开口，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瞥见一团黑色的影子，正从走廊的阴影里慢慢地延伸出来。
　　没有惊慌，没有紧张，甚至没有被突然打扰的不自在。她有些奇怪，却也只是呆呆地看着走廊，眼睛一眨不眨，仿佛接下来的场面会是令人不容错过的精彩。
　　一只白嫩的脚紧跟着探了出来，连着一截细瘦的小腿。那只脚的五个脚趾小巧圆润，玲珑纤长。整只脚细嫩到看不到一丝纹理或毛孔，小腿的皮肤更是雪白到透明。
　　再跟着，是一截大腿，然后，一个无比清逸俊美的少年暴露在阳光中。乌黑的头发泛出金子般的光茫。
　　少年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衬衫，刚好齐到大腿根。扣子没系，露出胸口处一片光滑平坦的肌肤。只用单手轻轻捂着衬衫襟口，再无其他衣物。
　　张关关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喉咙滚动。
　　少年看到她，只轻蔑地瞥一眼，就赤着脚往一旁走去。深邃的眉眼轻挑，浓密的睫毛几乎遮掉了他的半个眼珠子。
　　“没出息，瞧你那色眯眯的样子。”少年在一把椅子上优雅而高贵地坐下，看着张关关露出越发鄙视的表情。
　　“干嘛穿我的衣服？”潘玥璃板着脸，显出明显的不悦。一双琉璃魅眼在少年的身上乱瞄，却并没有丝毫的惊讶。
　　“要不然怎么着？光着？”少年抬高下巴，与之气质完全不相符地显露出一脸鄙薄的神情。顺便嫌弃地扫一眼身上的衬衫，明显地表示出就‘你这破衬衫我还看不上呢’的意思。
　　“你是。。。谁？”张关关有些呆住了，她不记得她认识这么一个男孩子。他似乎和潘玥璃很熟，而且和自己说话的样子也很熟络。
　　可是自己却对他没有一点印象，他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自己的交际圈显然没有出现过这个年龄段的少年。
　　真是好一双桃花眼，只是那个表情。。。怎么莫名地觉得有些眼熟呢？那种倨傲不屑、目中无人、无法无天、唯我独尊的样子，带着一股子怎么也去不掉的顽劣嘴脸。
　　虽然外貌上有天壤之别，甚至是从狗变成人的区别，但张关关还是迟疑着叫出了声：“你是。。。角角？”
　　少年皱了皱眉头，有些怒气冲冲地瞪着张关关：“谁叫角角？本大爷的名字叫做雷落！”
　　“啊！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啊！角角！”张关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尖叫着就扑了上去。掐掐它的胳膊，捏捏他的脸，揪揪他的头发，一边惊叹于他的皮肤之细嫩、头发之柔顺、五官之精美。
　　“住手！臭女人！”少年一下子手忙脚乱，拼命护住自己的身体，不被眼前的白痴侵犯。
　　“角角！角角！角角！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张关关兴奋得根本停不下来。那个又小又黑的角角，居然变成了这么一个小帅哥，想想就觉得很神奇啊！嘿嘿嘿，想着想着，又吞了一口口水。
　　“闭嘴！不许再叫我角角听到没有！我叫雷落！雷落！你这个白痴！”少年的眼中显出一丝不耐，他迟疑着边骂边退后一步，显然这个状若疯癫的女人让他有些忌惮。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幸免，张关关的毒手依然在美少年的身上撕扯，拉扯之间角角身上蔽体的那唯一的那件黑衬衫也遭了秧，本来就没有系扣，在张关关的蹂躏之下竟然摇摇欲坠。
　　角角用一只手捂着胸前的衣襟，捂得十分很狼狈，眼看着自己就要□□出镜而张关关那个白痴还不知道罢手，白皙精致的脸上起了一丝难得的红晕。
　　“关关，不要这样子嘛。这样调戏小男生真的好吗？”潘玥璃坐在一旁一边喝茶一边轻飘飘地出言制止，可惜那副嘴角却全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我哪有啊！哈哈！想不到那个小家伙居然变成了这样！我真是没有想到啊！”张关关十分开心地哈哈大笑，一脸的喜悦和满足。显然角角变成了人类少年，而且还是个十足的美少年这件事，让她有些失控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角角和潘玥璃的心思。
　　张关关显然还不太适应用人类的语言和角角对话，在给角角讲她和潘玥璃出去的这一整晚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还常常突然走神，盯着角角忘了说话。
　　角角对他们遭遇那条白蛇的经历表示嗤之以鼻，虽然没有明说，但还是几次三番地暗示了如果带上自己绝对不会那么麻烦。
　　对此，张关关只是情不自禁地对着角角露出那种慈母一样的笑容，然后温柔地看着他。只觉得连那种没礼貌的撇嘴冷哼此时也变得可爱起来，哪里管他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眼看着自己辛苦养大的小狗变成了一个翩翩美少年，任哪一个女人都会绝对欣慰的吧？想不到就出了一次门，角角就这么大了。。。
　　角角很气恼，看张关关像看个吹牛的孩子一样看着自己，还露出那种恶心的表情，几乎快要被气得疯掉了。
　　忍不住吸着凉气，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一双细秀的拳头攥得紧紧的，角角皱着眉头，一双桃花眼越瞪越大，终于忍无可忍。
　　“你是白痴吗！”随着角角的一声怒吼，一道手腕粗细的落雷就当空而下，分毫不差地劈在一颗头上，却不是张关关，而是把坐在一旁的潘玥璃劈了个正着。
　　潘玥璃正一边喝茶一边看得高兴，被雷一劈，他倒没事，手里的瓷杯却一下子裂成了两半，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潘玥璃端着空空的右手，仍旧保持着那个笑容，下一秒钟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朝角角踹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