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饭店》幺娇

64、鬼市（十）

　　也不等张关关回答，便一阵烟似的不见了踪影，留下张关关愣在原地目瞪口呆。
　　第二天，当张关关被阳光的气息叫醒时，就听到了陈蔚然的欢呼声。她像是一个孩子一样在露营地上大喊大叫，又哭又笑，来表达着她内心的欢愉。
　　张关关揉揉眼睛，从睡袋里爬出来，便知道了个大概：李毅醒了，宋译也醒了。
　　两个人从沉沉的昏迷中醒来，仿佛大病初愈般，虽然虚弱，却也开始渐渐地恢复。只是神智还有些恍惚，被同伴嘘寒问暖地问起怎么会这样时，只是皱着眉头支支吾吾，已经记不起来自己在晕倒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尹峥和吴涵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回来了，张关关跑出帐篷的时候，正看到他们两个正在不远处生火煮早餐。他们的脸上有一丝松懈下来的疲倦，脸色虽然仍然有些憔悴，却是终于放松了下来。
　　天气放了晴，阳光烤了不多会儿，地面上的水汽就彻底地干燥起来。雾气悄无声息地退去了，被那阳光一打，顷刻就遁了个无影无踪。
　　一切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除了李毅口袋里那瓶奇怪的浅粉色人鱼泪和宋译身上那件一看就很劣质的羽绒服，一切都和来时没有什么不同。
　　李毅仍旧有些虚弱，正坐在帐篷口喝着热水。他皱着眉头摆弄了那瓶人鱼泪很久，最终还是把它收了起来。
　　而宋译在陈蔚然的搀扶下散步回来，又看了一眼那件莫名其妙穿在自己身上的羽绒服，发现竟然已经开线了，便让陈蔚然随手收进了垃圾袋里。
　　地表的水汽已经蒸干了，阳光洒下来，一切都透着暖秋的懒洋洋的意味。手机也恢复了信号，雨后的雾灵山又恢复了平和与宁静，潺潺泉水和苍翠的树林遥相呼应，竟美得似幻似真。
　　张关关有几分恍惚，她想不明白昨夜见到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意思，但隐约觉得这件事情也许潘玥璃能给她答案。
　　吴涵看到张关关走过来的时候随手递给了她一盒牛奶，他的手指在阳光下白得几近透明。看到秦雨萌焦虑的眼神，张关关终究什么也没有问出口。
　　吃过早饭，张关关主动要求去泉水里清洗餐具。其他人正围在李毅和宋译身边关心地问着什么。
　　泉水很冰，很奇怪的是，下过那么大的雨，竟没有变得些微浑浊。张关关刚把一只不锈钢的勺子浸在泉水里洗干净，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便伸了过来。
　　张关关诧异地抬头，便看见尹峥蹲在一旁，正静静地看着她。
　　阳光透过黑发散落在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极致的光芒与阴影在他墨黑的眼睛与白皙的皮肤上散发出一种时空交错的奇幻与美感。
　　张关关有几分看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将手里的勺子递过去，看他用餐巾纸擦一擦，自然地放进一旁的收纳盒。
　　“谢谢你来帮忙，其实，我自己就可以的。”张关关有些紧张，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她和这个男人并不熟，相处的几天里也并没有说过几句话。此时突然来帮她擦餐具，她有点不知所措。
　　尹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低着头，看着面前的泉水叮咚地流淌。
　　就在张关关以为他不会开口说话的时候，他突然开了口：“你和他在一起，幸福吗？”
　　他的声音很好听，和泉水融汇在一起交织出一种奇异的悦耳感。可张关关却听得莫名其妙，“谁？”
　　“就是那个开饭店的人。”
　　张关关的脸刷地就红了。
　　他指的是潘玥璃？是因为秦雨萌当时开的玩笑？他问这个干什么？这话问得这么暧昧，叫人怎么回答？该怎么告诉他自己和潘玥璃并不是情侣？自己又为什么要告诉他？
　　难道他是在开玩笑？张关关偷眼看去，发现尹峥仍然静静地看着泉水，长长的睫毛几乎遮掉了他半个眼珠子。投在瓷白的脸上，像莹莹的美玉一样无可挑剔。
　　美得令人屏息。
　　张关关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发现自己竟一直在盯着人家瞧，便急匆匆地去冲洗手里的碗。
　　他没有再问，可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在等待自己的回答。略一思索，觉得还是直说比较好，便尴尬地笑笑，道：“雨萌当时是在开玩笑的，我和那个人，并不是情侣关系。”
　　尹峥并没有答话，只是转过头来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睛。那双看似幽深冷漠的黑眸里，竟燃起了一些张关关看不懂的炽热与深沉。
　　那眼神太复杂，叫张关关有几分害怕，可正要仔细探去，却发现他已经站起了身，又朝着泉水看去，而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那笑容清浅明澈，春风化雨般干净缱绻。
　　“雨萌喜欢开玩笑。”他眯着眼睛，似是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问又似是在圆这个话题。
　　张关关又差点被迷惑了心智，她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接，干脆就不再说话，只匆匆把餐具收一收，说一句我先过去了，便急忙忙地走了。
　　秦雨萌恰到好处地走了过来，她拉一拉张关关的衣袖，压低声音说：“关关，你刚才和尹峥说话了？”
　　张关关点点头，不置可否。
　　秦雨萌皱着眉头，似乎欲言又止。张关关便问她：“怎么了？”只见她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迟疑道：“关关，你觉得尹峥眼熟吗？”
　　张关关打趣道：“眼熟啊，像□□。”
　　“不是啊。”秦雨萌有些着急：“我不是说这个，我说的是，你看他像不像在学校和吴涵吃饭那天晚上，非要跟着咱们回来的那个人？”
　　“那个怪人有这么帅？”张关关直摇头，不可能的。这种程度的帅哥根本不用和别人说话，压根没理由跟着自己和雨萌。不过很快地她就皱起了眉头，连脚上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你这样说还真有点，虽然那晚没看清楚他的脸，但是身形到真的有几分相像。”
　　“不过，他跟着咱们干吗呢？这次也是，会不会是巧合？”
　　张关关又扫一眼身边的秦雨萌，见她也皱着眉头，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不由得觉得有些混乱，现在想来，那个人当时似乎想要把自己和秦雨萌与吴涵隔开。难道，他知道吴涵是妖怪？
　　怎么可能。张关关刚一想到这儿就摇了摇头。毕竟妖怪哪是那么容易能被人看出来的。可是，如果那个人真是尹峥，再综合他在雾灵山上的种种表现，可就不好说了。
　　如果他能知道吴涵是妖怪，那他是什么？张关关忍不住回头打量一眼尹峥，见他正一个人往树林深处走去，阳光打在他修长完美的背影上，显出淡淡的疏离感。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不害怕吗？张关关又看了几眼才回过头来，眉头皱得更紧了。
　　收拾好东西，尹峥也回来了。几个人把东西背到身上，便排成一队慢慢地下了山。
　　刚走到山脚下，就看到了一辆红色的轿车，大喇喇地停在路中间。一个男人倚在车旁边，正懒懒地等着什么人。
　　张关关抬头一看，竟是潘玥璃。
　　见她抬头，便灿烂一笑，冲她打招呼：“关关。”
　　只见他肌肤似雪，唇如花瓣，一双琉璃媚眼仿若天上虹，竟似能流光溢彩。一颦一笑之间，仿佛十五的月亮拨开乌云，仿佛漫山的樱花一夜盛开。清隽的眉眼蕴着说不出的妖娆，散发出惊心动魄的魅惑与优雅。
　　他的声音像是古希腊太阳神阿波罗弹奏的竖琴，清澈高贵，令人心驰荡漾。
　　就连见怪不怪的张关关也看得呆了，她愣愣地点头，问：“你怎么来了？”
　　“我正好路过这边，记得你说你要来这儿露营，就看看能不能顺便接到你。”潘玥璃淡淡一笑，几步走上前来和她身边的几个人一一打招呼。
　　张关关知道他说的敷衍，可现在也不想和他计较。他能来，自己还是很感动的。想必是放心不下来看看的吧？这样想着，笑容也越发的温柔起来，“那就谢谢你了。”
　　她没有注意到，李毅和潘玥璃握手的时候，眼睛几乎喷出火来。懊恼，嫉妒，等等负面情绪都一股脑儿写在了他的脸上。
　　而尹峥则完全相反，他面无表情，白玉一样的脸上冰冷漠然，一双墨染的黑眸此刻更显幽冷，寒意彻骨，就像是流动的碎冰。
　　张关关和伙伴们一一道别，坐上了潘玥璃的车，如释重负般吁出一口气，看着秦雨萌他们也各自坐上了停靠在路边的车子，便像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座位上，对着潘玥璃大气哈欠来。
　　这几天的疲惫和惊惶在此时完全松懈下来，竟化成了一股无法忽视的困意，她想问问潘玥璃为什么会过来，却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不消片刻，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潘玥璃发动车子，驶向了回家的方向。听到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并没有看她一眼，只是用一只手轻轻地放在她滑下来的手上，慢慢地收拢，握住。绝美的眼里除了前方的路，还有一丝难以形容的幽暗。